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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輪回契約. 水木淙淙 28915 字 2025-08-16 02: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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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褪去。

熱浪撲面而來。

像被扔進了烤爐。

空氣干燥得吸一口氣,喉嚨都發(fā)緊。

腳下是沙子。

滾燙的沙子。

放眼望去。

一片焦黃。

無邊無際。

扭曲的熱浪在地平線上蒸騰。

天空是病態(tài)的灰黃色。

太陽像個燒紅的鐵餅。

高懸著。

毒辣的光線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

遠處。

有幾座風(fēng)化嚴重的巖山。

像巨獸的骸骨。

更遠的地方。

似乎有殘破建筑的輪廓。

埋在沙子里。

風(fēng)刮過。

卷起沙塵。

打在裸露的皮膚上。

生疼。

空氣里有股味道。

焦土。

還有…淡淡的腐敗氣味。

這就是廢土焦陽-42。

一個正在沙化死去的世界。

任務(wù)目標:“枯萎”教團。根母塞拉。

時限七天。

我站定。

適應(yīng)了一下這能把人烤干的酷熱。

身上還是那套衣服。

在灰燼都市沾滿了血和灰。

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

但契約似乎提供了一點基礎(chǔ)防護。

至少沒讓我立刻脫水而死。

我需要裝備。

水。

武器。

任務(wù)紙片上說。

“根母”塞拉盤踞在這個世界最后的綠洲——“泣母綠洲”。

在西北方向。

距離…很遠。

靠兩條腿走。

七天?

恐怕不夠。

而且,沙海里除了沙子,還有別的東西。

我感覺到腳下的沙地在微微震動。

很輕微。

但持續(xù)不斷。

有東西在靠近。

在沙下。

速度很快。

我原地不動。

手按在腰后。

那里插著一把在灰燼都市撿的戰(zhàn)術(shù)匕首。

震動越來越近。

突然!

我左側(cè)三米外的沙地猛地炸開!

黃沙噴涌。

一道土黃色的影子閃電般撲出!

直射我的咽喉!

腥風(fēng)撲鼻。

是只蝎子。

但大得離譜。

算上尾巴,足有兩米長!

甲殼油亮。

巨大的螯鉗張開。

尾巴末端的毒針閃著幽藍的光。

速度快得驚人。

普通人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

在它撲出的瞬間。

我已經(jīng)動了。

不是后退。

是側(cè)身進步。

迎著它撲擊的方向。

矮身。

蝎子的螯鉗和毒針從我頭頂上方掠過。

帶起的腥風(fēng)刮過頭發(fā)。

我矮身的同時。

右手拔出了匕首。

借著前沖的力道。

由下至上。

狠狠刺入蝎子相對柔軟的腹部甲殼連接處!

噗嗤!

匕首盡根沒入!

粘稠的、帶著強烈酸腐味的綠色體液噴濺出來。

嗤嗤作響。

落在沙地上,腐蝕出小坑。

蝎子發(fā)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

巨大的身體因為劇痛猛地蜷縮。

尾巴瘋狂地朝我蟄刺下來!

帶著風(fēng)聲。

我松開匕首。

身體就勢向右側(cè)翻滾。

毒針擦著我的后背刺入沙地!

沒刺中。

我翻滾起身。

蝎子因為劇痛和腹部插著的匕首。

動作明顯變得狂亂而遲緩。

它調(diào)轉(zhuǎn)身子。

螯鉗揮舞。

想再次攻擊。

但腹部的傷口限制了它。

我繞著它快速移動。

尋找機會。

它尾巴再次揚起。

毒針蓄力。

就是現(xiàn)在!

在它尾巴揚到最高點,準備刺下的瞬間。

我猛地前沖。

蹬地。

身體騰空。

避開它胡亂揮舞的螯鉗。

目標是它相對纖細的尾部!

雙手張開。

精準地抓住了它尾巴根部!

入手冰涼。

覆蓋著堅韌的甲殼。

蝎子顯然沒料到這一手。

尾部被抓住。

它更加狂躁。

身體瘋狂扭動。

試圖把我甩開。

螯鉗也向后夾來!

我雙腳落地。

死死扣住它的尾巴根部。

全身力量爆發(fā)!

腰腹用力!

擰身!

一個兇狠無比的過肩摔!

“喝!”

蝎子龐大的身體被我掄了起來!

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狠狠地砸在我前方的沙地上!

轟!

沙塵暴起!

蝎子被摔得七葷八素。

甲殼似乎都出現(xiàn)了裂痕。

它掙扎著想翻身。

動作卻慢了很多。

我趁機拔出插在它腹部的匕首。

帶出一股綠血。

然后。

沒有絲毫停頓。

雙手反握匕首。

高高舉起。

對準它頭部甲殼和胸部甲殼連接的薄弱縫隙。

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刺下!

噗!

匕首穿透甲殼。

深深扎入。

直至沒柄!

蝎子全身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螯鉗和尾巴徒勞地擺動了幾下。

徹底不動了。

綠色的體液從傷口汩汩流出。

腐蝕著沙地。

我拔出匕首。

在沙子上蹭掉粘稠的綠血和體液。

氣息微喘。

這鬼地方的生物。

比灰燼都市的混混難纏。

我蹲下身。

檢查這頭沙蝎。

甲殼很硬。

或許有點用。

但太重。

帶著是累贅。

螯鉗太大。

毒針里的毒液倒是幽藍詭異。

可我沒容器裝。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

目光落在沙蝎尾巴根部內(nèi)側(cè)。

那里似乎有個東西。

埋在甲殼下。

微微凸起。

我用匕首撬開周圍的甲殼。

一個核桃大小。

不規(guī)則的土黃色晶體露了出來。

半透明。

里面似乎有微弱的能量在流動。

散發(fā)著淡淡的土系能量波動。

雖然微弱。

但很純凈。

和這個枯萎世界的衰敗氣息截然不同。

這是…土核?

廢土世界一些強大沙獸體內(nèi)偶爾會凝結(jié)的能量核心。

有點用。

我把它挖出來。

擦掉上面的粘液。

入手微沉。

帶著溫潤的土石氣息。

能小幅補充體力。

或者…當貨幣。

我把它收進口袋。

站起身。

望向西北方向。

熱浪扭曲著視線。

必須找到代步工具。

靠兩條腿。

別說七天。

三天都撐不過去。

我選定一個方向。

踩著滾燙的沙地。

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

毒辣的太陽炙烤著。

汗剛冒出來就被蒸發(fā)。

只在皮膚上留下一層白色的鹽漬。

走了大概一個小時。

翻過一座巨大的沙丘。

前方景象讓我停下腳步。

沙丘下方。

是一片相對平坦的谷地。

谷地邊緣。

靠著風(fēng)化巖壁的地方。

竟然有一小片歪歪扭扭的建筑!

低矮。

用風(fēng)化的巖石和某種曬干的黏土塊壘砌。

屋頂蓋著破爛的帆布和干草。

圍著一圈半人高的土墻。

像個小小的聚集點。

更重要的是。

聚集點旁邊。

停著幾輛車!

改裝過的車!

輪胎巨大。

底盤很高。

車身焊接了粗糙的鋼板。

車頂上架著機槍!

雖然看起來破舊。

但確實是車!

聚集點門口有人影晃動。

背著槍。

在放哨。

聚集點里也有喧鬧聲傳出。

有人的地方。

就有機會。

我走下沙丘。

朝著那個聚集點走去。

離聚集點還有一百多米。

門口放哨的人就發(fā)現(xiàn)了我。

兩個。

穿著破爛的皮甲。

戴著防風(fēng)鏡。

皮膚黝黑干裂。

他們立刻端起手里的老式步槍。

槍口指著我。

“站??!”其中一個沙啞地吼道,“什么人?”

我停下腳步。

舉起雙手。

示意沒有武器。

匕首藏在后腰。

“過路的。”我說,“需要水和交通工具?!?/p>

兩個哨兵互相看了一眼。

眼神警惕。

上下打量我。

我身上沾著灰燼都市的血污。

還有剛才殺沙蝎濺上的綠色粘液。

臉上也有干掉的血跡。

看起來…不太像好人。

“過路?”另一個哨兵冷笑,“這鬼地方還有過路的?你是從沙匪窩里爬出來的吧?”

“不是沙匪?!蔽艺f。

“那你怎么活到這里的?”第一個哨兵用槍口點了點我,“就你一個人?沒車?沒補給?騙鬼呢!”

“遇到沙蝎?!蔽抑噶酥竵淼姆较?,“車毀了?!?/p>

“沙蝎?”兩人臉色微變,似乎有些忌憚,“多大的?”

“兩米多長。”我說。

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把它干掉了?”語氣帶著難以置信。

“嗯?!?/p>

兩人再次對視。

眼神變了。

有驚訝,有懷疑,還有一絲…畏懼。

能單獨干掉一頭成年沙蝎的。

絕對不好惹。

“你等等!”第一個哨兵說,“我去叫頭兒!”

他轉(zhuǎn)身跑進聚集點。

另一個哨兵依舊端著槍指著我。

眼神更加緊張。

很快。

聚集點里一陣騷動。

一個身材高大、留著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走了出來。

穿著磨損的皮外套。

敞著懷。

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和一道猙獰的刀疤。

他腰間挎著一把大口徑左輪手槍。

眼神銳利。

像鷹。

他走到土墻后。

隔著矮墻打量我。

“就是你說干掉了沙蝎?”他聲音低沉。

“是?!蔽铱粗_@人應(yīng)該是頭兒。身上有股血腥味。殺過不少人。

“證明給我看。”絡(luò)腮胡盯著我的眼睛,“沙蝎的土核呢?”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顆土黃色的晶體。

拋給他。

他伸手接住。

仔細看了看。

又掂量了一下。

臉上露出訝色。

“還真是…成色不錯?!彼淹梁舜нM自己兜里,抬起頭,“我叫雷頓?!疂L石’聚集點的頭兒。怎么稱呼?”

“林默?!?/p>

“林默…”雷頓念了一遍,點點頭,“行。你說你需要水和交通工具?”

“對?!?/p>

“水有。按滴算。”雷頓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交通工具也有。看你用什么換了。”

他指了指我。

“你看著像個能打的。剛從外面來?知道‘枯萎’教團最近的動向嗎?他們的‘根須’巡邏隊,最近活動范圍離我們這越來越近了。消息。我需要消息換水?!?/p>

枯萎教團。

目標就在眼前。

“知道一點?!蔽艺f,“他們在找‘泣母綠洲’?!?/p>

雷頓臉色一變。

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凝重。

“泣母綠洲?他們真找到了?”他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絲恐懼,“媽的…那幫瘋子!他們想干什么?”

“根母塞拉在那里。”我說。

雷頓和他身后的手下臉色都白了。

“根母…塞拉…”雷頓喃喃道,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左輪,“那老巫婆…她真去了最后的水源?她想把根扎進綠洲的心臟?把一切都吸干?”

他猛地看向我。

眼神灼灼。

“你還知道什么?關(guān)于塞拉!關(guān)于綠洲!任何消息!水!我給你足夠的水!還有…一輛車!”

“塞拉要用綠洲的力量?!蔽一貞浿蝿?wù)紙片上的信息,“完成某種儀式。加速沙化。”

“儀式…”雷頓咀嚼著這個詞,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幫瘋子沒安好心!他們根本不是在‘回歸大地之母’!他們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拖進沙子里陪葬!”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土墻上。

“狗娘養(yǎng)的!”

他喘了幾口粗氣。

看向我。

“消息…很有用。值這個價?!彼砗笠粋€手下?lián)]揮手,“疤臉!去!拿兩袋水!還有…把那輛‘響尾蛇’的鑰匙給他!”

叫疤臉的手下應(yīng)了一聲,跑進去。

很快。

他拿著兩個鼓鼓的皮質(zhì)水袋出來。

還有一個用鐵片和骨頭磨成的鑰匙。

“水省著點喝?!崩最D把水袋和鑰匙遞給我,“響尾蛇在那邊?!?/p>

他指了指聚集點旁邊。

一輛改裝過的沙地越野車。

車身涂著黃褐色的迷彩。

輪胎巨大。

底盤很高。

引擎蓋上焊接了粗糙的鋼板。

擋風(fēng)玻璃外面焊著鐵條。

車頂上架著一挺老式的重機槍。

旁邊掛著一條彈鏈。

雖然破舊。

但看起來還能跑。

“油是滿的。”雷頓說,“夠你跑到泣母綠洲。但能不能跑回來…看你自己。”

他頓了頓。

眼神復(fù)雜地看著西北方向。

“如果你真要去那里…小心點。根母塞拉…她不是人。她是活著的詛咒。還有她的‘根須’…那些被根須纏上的人…都變成了沙子?!?/p>

“謝了?!蔽医舆^水袋和鑰匙。

擰開一個水袋的塞子。

仰頭灌了幾口。

清涼微咸的水流進喉嚨。

像久旱逢甘霖。

干涸的身體瞬間活了過來。

幾口下去。

精神一振。

我把塞子塞好。

掛到身上。

走向那輛“響尾蛇”。

開門。

坐進駕駛座。

一股皮革、機油和灰塵混合的味道。

鑰匙插進去。

擰動。

引擎發(fā)出一陣咳嗽般的轟鳴。

突突突…

車身抖動。

排氣管噴出黑煙。

但最終。

還是穩(wěn)定地運轉(zhuǎn)起來。

聲音粗獷。

像頭喘息的鋼鐵野獸。

我掛擋。

踩油門。

響尾蛇猛地竄了出去。

輪胎卷起大片黃沙。

朝著西北方向。

疾馳而去。

把滾石聚集點和雷頓等人遠遠拋在身后。

沙地起伏。

響尾蛇顛簸得很厲害。

像在浪尖上航行。

巨大的輪胎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車轍。

又被風(fēng)沙迅速掩埋。

我握緊方向盤。

盯著前方灰黃色的地平線。

泣母綠洲。

根母塞拉。

還有那場加速世界死亡的儀式。

時間。

不多了。

越往西北方向開。

空氣中的腐敗氣息就越濃。

不是尸臭。

是一種…植物腐爛混合著某種腥甜的味道。

令人作嘔。

天空的灰黃色也更深沉。

太陽的光線似乎都被這污濁的空氣過濾。

顯得黯淡無力。

沙丘的顏色也在變化。

不再是純粹的焦黃。

開始夾雜著一些病態(tài)的暗綠色斑點。

像霉斑。

偶爾能看到一些扭曲的植物殘骸。

半埋在沙子里。

早已枯死。

枝干漆黑。

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仿佛臨死前的痛苦掙扎被定格。

開了大半天。

前方出現(xiàn)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沙地上。

開始出現(xiàn)零星的、粗大的根須!

深褐色。

近乎黑色。

像巨蟒一樣半埋在沙地里。

蜿蜒扭曲。

表面布滿粗糙的瘤節(jié)和吸盤狀的凸起。

這些根須似乎是活的。

在緩慢地蠕動。

吸收著沙地里僅存的一點點水分和…某種能量。

所過之處。

沙地變得更加灰白。

死寂。

這就是“枯萎”教團的“根須”?

世界沙化的觸手?

響尾蛇小心地避開這些蠕動的根須。

沿著根須相對稀少的方向前進。

又開了一段路。

前方地平線上。

出現(xiàn)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像連綿的山脈。

但輪廓極其怪異。

扭曲。

猙獰。

空氣中那股腐敗的腥甜味。

濃得化不開。

讓人頭暈。

我放慢車速。

靠近。

終于看清了那陰影是什么。

那根本不是什么山脈!

是由無數(shù)巨大、粗壯、盤根錯節(jié)的恐怖根須!

糾結(jié)纏繞在一起!

形成的龐大“森林”!

這些根須比我路上看到的粗壯十倍、百倍!

最小的也有水桶粗!

最大的簡直像摩天大樓的基柱!

深褐近黑。

表面不再是簡單的瘤節(jié)。

而是布滿了巨大的、不斷搏動的囊泡!

有些囊泡半透明。

能看到里面渾濁的、暗綠色的液體在翻涌。

有些則是實心的。

像巨大的腫瘤。

無數(shù)稍細一些的根須。

像活蛇一樣。

從這座龐大的“根須森林”中蔓延出來。

深深地扎入周圍廣袤的沙海。

貪婪地吮吸著。

根須森林深處。

隱隱傳來一種低沉、持續(xù)的嗡鳴聲。

像是無數(shù)根須在地下蠕動、生長的聲音。

又像某種邪惡的祈禱。

在這片根須森林的中心。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被層層疊疊的根須遮蔽。

看不真切。

但那股磅礴又腐朽的生命力。

正是從那里散發(fā)出來。

籠罩著整個區(qū)域。

這里就是“枯萎”教團的巢穴。

根母塞拉的王座。

泣母綠洲…就在這片根須森林的中心?

被這些恐怖的根須包裹著?

任務(wù)目標就在里面。

我停下車。

熄火。

巨大的根須森林像一堵接天連地的墻。

橫亙在前方。

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徒步進入。

是唯一的選擇。

我把車藏在一處巨大的風(fēng)化巖后面。

用帆布蓋好。

檢查裝備。

兩袋水。

還剩一袋半。

格洛克手槍。

還有兩個備用彈匣。

戰(zhàn)術(shù)匕首。

別無他物。

對付這種東西。

槍的作用有限。

我拔出匕首。

握在手里。

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精神集中。

然后。

朝著那片蠕動、搏動的恐怖根須森林。

走了進去。

一踏入根須森林的范圍。

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被上方層層疊疊、扭曲盤繞的粗大根須遮蔽。

空氣更加污濁。

腐敗的腥甜味混合著濃烈的土腥氣。

幾乎令人窒息。

腳下不再是松軟的沙地。

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滑膩的暗綠色苔蘚。

踩上去軟綿綿的。

發(fā)出噗嘰的聲響。

那些巨大的根須就在身邊蠕動。

像沉睡巨獸的血管。

搏動的囊泡里。

暗綠色液體翻滾。

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偶爾有粘稠的液體從囊泡縫隙滲出。

滴落在苔蘚上。

嗤嗤作響。

腐蝕出小坑。

這里寂靜得可怕。

只有根須生長的嗡鳴。

和液體滴落的聲音。

我小心地在巨大的根須縫隙間穿行。

避開那些滴落的腐蝕液。

匕首緊握。

感知提升到極限。

這里不可能沒有守衛(wèi)。

枯萎教團的“根須”。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

前方傳來細微的窸窣聲。

不是根須的蠕動。

像是…拖行的腳步聲。

我閃身躲到一根巨大的、如同墻壁般的根須后面。

屏息。

側(cè)頭看去。

前方。

一片稍微開闊點的“空地”。

地面苔蘚被踩得稀爛。

兩個“人”…或者曾經(jīng)是人的東西。

正在那里緩慢地、僵硬地移動。

它們已經(jīng)完全不像人了。

身體佝僂。

皮膚呈現(xiàn)出和根須一樣的深褐色。

干枯。

皸裂。

四肢極度扭曲。

像是被強行拉長又擰轉(zhuǎn)。

關(guān)節(jié)處生長出類似根須的瘤狀物。

它們的頭部…更詭異。

沒有五官。

或者說,五官被不斷蔓延的根須覆蓋、取代了。

整個頭部像是一團糾纏的、蠕動的根須!

幾根稍細的根須從“臉”的部位垂下來。

像胡須。

末端扎進地面的苔蘚里。

似乎在汲取養(yǎng)分。

它們手里拖著銹跡斑斑的鐵鎬。

動作遲緩。

在空地上漫無目的地徘徊。

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嗬嗬聲。

像是風(fēng)穿過破洞。

這就是被“根須”纏上的人?

枯萎教團的守衛(wèi)?

根須的奴隸。

它們似乎沒有視覺。

行動完全依賴某種感知。

其中一個。

突然停下了漫無目的的拖行。

它那團蠕動的根須“頭顱”。

微微轉(zhuǎn)向我藏身的方向!

嗬嗬…

它發(fā)出低沉的聲音。

拖著鐵鎬。

開始朝我這邊緩慢地、僵硬地走來!

另一個也被吸引。

同樣轉(zhuǎn)身。

嗬嗬叫著。

跟了過來。

被發(fā)現(xiàn)了。

它們的感知是震動?還是氣味?

我握緊匕首。

從根須后走出。

暴露在空地上。

兩個根須奴隸立刻感知到了。

嗬嗬聲變得急促!

拖著鐵鎬的速度明顯加快!

僵硬的動作帶著一種怪異的兇狠!

它們似乎認定了我是入侵者。

第一個奴隸沖到近前。

揚起銹跡斑斑的鐵鎬。

帶著風(fēng)聲。

朝我腦袋砸下!

動作雖然僵硬。

但力量極大!

我側(cè)身滑步。

鐵鎬擦著我的肩膀砸在地上!

噗!

砸進厚厚的苔蘚里。

粘液四濺。

它想拔出來。

但鐵鎬卡住了。

我抓住機會。

欺身而上!

匕首帶著寒光。

狠狠刺向它那團蠕動的根須頭顱!

噗嗤!

匕首刺入根須團!

觸感不像血肉。

更像是堅韌的木頭和纖維。

一股粘稠的、暗綠色的液體從傷口噴濺出來!

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惡臭!

我側(cè)頭避開。

液體濺在旁邊的根須上。

嗤嗤作響。

奴隸發(fā)出凄厲的、不似人聲的尖嘯!

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

但它沒有倒下!

反而更加狂暴!

它松開鐵鎬。

那雙同樣被根須覆蓋、扭曲的手。

猛地朝我抓來!

十指指尖變得異常尖銳。

像枯枝!

帶著破風(fēng)聲!

速度比剛才快了一倍不止!

同時。

另一個奴隸也到了!

它沒有武器。

直接張開扭曲的雙臂。

像枯樹藤一樣。

朝我抱來!

想把我纏??!

我矮身。

避開第一個奴隸的抓撓。

匕首順勢拔出。

帶出一蓬綠液。

反手!

狠狠扎進它抓過來的手腕關(guān)節(jié)處!

那里根須相對稀少。

噗!

匕首穿透!

將它的小臂釘在了它自己的大腿根上!

綠液狂噴!

它發(fā)出更加痛苦的尖嘯!

身體瘋狂扭動。

想掙脫。

但匕首卡在骨頭和根須里。

一時無法掙脫。

這時。

第二個奴隸的“擁抱”到了!

它的雙臂像兩條堅韌的藤蔓!

帶著惡風(fēng)!

箍向我的腰部!

我雙腳蹬地!

身體猛地向后倒躍!

險之又險地避開!

它的雙臂在我面前合攏!

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抱空了!

我倒躍落地的瞬間。

沒有停頓。

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

猛地再次前沖!

目標!

是第二個奴隸暴露出來的、同樣由蠕動根須構(gòu)成的“頭顱”!

它抱空的力道還沒收回。

身體前傾。

正是舊力剛?cè)?,新力未生之際!

匕首!

帶著我全身沖刺的力量!

像一道閃電!

狠狠捅進了它“臉”的位置!

噗嗤!

深深沒入!

直至刀柄!

粘稠的綠液從匕首周圍涌出!

它整個身體劇烈地一顫!

雙臂無力地垂下。

喉嚨里的嗬嗬聲戛然而止。

身體僵直。

然后。

像一截被砍斷的朽木。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砸在滑膩的苔蘚地上。

抽搐兩下。

不動了。

我拔出匕首。

看向第一個奴隸。

它還在徒勞地掙扎。

試圖把釘在自己身上的匕首拔出來。

綠液不斷從手腕和頭部的傷口涌出。

動作越來越無力。

我走過去。

沒有拔匕首。

而是繞到它身后。

左手抓住它那團蠕動的根須頭顱。

固定住。

右手緊握匕首。

對準它后頸的位置。

那里是根須相對稀疏的脊柱連接處。

狠狠刺入!

橫向切割!

咔嚓!

骨頭斷裂的輕響。

它的掙扎徹底停止。

頭顱無力地垂下。

身體軟倒。

掛在釘在腿上的匕首上。

解決。

我拔出兩把匕首。

在苔蘚上蹭掉粘稠的綠液。

氣息微喘。

這些根須奴隸。

比沙蝎還麻煩。

生命力頑強。

弱點只有頭部。

但頭部被根須保護。

匕首刺入很費力。

而且它們力量很大。

速度在受創(chuàng)后會爆發(fā)。

不能纏斗。

必須一擊斃命。

我收起匕首。

繼續(xù)向根須森林深處前進。

越往里走。

光線越暗。

巨大的根須幾乎遮蔽了所有天空。

搏動的囊泡發(fā)出幽幽的綠光。

勉強照亮前路。

空氣更加粘稠。

腐敗腥甜的氣味濃得讓人窒息。

根須蠕動的嗡鳴聲越來越大。

像無數(shù)蟲子在耳邊低語。

地上的苔蘚越來越厚。

踩上去像踩在腐爛的內(nèi)臟上。

滑膩。

惡心。

守衛(wèi)也越來越多。

除了那種根須奴隸。

開始出現(xiàn)新的東西。

一些完全由根須構(gòu)成。

像巨大蜘蛛或蝎子的怪物。

在根須之間爬行。

感知極其敏銳。

我不得不更加小心。

利用巨大根須的陰影和搏動囊泡的掩護。

潛行。

避無可避時。

才出手。

匕首成了主要武器。

每一次刺殺。

都力求精準、致命。

避開噴濺的腐蝕綠液。

我像一個幽靈。

在蠕動的根須森林中穿行。

朝著那生命力最磅礴。

也最腐朽的核心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

殺了多少根須守衛(wèi)。

前方的景象豁然一變。

巨大的根須在這里形成了一個穹頂般的結(jié)構(gòu)。

像一個倒扣的碗。

穹頂中心。

垂落下無數(shù)粗壯的、如同血管般的根須。

深深扎入下方。

而下方。

是一個…水潭。

或者說。

曾經(jīng)是水潭。

現(xiàn)在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粘稠的、暗綠色的沼澤。

散發(fā)著濃郁的、令人作嘔的腐敗腥甜氣息。

沼澤中央。

有一小塊凸起的、相對干燥的“島嶼”。

島嶼上。

沒有植物。

只有…一個人。

一個女人。

她背對著我。

坐在一個由無數(shù)粗大根須盤繞而成的“王座”上。

那些根須蠕動著。

與她身下的王座相連。

她穿著一件破敗的、幾乎看不出原色的長袍。

長袍下擺。

延伸出無數(shù)細密的、如同發(fā)絲般的根須。

深深扎入島嶼的地面。

與整個根須森林連為一體。

她的頭發(fā)很長。

干枯。

灰白。

像枯萎的藤蔓。

垂落下來。

幾乎拖到地面。

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又腐朽的生命力。

正以她為中心。

源源不斷地散發(fā)出來。

通過那些垂落的粗壯根須血管。

輸送到整個根須森林。

再通過蔓延出去的無數(shù)根須。

貪婪地吮吸著這個世界最后的力量。

而在她的頭頂上方。

在那無數(shù)垂落根須的交匯點。

懸浮著一顆…心臟。

一顆巨大的、跳動的、半透明的綠色心臟!

足有半人高!

內(nèi)部流淌著粘稠的、暗綠色的光液!

每一次搏動!

都帶動整個根須森林隨之嗡鳴!

散發(fā)出強烈的能量波動!

那就是世界之核?

這個廢土世界最后的心臟?

但它給我的感覺…不對。

和灰燼都市那個完全不同。

灰燼都市的世界之核,雖然微弱,但純凈、溫和,帶著世界本身的律動。

眼前這個。

充滿了扭曲、腐朽和一種…被強行榨取的痛苦!

它被無數(shù)粗壯的根須纏繞、包裹、刺入!

像被無數(shù)吸管扎入的果實!

綠色的光液正被那些根須瘋狂地抽?。?/p>

輸送給王座上的女人!

以及整個枯萎教團!

根母塞拉!

她不是在守護綠洲!

她是在吸干它!

加速這個世界的死亡!

這就是任務(wù)里說的“儀式”?

阻止世界沙化?

契約者讓我來“拯救”?

我看著那顆被根須刺穿、汲取、痛苦搏動的巨大心臟。

看著王座上那個與整個腐朽森林連為一體的女人。

任務(wù)目標。

就在眼前。

清除污染源。

根母塞拉。

我握緊了匕首。

悄無聲息。

從藏身的巨大根須后滑出。

像一道影子。

貼著地面。

滑向那片粘稠的暗綠色沼澤。

沼澤邊緣的苔蘚更厚。

更滑。

我小心地避開那些緩慢冒泡的、散發(fā)惡臭的沼澤區(qū)域。

踩著相對堅實的苔蘚地。

靠近中心島嶼。

距離在縮短。

五十米。

三十米。

王座上的塞拉。

一動不動。

像是睡著了。

又像是與整個森林融為一體。

在深度冥想。

操控著這場吞噬世界的儀式。

二十米。

我甚至能看清她灰白頭發(fā)上沾染的綠色粘液。

能看清她長袍下那些扎入地面的細小根須在微微蠕動。

能感受到那顆被刺穿的巨大心臟每一次痛苦搏動帶來的能量漣漪。

十米。

我伏低身體。

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獵豹。

匕首反握。

刃口對準前方。

目標。

塞拉的后心。

或者…她那顆與根須相連的頭顱。

就在我即將發(fā)起沖刺的瞬間!

異變陡生!

“吼——?。。 ?/p>

一聲非人的、混合著痛苦與暴怒的咆哮!

猛地從沼澤另一側(cè)響起!

震得整個根須穹頂都在簌簌抖動!

緊接著!

一個巨大的身影!

裹挾著腥風(fēng)!

撞斷數(shù)根粗大的根須!

如同失控的攻城錘!

狠狠朝我沖撞而來!


更新時間:2025-08-16 02:1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