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勇帶著他那兩位一臉“信息量過大”的客戶，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離開了“塵囂之外”。臨走前，他那飽含復雜情緒（憤怒、憋屈、難以置信）的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小刀，狠狠剜了我一眼。我回敬他一個更加燦爛、更加“富婆式”的無辜笑容，還熱情地揮了揮手：“劉總慢走??！咖啡不夠隨時回來續(xù)杯！”
王美麗看著劉志勇幾乎是同手同腳離去的背影，捂著嘴笑得肩膀直抖：“娜娜…你看見沒…他后腦勺的頭發(fā)…好像都氣得豎起來了！哈哈哈！我感覺他回去又要摔杯子了！”
“摔唄，”我聳聳肩，優(yōu)雅地抿了口咖啡（免費的，真香），“他辦公室的杯子，估計都快成消耗品了。就當…為陶瓷產業(yè)做貢獻了?！?/p>
風波暫時平息，我和王美麗立刻把目光投向真正的“戰(zhàn)場中心”。
林小滿的臉還紅撲撲的，像顆熟透的蘋果，眼神卻亮得驚人，正小聲跟陸澤宇說著什么。陸澤宇依舊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樣子，但側耳傾聽的姿態(tài)很專注，偶爾點頭，金絲眼鏡在咖啡館柔和的燈光下反射著微光。
“成了！絕對有戲！”王美麗激動地掐我胳膊，“你看陸總監(jiān)那眼神！專注！溫柔！雖然只有0.1%的溫柔，但那也是溫柔??！”
“淡定，美麗同志，”我故作高深，“萬里長征才邁出第一步?？簇堉s只是敲門磚，后續(xù)才是關鍵。我們得給小滿提供堅實的‘僚機’支援！”
“富婆紅娘”后勤保障計劃，啟動！
1.??形象顧問（王美麗版）： 王美麗立刻拉著林小滿鉆進各大商場，目標明確——打造“清新自然又不失藝術感，能迷倒精英總監(jiān)”的約會戰(zhàn)袍。最終選定了一條米白色棉麻連衣裙，配一雙舒適的小皮鞋，外加一個帆布畫板包?！坝涀?！你是去畫貓的藝術家，不是去談判的女強人！自然！清新！眼神要像小鹿一樣無辜又充滿求知欲！”王美麗諄諄教誨。
2.??情報支援（持續(xù)更新）： 王美麗的“線人”網絡持續(xù)運轉，重點監(jiān)控志遠科技樓下那只傳說中的“睥睨眾生”流浪貓（代號：貓總）的動態(tài)?！柏埧偂背３鰶]的時間段、喜好（據說偏愛某個牌子的貓罐頭）、常曬太陽的據點…事無巨細。
3.??意外預案（李娜版）： “萬一劉志勇那個掃把星又出現怎么辦？”我摸著下巴思考，“或者萬一貓總心情不好，不給面子？” 解決方案A：由王美麗喬裝打扮（比如戴假發(fā)套、貼大胡子）在附近“遛狗”（租的），隨時準備制造“意外”引開劉志勇。解決方案B：我遠程提供“貓罐頭空投”支援（如果貓總不賞臉）。
4.??精神鼓勵（24小時在線）： 我組建了名為“拿下陸總監(jiān)作戰(zhàn)指揮部”的三人小群（我、王美麗、林小滿）。群里充斥著王美麗的土味情話教學、我的毒舌版打氣（“慫什么！就當去畫只長了毛的土豆！”）、以及林小滿緊張兮兮的碎碎念。
看貓行動日，晴，微風。
地點：志遠科技大樓后巷（貓總主要活動領地）。
我和王美麗（戴著夸張的漁夫帽和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穿著極其路人的T恤牛仔褲）像兩個可疑分子，蹲守在街角一輛貼著“通下水道”小廣告的面包車后面（王美麗租的，理由是“夠接地氣，不易被發(fā)現”）。
林小滿如約而至，背著畫板包，米白裙子在微風里輕輕擺動，像一朵清新的小茉莉。她緊張地四處張望。
很快，陸澤宇的身影出現了。他沒穿西裝，換了一身質地很好的深灰色休閑裝，襯得肩寬腿長，手里居然真的拎著一個小袋子——貓罐頭！
“來了來了！貓罐頭！加分！”王美麗在我耳邊低吼。
陸澤宇走到林小滿面前，兩人簡短地打了個招呼。林小滿肉眼可見地緊張，手指絞著畫板包的帶子。陸澤宇倒是很自然，指了指后巷深處：“貓通常在那邊的花壇附近。”
兩人并肩朝花壇走去。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畫面竟然有點…養(yǎng)眼？
“貓總！貓總！快出來接客啊！”王美麗對著空氣虔誠祈禱。
也許是王美麗的祈禱起了作用，也許是貓罐頭香氣太誘人。一只膘肥體壯、毛色油亮的橘貓，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慢悠悠地從花壇后面踱了出來。它果然長著一張“睥睨眾生”的拽臉，眼神掃過陸澤宇和林小滿，帶著點“爾等凡人又來打擾朕清修”的不耐煩。
“就是它！”陸澤宇壓低聲音，把貓罐頭打開放在地上。
貓總矜持地嗅了嗅，然后…屈尊降貴地開始享用。吃相豪邁，完全不顧及形象。
林小滿被它逗笑了，緊張感消散不少。她立刻支起小畫板，拿出炭筆開始速寫。眼神專注，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陸澤宇沒有打擾她，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的目光起初落在貓身上，但漸漸地，更多地落在了林小滿專注的側臉和快速移動的筆尖上。陽光在她睫毛上跳躍，她畫畫時微微抿起的唇瓣，還有偶爾因為畫到得意處而輕輕翹起的嘴角…
面包車后，我和王美麗激動地互相捂嘴，防止發(fā)出尖叫。
“眼神！陸總監(jiān)的眼神！他在看小滿！不是看貓！”王美麗用氣聲在我耳邊嘶吼，“有戲！絕對有戲！這拉絲的眼神！”
就在這時！
意外發(fā)生了！
一輛眼熟的黑色轎車突然拐進后巷，穩(wěn)穩(wěn)地停在離花壇不遠的地方。
車門打開，**劉志勇**走了下來！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看樣子是回公司取東西。
我和王美麗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臥槽！掃把星真的來了！”王美麗低罵一聲，“預案A！預案A！美麗僚機準備出動！”
王美麗立刻從面包車后面跳出來，手里牽著一條租來的、興奮過度的金毛犬（代號：狗蛋），嘴里喊著：“哎呀狗蛋慢點！別跑！” 然后“不經意”地朝著劉志勇的方向沖了過去！
“狗蛋！NO！” 王美麗“手忙腳亂”地拽著繩子，試圖讓興奮的金毛撲向劉志勇…的褲腿。
劉志勇被這突如其來的“人狗組合”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一步，皺眉看著試圖撲他褲腿的金毛和“驚慌失措”的王美麗：“這位女士，請看好你的狗！”
“對不起對不起！它太興奮了！”王美麗拼命道歉，努力用身體擋住劉志勇看向花壇方向的視線。
花壇那邊，陸澤宇和林小滿也聽到了動靜。
林小滿嚇得畫筆都掉了，臉色瞬間煞白，像只受驚的小鹿。
陸澤宇反應極快，他不動聲色地向前半步，正好擋在了林小滿和劉志勇視線之間，同時彎腰，狀似自然地撿起了林小滿掉落的畫筆，遞還給她，低聲說：“別怕，專心畫貓。”
他的動作和話語像有魔力，瞬間安撫了林小滿。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畫筆，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還在大快朵頤的貓總身上。
劉志勇這邊，擺脫了“狗蛋”的糾纏（王美麗成功把狗拽開），狐疑地看了一眼被陸澤宇擋得嚴嚴實實的花壇方向，又看了看一臉“憨厚”道歉的王美麗。他似乎沒認出喬裝打扮的王美麗，只是覺得這遛狗的女人有點冒失。他沒再多想，拿著文件夾，快步走進了公司大樓。
危機解除！
王美麗長舒一口氣，牽著“狗蛋”溜回面包車后面，對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花壇邊，林小滿的速寫也接近尾聲。她畫下了橘貓“睥睨眾生”的吃相，還有…花壇一角模糊但挺拔的男性身影（當然是陸澤宇的）。
陸澤宇看著她的畫，尤其是那個模糊的身影，金絲眼鏡后的眸光閃了閃，嘴角似乎勾起了一個極淡卻真實的弧度：“畫得很好。尤其是…神態(tài)抓得很準?！?他指的似乎是貓，又似乎不止是貓。
林小滿的臉又紅了，小心地收好畫板：“謝謝你，陸總監(jiān)。今天…很開心。”
“叫我陸澤宇就好?！彼匀坏亟舆^她手中的畫板包（很輕的舉動，卻讓林小滿心跳漏了一拍），“走吧，這邊太陽大了。”
兩人并肩走出后巷，陽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面包車后，我和王美麗激動地抱在一起！
“啊啊??！他幫她拿包了！還讓她叫名字！還關心太陽大不大！穩(wěn)了穩(wěn)了！”王美麗化身尖叫雞。
“干得漂亮！小滿穩(wěn)住！僚機給力！”我也忍不住咧嘴笑。這紅娘當得，比我自己談戀愛還刺激！
然而，樂極容易生悲。
回到翠湖苑，我和王美麗還沉浸在“首戰(zhàn)告捷”的興奮中，哼著小曲拆著樓下新買的燒烤外賣。
門鈴響了。
“誰?。渴遣皇切M來匯報戰(zhàn)果了？”王美麗蹦蹦跳跳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林小滿，而是穿著制服的物業(yè)管家，手里拿著一個熟悉的牛皮紙信封。
“李小姐，有您的信，直接塞在樓下大堂信箱里的?！惫芗叶Y貌地遞過來。
又是那個沒有署名、沒有郵戳的信封！
我和王美麗的笑容瞬間凝固。
拆開，依舊是打印的宋體字，但內容比上次更短，也更“冷”：
> 李娜女士：
>
> 游戲當適可而止。
>
> 手伸得太長，當心被斬斷。
>
> ‘微光’之下，暗影蟄伏。舊事非塵，好自為之。
>
> —— 最后的提醒
“啪嗒！”
王美麗手里的烤雞翅掉在了地上。
她臉色發(fā)白，聲音都抖了：“娜娜…這…這什么意思？‘手伸得太長’？‘被斬斷’？這…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他知道咖啡館的事！知道我們在幫小滿接近陸澤宇！甚至…可能知道我們剛才在志遠樓下！”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指尖冰涼。
如果說第一封信是膈應人的沙子，那這一封，就是帶著寒意的冰錐。
“舊事非塵…” 我喃喃重復著這四個字。我和劉志勇之間，除了離婚財產分割清清楚楚，還能有什么“非塵”的舊事？值得這樣一而再的警告？
“微光之下，暗影蟄伏”…這又是指什么？咖啡館的畫展？還是…別的？
“報警！娜娜！必須報警！”王美麗反應過來，聲音帶著哭腔，“這太嚇人了！”
報警？我腦子里飛快轉動。匿名信，打印字體，沒有實質證據，警察能做的恐怕有限。而且，一旦報警，會不會打草驚蛇？這個躲在暗處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先別慌?！蔽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把信紙小心收好，“美麗，動用你所有的‘線人’和八卦雷達，這次目標不是陸澤宇了。給我查！查清楚最近有沒有什么人在盯著我？或者…盯著劉志勇？特別是咖啡館事件之后！”
劉志勇？
我猛地想到他今天在咖啡館和后巷看到我時，那憤怒又憋屈的眼神。這警告信…會不會也跟他有關？難道他氣不過，找人恐嚇我？可這不像他的風格，他更擅長用律師函。
還是說…另有其人？
一個藏在“舊事”陰影里，被我和劉志勇都忽略了的人？
“還有，”我眼神銳利起來，“查查志遠科技最近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動向？或者…劉志勇身邊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人？” 那個送他生發(fā)水的“貼心人”？
王美麗用力點頭：“明白！我這就去！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裝神弄鬼的王八蛋揪出來！”
她風風火火地沖出門去打電話。
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桌上香氣四溢的燒烤。
可我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窗外的城市燈火璀璨，但我卻感覺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正藏在某個角落，窺視著我剛剛開啟的、充滿“微光”的新生活。
“舊事非塵…”
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依舊熱鬧的燒烤攤，孜然香味飄上來，卻驅不散心頭的寒意。
劉志勇，我們之間…到底還有什么沒翻過去的舊賬？
或者說，你以為翻過去的舊賬，其實…從未真正過去？
自由的味道，第一次混進了一絲鐵銹般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