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仙淵底,無日無月,唯有永恒的黑暗與死寂是這里的刻度。
葉傾天已不知在淵底行走了多久。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有體內那寸許暗金劍骨,
在無盡萬劫死氣的淬煉下,一寸寸地增長、凝實、發(fā)出愈發(fā)清晰的金鐵錚鳴。他的身體,
早已被粘稠如墨的淵水與翻滾的死氣徹底包裹,如同一個緩緩移動的黑色繭蛹。
玄天宗那身破爛的外門弟子服飾早已化為飛灰,露出的肌膚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色,
布滿了蛛網般細密的暗金色紋路——那是新生劍骨的力量在皮下蔓延的軌跡。每一步落下,
腳下粘稠的淤泥都會無聲地消融一片,留下一個邊緣光滑、散發(fā)著微弱灼熱氣息的腳印。
周圍的萬劫死氣如同臣服的士兵,隨著他的步伐自動分開一條通道,又在身后悄然合攏。
煉氣期五層…六層…七層…修為在萬劫死氣的瘋狂沖刷與新劍骨的反哺下,
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躥升著。每一次突破,都伴隨著筋骨血肉被強行撕裂重塑的劇痛,
以及神魂在毀滅與新生邊緣的瘋狂淬煉。若非他意志如鐵,早已被這狂暴的力量撕成碎片。
脊柱大龍的位置,那新生的萬劫劍骨,已從最初的寸許,增長至小半尺長。
暗金色的骨體之上,天然銘刻的劍形符文愈發(fā)繁復玄奧,流轉著混沌初開般的微光。
一股微弱卻堅韌不朽、歷經萬劫而初生的劍道氣息,正從這截劍骨中源源不斷地散發(fā)出來,
滋養(yǎng)、改造著他這具破敗的軀殼?!安粔颉€遠遠不夠……”葉傾天停下腳步,
抬頭“望”向淵底更深邃的黑暗。他能感知到,
那里盤踞著一股更加龐大、更加精純、也更加暴戾的萬劫死氣源頭,如同蟄伏的太古兇獸。
那是葬仙淵真正的核心,億萬載沉積的精華所在,也是他鑄就完整劍骨的關鍵!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燃燒著冰冷而決絕的火焰。沒有半分猶豫,再次邁步,
堅定地踏入那片翻滾如沸的墨色死氣海洋!轟——!如同投入滾燙的油鍋!
遠比之前強烈百倍的侵蝕之力瞬間將他吞沒!
粘稠如實質的死氣瘋狂地擠壓、撕扯著他的身體,試圖將他同化為這永恒死寂的一部分!
皮膚下的暗金骨紋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如同被點燃的烙鐵,發(fā)出嗤嗤的灼燒聲,
頑強地抵抗著這恐怖的侵蝕。“萬劫……歸墟……鑄我……不滅!”識海中,
那縷融合的劍意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卻依舊如同定海神針,死死守住最后一絲清明,
瘋狂運轉《萬劫不滅劍典》!引導著毀滅性的死氣洪流,如同最狂暴的工匠,
狠狠鍛打著脊柱中那截不斷延伸的暗金劍骨!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毀滅中流逝。
煉氣期八層……九層……大圓滿!當最后一絲駁雜的靈力被萬劫死氣徹底淬煉提純,
當脊柱大龍的位置,一截完整的三尺暗金劍骨終于徹底成型、貫通首尾的剎那——錚——!!
!一聲清越激昂、仿佛要刺穿萬古幽冥的劍鳴,猛地從葉傾天體內爆發(fā)出來!以他為中心,
一股無形的、帶著萬劫不滅氣息的凌厲劍壓,如同沉睡的太古兇獸蘇醒,轟然擴散!轟隆?。?/p>
周圍粘稠如墨、翻滾沸騰的萬劫死氣,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君王,
瞬間被這股初生的劍壓排斥、蕩開!形成一個直徑數(shù)十丈的、相對“干凈”的巨大球形空間!
淵底堅硬的巖層在這劍壓的沖擊下,無聲地龜裂、粉碎!葉傾天緩緩睜開雙眼。眸中,
兩道凝練如實質的暗金色劍芒爆射而出,瞬間刺穿了百丈淵水!那目光,
冰冷、銳利、帶著一種睥睨萬劫、初生的不朽威嚴!萬劫劍骨,成!此刻的他,
雖依舊是煉氣期大圓滿的修為,但整個人的氣息,已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質變!
皮膚下的暗金骨紋隱去,肌膚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的玉色,卻又隱隱透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
身體看似瘦削,卻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千錘百煉過,
充斥著一種歷經萬劫而不毀的堅韌感。最核心的脊柱劍骨,如同一條蟄伏的暗金神龍,
支撐起他整個道基,源源不斷地散發(fā)著精純、冰冷、帶著破滅氣息的劍元力!
煉氣期的境界壁壘,如同紙糊的一般,在他意念微動之下,便可輕易捅破。
但他強行壓制住了?!盁挌狻銐蛄恕!彼皖^,握了握拳,
感受著體內奔涌的、遠超同階百倍的雄渾力量,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凌清月,
這份‘驚喜’,就從你玄天宗開始吧?!彼枰粋€契機,
一個萬眾矚目、足以震動整個玄天宗的舞臺!還有什么,比即將召開的宗門大比更合適?
念頭落定,葉傾天不再停留。他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萬重淵水與厚重煞氣,
鎖定了頭頂那唯一的方向——上方!“開!”一聲低喝,并指如劍,
對著頭頂無盡的黑暗與粘稠死氣,輕輕一劃!嗤——!
一道凝練如匹練、長約丈許的暗金色劍氣,驟然從他指尖迸發(fā)!劍氣無聲無息,
卻蘊含著萬劫劍骨初成的無上鋒芒與破滅真意!所過之處,
粘稠如墨的淵水如同熱刀切牛油般無聲分開!彌漫的灰黑色煞氣如同遇到克星,
瞬間湮滅消散!就連那沉積了億萬載、堅硬無比的淵底巖層,
也被輕易斬開一道光滑如鏡的巨大裂口!劍氣開路,直指上方!葉傾天身形一動,
如同離弦之箭,緊隨那道開天劍氣之后,逆著萬鈞淵水與無盡死氣,
朝著葬仙淵之上……疾沖而去!…… …… ……玄天宗,外門演武峰。今日,
正是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之日!整個演武峰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巨大的環(huán)形演武場以中央九座高大的玄玉擂臺為核心,層層疊疊向外延伸,
足以容納數(shù)萬弟子觀禮。此刻,看臺上早已座無虛席,人頭攢動。
外門弟子身著統(tǒng)一的灰色布袍,擠在靠外的區(qū)域,
神情或緊張或興奮;內門弟子則身著青色法袍,占據(jù)中間位置,
氣度明顯沉穩(wěn)許多;更靠近核心擂臺的區(qū)域,則是寥寥數(shù)百名核心弟子,
身著繡著銀邊的月白法袍,個個氣息凝練,神情倨傲。
喧天的聲浪幾乎要掀翻演武峰頂?shù)脑茖印!翱炜?!是內門執(zhí)法堂的劉師兄!
他去年就煉氣八層了,這次肯定能進前百!” “核心弟子區(qū)域那個穿藍衣服的師姐是誰?
好強的氣場!” “聽說這次大比魁首的獎勵是一枚‘筑基丹’!天啊,一步登天的機會!
” “做夢吧你!那肯定是核心弟子林師兄或者趙師姐的囊中之物!
”議論聲、驚嘆聲、助威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躁動的靈力與年輕修士特有的熱血氣息。
在演武場最高處,懸浮著三座由潔白靈玉雕琢而成、祥云繚繞的觀禮云臺。云臺之上,
端坐著玄天宗真正的高層人物。他們氣息淵深似海,僅僅是平靜地坐在那里,
無形的威壓便籠罩全場,讓喧囂的演武場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幾分聲浪。居中最大的云臺上,
端坐著三人。左側是一位身著紫金道袍、面容清癯、三縷長須飄灑胸前的威嚴老者,
正是玄天宗當代掌教,清虛真人。他目光平靜地掃視著下方擂臺,如同在檢閱領地。
右側則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剛毅如巖石的中年漢子,身著赤紅法袍,
周身隱隱有灼熱氣息升騰。他乃是玄天宗戰(zhàn)殿殿主,烈陽真人,以脾氣火爆、戰(zhàn)力強橫著稱。
而最引人矚目的,則是居中那位。一襲月華織就的廣袖流仙裙,不染塵埃。青絲如瀑,
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綰起。她端坐于玉座之上,身姿清絕,仿佛匯聚了九天月華。容顏絕世,
肌膚勝雪,眉眼如畫,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光輝,
如同廣寒仙子臨凡。周身氣息圓融無瑕,與天地隱隱相合,
散發(fā)出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與飄渺。正是玄天宗太上長老,九天玄女轉世,
被尊為“清月仙尊”的——凌清月!她微微垂眸,
長長的睫毛在無瑕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目光看似落在下方最中央的擂臺上,
眼神卻平靜無波,仿佛下方數(shù)萬弟子的爭鋒、關乎宗門未來的大比,在她眼中,
也不過是過眼云煙,激不起絲毫漣漪。只有偶爾,
她的指尖會無意識地輕輕拂過腰間一枚溫潤的、形如劍骨的玉佩,
那玉佩散發(fā)著與她氣息完美融合的、鋒銳無匹的劍意波動?!跋乱粓?,丁字擂臺!
煉氣期大圓滿,張海!對陣……”主持擂臺的金丹執(zhí)事聲音洪亮,帶著靈力傳遍四方,
卻在念到下一個名字時,明顯頓了一下,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和……輕蔑。
“……煉氣期三層,葉塵!”“嘩——!”短暫的寂靜后,靠近丁字擂臺的區(qū)域,
爆發(fā)出一陣毫不掩飾的哄笑聲。“噗!煉氣三層?我沒聽錯吧?這種修為也敢報名大比?
” “葉塵?就是那個在葬仙淵邊上巡邏都能掉下去,失蹤了三個多月,居然沒死成的廢物?
” “哈哈哈,煉氣三層對煉氣大圓滿?張師兄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十次!
” “這是上去找死的吧?嫌命長?”嘲弄、譏諷、憐憫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針,
瞬間聚焦在緩緩從人群邊緣走向丁字擂臺的瘦削身影上。正是葉傾天。
他依舊穿著那身破舊的玄天宗外門灰袍,只是洗得有些發(fā)白。身形依舊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