冰水的酷寒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針,反復(fù)刺穿著司綺的神經(jīng)末梢。周放那非人的、持續(xù)不斷的慘嚎聲,如同地獄的魔音,透過平板電腦的揚聲器,在狹小的、充滿水汽的浴室里瘋狂回蕩、撞擊,每一次都狠狠砸在司綺瀕臨崩潰的意識上。
冷。無邊無際的冷。從皮膚滲透到骨頭縫里,凍結(jié)了她的血液,麻痹了她的四肢。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凍在巨大冰塊里的人,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渣,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最后的掙扎。
而比寒冷更可怕的,是那聲音。
那聲音里有皮肉被撕裂的悶響,有毒液在血管里燃燒的滋滋聲,有骨頭被絞纏擠壓的碎裂聲,更有周放那被強行剝奪了所有反抗能力后、只剩下純粹痛苦和絕望的嘶鳴!那聲音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帶著倒刺的手,伸進她的耳朵,抓住她的腦髓,瘋狂地撕扯、攪動!
“呃啊——!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
“嗬…嗬…呃啊——!??!”
司綺的牙齒瘋狂地打顫,發(fā)出“格格格格”的撞擊聲,連成一片,像是隨時會碎裂。她的身體在戎征鐵鉗般的手掌下徒勞地、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著,每一次抽搐都帶起冰冷的水花。她死死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被冰水黏在一起,淚水卻依舊不受控制地涌出,滾燙的淚水滑過冰冷的臉頰,帶來一種奇異的、絕望的灼傷感。
她想尖叫,想堵住耳朵,想把自己蜷縮成一個點,從這無邊的酷刑中消失!但戎征的手像一座不可撼動的山,死死將她按在冰水地獄的底部。她只能被迫承受這極致的寒冷和那撕裂靈魂的哀嚎。
意識在極度的痛苦中開始模糊、渙散。視野的邊緣出現(xiàn)了閃爍的黑斑。周放的慘叫聲似乎變得遙遠了一些,又仿佛更近了,直接在她腦子里炸開。她甚至產(chǎn)生了幻覺,感覺那些滑膩冰冷的蛇,正纏繞上她的身體,張開毒牙,向她咬來……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深淵時,肩膀上的壓力驟然消失了。
那只如同山岳般壓著她的大手,松開了。
新鮮的空氣猛地涌入肺部,帶著冰水的寒意,刺得她劇烈咳嗽起來。她像一條擱淺的魚,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從冰水里掙扎著坐起,趴在浴缸冰冷的邊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劇烈的嗆咳和冰水的腥氣。
平板電腦里,周放的慘嚎還在繼續(xù),但聲音似乎微弱了一些,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夾雜著一種令人牙酸的、皮肉被啃噬的細微聲響。
司綺渾身濕透,頭發(fā)黏在慘白如紙的臉上,嘴唇凍得烏紫,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眼神渙散,充滿了劫后余生卻更深重的恐懼。她不敢去看屏幕,也不敢去看站在浴缸邊的戎征。
戎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依舊冰冷,如同在看一件試驗品。他拿起搭在一旁的一條寬大的白色浴巾,隨手扔在司綺濕漉漉的頭上。
浴巾蓋住了司綺的視線,也稍微隔絕了一點那恐怖的聲響。
“擦干。”戎征的聲音響起,毫無波瀾,如同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司綺麻木地抓著浴巾,手指凍得僵硬,動作遲鈍地擦拭著臉上和頭發(fā)上的冰水。浴巾粗糙的纖維摩擦著冰冷麻木的皮膚,帶來一絲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的暖意,卻絲毫無法驅(qū)散她心底的萬丈寒冰。
戎征不再看她,轉(zhuǎn)身走出了浴室。
司綺在浴缸里癱坐了不知多久,直到身體因為寒冷而麻木的顫抖稍稍平復(fù)了一些。她扶著冰冷的浴缸邊緣,用盡全身力氣,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雙腿軟得像面條,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她裹緊濕透的浴巾,赤著腳,踉踉蹌蹌地走出浴室,每一步都在光潔的地板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客廳里,投影幕布已經(jīng)暗了下去。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似乎被某種強效的空氣清新劑掩蓋了,只留下一種詭異的、混合著檸檬和消毒水的甜膩氣息。戎征坐在之前那張單人沙發(fā)里,手里換了一杯新的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搖晃。
他面前的矮幾上,放著一份文件。白色的封皮,在客廳冷色調(diào)的燈光下,顯得異常刺眼。
司綺的心猛地一沉,一種比剛才在冰水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她。她認出了那種文件袋。離婚協(xié)議書。
戎征沒有看她,只是用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那份文件。指尖敲擊在硬質(zhì)的封皮上,發(fā)出輕微的“叩叩”聲,在死寂的客廳里清晰得如同喪鐘。
“簽了它。”戎征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在說“把鹽遞給我”。
司綺裹著濕冷的浴巾,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哆嗦。她看著那份文件,又看向戎征冰冷如雕塑的側(cè)臉,巨大的絕望和委屈涌上心頭,眼淚再次洶涌而出:“戎征…我們…我們能不能談?wù)??那件事我真的錯了,我可以用一輩子來彌補!求求你,別這樣…別離婚…”
戎征終于側(cè)過頭,看向她。那眼神深邃,如同寒潭,清晰地倒映著她此刻的狼狽、脆弱和哀求。他的目光在她布滿淚痕、慘白如鬼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后緩緩下移,落在她裹著浴巾、還在微微顫抖的身體上。
“彌補?”戎征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殘忍興味的弧度?!昂冒?。”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給你兩個選擇?!?/p>
“第一,”他豎起一根手指,指向那份冰冷的離婚協(xié)議,“簽了它。凈身出戶。你背叛的代價,一筆勾銷。今晚的事,爛在肚子里?!彼穆曇魶]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項公平的交易。
司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等待著他那注定更可怕的“第二”。
戎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鎖定了司綺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第二,不簽?!?/p>
他頓了頓,眼神里掠過一絲極其幽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那就留下來?!?/p>
“做我的妻子?!?/p>
“然后,好好看著,”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在吐信,“我是怎么把你那位‘最好’的閨蜜葉蓁,還有那個起哄得最開心的李威……”
戎征的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殘忍至極的弧度,緩緩?fù)鲁鲎詈髱讉€字:
“……一點點,碾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