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在那頭明顯頓了一下,聲音里滿是震驚:“怎的這么急?這才剛說要申請……”
陸崢還沒來得及解釋,營長又在那頭笑了,語氣里帶著點調侃:“行!難得你小子有姑娘肯收,這事兒我上心!結婚報告文書先給你備著,你回來直接簽字。政審下午一結束,你就能帶姑娘去領證了?!?/p>
“是,謝謝領導?!标憤樉o繃的肩膀松了些,真心實意地道謝,又簡單匯報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走出郵電所,日頭正毒,曬得柏油路都發(fā)了軟,腳踩上去能感覺到微微的黏滯。他抬頭望了眼通往蘇家的方向,遠處的玉米地綠得發(fā)黑,像片望不到頭的海,風一吹,葉子沙沙響,倒像是他此刻翻涌的心緒,說不清是急還是亂。
陸崢肩上的帆布包墜得厲害,里頭按禮數(shù)備著的紅糖、奶粉和喜糖沉甸甸的,最底下那包彩禮錢更是壓得他胳膊發(fā)僵??v然丟失了一段記憶,今早蘇家那點明晃晃的盤算他卻看得通透,心里頭自是不樂意。若非陰差陽錯攪進這樁事里,他這輩子怕是都不想再踏進村西頭這片地。
離蘇家院子還有幾步遠,就見蘇清顏蹲在籬笆邊喂雞。竹勺在她手里晃晃悠悠,袖口沾著麥麩,倒比院里那幾株蔫頭耷腦的向日葵順眼幾分。聽見腳步聲,她猛地抬頭,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望著他,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像被曬透了的番茄。
“陸同志回來啦?”蘇母從屋里迎出來,臉上堆著笑,手卻在圍裙上蹭個不停,眼神直往他手里的包瞟。
陸崢“嗯”了一聲,往里走了幾步,徑直將包擱在堂屋桌上。他環(huán)視一圈,沒見著蘇老漢,便再次將目光落在蘇母身上。
他先拿出紅糖和奶粉,推到蘇母面前,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半分熱絡:“這些是給叔嬸的?!苯又纸忾_另一包,水果糖的甜香瞬間漫開來,“這是喜糖,您和叔留半斤,剩下的等會兒我跟她去給鄰里分了,也算是盡了禮數(shù)?!闭f罷,他睨了眼旁邊一言未發(fā)的蘇清顏。
最后,他才把那個厚紙包推過去。紙包用紅繩板板正正捆著,倒像是在執(zhí)行什么嚴肅任務:“這是彩禮,您點一下。三轉一響按之前說的,到部隊就辦,少不了?!?/p>
蘇母的手懸在半空,沒敢碰,只一個勁念叨:“陸同志太客氣了……”
旁邊的蘇清顏聽見這話,手指猛地蜷縮,緊緊絞著圍裙帶,指節(jié)都勒得泛白。怎么陸崢出去一趟,態(tài)度竟比早上更冷了?是看透了今早的逼婚,不滿蘇家對他的算計,還是……已經恢復了記憶?越想,蘇清顏的臉越是蒼白。若是男主真恢復了記憶,那今早自己說的那些話,不就成了笑話?一想到原書里女配的下場,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約莫歇了袋煙的功夫,陸崢往竹籃里裝了半籃喜糖,對蘇清顏抬了抬下巴:“走。”
兩人并肩走在村路上,他步子邁得大,走一段就得停下等她,目光始終平視前方,沒看她一眼。遇上街坊,他遞糖時臉上會掛點笑,語氣卻公式化得很:“我跟蘇清顏辦手續(xù),勞煩各位照應?!?/p>
蘇清顏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跟在旁邊,低著頭假裝害羞。偶爾遇上幾個能說會道的,一個勁夸她和陸崢“般配”,她便抬起頭,羞澀地瞟一眼陸崢,再對人點頭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