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溫晚意結婚八年，養(yǎng)育了兩個孩子，生活安穩(wěn)體面。
直到我在小兒子書包里發(fā)現(xiàn)一張陌生的全家?！掌系哪腥吮е业膬蓚€孩子，笑容刺眼。
親子鑒定報告像三把刀，捅破了所有謊言。
我冷靜地轉移財產(chǎn)，把溫晚意情夫挪用公款的證據(jù)寄給他上司。
最后將三份親子鑒定分別寄給溫晚意、情夫和她的刻薄母親。
看著溫晚意哭著被債主堵門，情夫鋃鐺入獄，我晃著紅酒杯笑了：“這出戲，好看嗎？”
鬧鐘跟催命鬼似的，在紀寒聲耳朵邊嗡嗡響。他閉著眼，胳膊從暖烘烘的被窩里伸出來，摸索著，“啪”地一下把那煩人的聲音拍啞巴了。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身邊溫晚意綿長均勻的呼吸聲，還有窗外沒亮透的天光，灰蒙蒙地滲進來。
他撐著坐起身，骨頭縫里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乏。八年了，每天都是這個點，像上了發(fā)條的機器，準時啟動?？蛷d里已經(jīng)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夾雜著女兒紀雨桐刻意壓低的、興奮的嘰喳聲，還有兒子紀雨楓慢半拍的、含混不清的回應。兩個小祖宗醒了，新一天的“戰(zhàn)斗”即將打響。
趿拉著拖鞋走出臥室，果然，客廳一片狼藉。雨桐七歲，正踮著腳在冰箱前夠牛奶盒，小辮子倔強地翹著一邊。五歲的雨楓抱著他那個快被揉爛了的恐龍玩偶，光腳丫子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眼神還有點懵懂，嘴角沾著點可疑的餅干渣。
“爸爸！”雨桐看到他，眼睛一亮，牛奶盒差點脫手。
“哎，慢點兒！”紀寒聲趕緊過去接住，順手揉了揉女兒毛茸茸的腦袋，又彎腰把兒子抱起來掂了掂，“小楓，地上涼，穿拖鞋?！庇陾靼涯樎裨谒i窩里蹭了蹭，帶著奶香和睡意。
溫晚意打著哈欠從臥室出來，身上是絲質的睡裙，襯得皮膚很白。她沒看紀寒聲，徑直走到餐桌旁，拿起自己的手機劃拉著。“趕緊的，寒聲，弄點吃的，雨桐上午還有美術班呢，別遲到了?！?/p>
“知道?！奔o寒聲應了一聲，把兒子放到小椅子上，轉身進了廚房。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很快響起來。煎蛋的香氣飄出來時，溫晚意還在低頭看手機，手指滑動得飛快，嘴角偶爾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紀寒聲端著盤子出來，目光掃過她的手機屏幕，只看到一片刺眼的白光。她像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手指一動，屏幕瞬間暗了下去。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紀寒聲把煎蛋和牛奶放到她面前，隨口問。
“沒什么，公司群里消息，煩死了?！睖赝硪獍咽謾C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拿起筷子，語氣有點不耐煩，“快吃吧，真磨蹭。”她低頭吃東西，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眼神。
紀寒聲沒再問，心頭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硌了一下。這種“沒什么”和扣手機的動作，最近出現(xiàn)的頻率有點高。他壓下那點異樣，招呼兩個孩子吃飯。雨桐嘰嘰喳喳說著美術班要畫什么，雨楓努力地用勺子挖著碗里的麥片，弄得滿桌子都是。
送完孩子，紀寒聲開車去公司。他是一家中型公司的財務部副經(jīng)理，工作穩(wěn)定，收入在這個二線城市算得上體面，撐起這個四口之家綽綽有余。車子匯入早高峰的車流，走走停停。溫晚意扣手機的樣子和那絲笑意，頑固地在他腦子里盤旋。
“寒聲，想什么呢？綠燈了！”副駕上的同事老張拍了他一下。
紀寒聲猛地回神，趕緊踩油門?！芭叮瑳]事，昨晚沒睡好?！?/p>
“嗨，都這樣，有孩子嘛?！崩蠌埨斫獾匦π?，“對了，中午那個項目預算的會，資料你準備好了吧？”
“放心，弄好了?！奔o寒聲打起精神應付工作。數(shù)字、報表、會議……這些熟悉的東西暫時填滿了他的思緒，把家里那點若有若無的疑云擠到了一邊。
下午去學校接孩子。雨楓的幼兒園放學早。紀寒聲把車停在校門口不遠處的樹蔭下，等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跑出來。五分鐘后，穿著藍色小T恤的雨楓背著他的藍色小恐龍書包，在老師帶領下，像只小企鵝一樣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爸爸！”看到紀寒聲的車，雨楓眼睛一亮，立刻甩開老師的手，噔噔噔跑了過來。
紀寒聲笑著下車，一把抱起兒子，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臉：“今天乖不乖？”
“乖！老師表揚我了！”雨楓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驕傲。他扭著身子要下來，去夠車門把手，書包帶子滑到了胳膊肘。
紀寒聲把他放下，順手幫他把書包往上提了提。就在提書包的一瞬間，書包側邊那個敞著口的網(wǎng)兜里，掉出來一個小小的、硬硬的東西，“啪嗒”一聲輕響，落在車內的腳墊上。
“什么掉了？”紀寒聲彎腰去撿。
是一張照片。一張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拍立得照片。
他下意識地拿起來看。
照片的背景像是一個公園，陽光很好，綠油油的草坪。照片的正中央，一個陌生男人抱著兩個孩子，笑得一臉燦爛，露出一口白牙。男人穿著休閑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三十多歲，氣質不錯。他左邊胳膊穩(wěn)穩(wěn)地抱著五歲的雨楓，右邊胳膊同樣親昵地攬著七歲的雨桐。雨楓的小手還抓著男人的衣領，雨桐則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兩個孩子的臉上都洋溢著紀寒聲無比熟悉的那種依賴和快樂的笑容——那是只有在最親近的人身邊才會露出的笑容。
照片拍得隨意又溫馨，像極了一張完美的全家福。
紀寒聲臉上的笑容瞬間凍住了，血液似乎也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他捏著那張小小的照片，指尖冰涼。照片上的男人，他不認識。但照片上的兩個孩子，是他紀寒聲的兒子和女兒！他們被一個陌生男人這樣親熱地抱著，笑得那么開心！
一股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竄上來，瞬間席卷了全身。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車窗外，放學的喧鬧聲、汽車的鳴笛聲，一下子變得遙遠而模糊。
“爸爸？”雨楓仰著小臉，疑惑地看著他，小手拽了拽他的褲腿，“你怎么啦？”
紀寒聲猛地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他迅速把照片塞進褲兜里，動作快得甚至有些粗暴。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擠出一個極其僵硬的笑容，彎腰把兒子抱上車。
“沒什么，小楓?！彼穆曇舾蓾脜柡?，像砂紙在摩擦，“爸爸剛才……看到一只奇怪的鳥。坐好，系安全帶?！?/p>
他關上車門，坐進駕駛座，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褲兜里那張小小的照片，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坐立難安。溫晚意最近的反常，那些扣在桌面的手機屏幕，那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無數(shù)的碎片在這一刻瘋狂地涌向一個他不敢深想、卻又無比清晰的答案。
他發(fā)動了車子，引擎的轟鳴聲掩蓋了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車子平穩(wěn)地駛向雨桐的小學，紀寒聲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路，眼神卻空洞得可怕。他需要接女兒，需要扮演好父親的角色，需要維持這個家庭表面上的平靜。
但內心深處，那座名為“信任”的堡壘，隨著那張照片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轟然倒塌，揚起漫天塵埃，嗆得他幾乎窒息。一個冰冷而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來，勒得他喘不過氣：那兩個孩子，雨桐和雨楓，他們……真的是我的嗎？
這個疑問一旦滋生，就像野草一樣瘋狂蔓延，瞬間占據(jù)了紀寒聲所有的思緒。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全是冰涼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