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顧銘的聲音更加溫柔,帶著循循善誘的魔力,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我理解你的心情。正因為那是岳父留給你的,是蘇家的象征,才更應該讓它發(fā)揮最大的價值,讓所有人都看到它的美,感受到蘇氏珠寶的底蘊!這難道不是對岳父最好的紀念嗎?”他的手指輕輕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與他對視,那雙迷人的眼睛里盛滿了深情和期待,“相信我,我會保護好它,就像保護你一樣。這不僅僅是為了公司,也是為了蘇家,為了你?!?/p>
他的話語如同精心編織的蛛網(wǎng),一層層纏繞上來。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幾乎能將任何鐵石心腸融化。
如果是前世,我已經(jīng)淪陷了。
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可笑。
保護?保護到把我送上手術(shù)臺剖腹取子,然后毒殺?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這張曾讓我癡迷、讓我付出一切的臉,此刻只覺得無比猙獰。殺意如同冰冷的藤蔓,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瘋狂滋生,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藏在睡袍口袋里的手,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用尖銳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p>
微波爐恰到好處地響起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溫情假象。
顧銘似乎被打斷了思路,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恢復溫柔:“什么東西熱好了?”
機會!
我像是被這聲音驚醒,猛地從他懷里掙脫出來,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比蜜糖還要甜膩、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帶著一種病中乍現(xiàn)的活力:“?。〔铧c忘了!老公你開會辛苦了吧?我給你熱了牛奶!睡前喝點熱牛奶,安神助眠,對身體最好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像只輕盈的小鹿(盡管腳步故意帶著點虛?。觳阶呦驈N房。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涌的聲音幾乎要淹沒一切。成敗在此一舉!
我小心地端出那碗溫熱的牛奶。乳白色的液體在骨瓷碗中輕輕晃動,散發(fā)著誘人的奶香,看起來純凈無害。沒有人知道,那里面融化著來自地獄的邀請函。
我端著碗,一步步走回顧銘面前,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得晃眼,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期待和討好:“快嘗嘗,老公!溫度剛剛好!”
顧銘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牛奶碗上,又移到我過分燦爛的笑臉上,他臉上的溫柔似乎有一瞬間的凝固,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疑惑和警惕?;蛟S是我的笑容太燦爛,燦爛得有些突兀?或許是這突如其來的殷勤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并沒有立刻伸手去接。
“晚晚真貼心?!彼α诵Γ噲D重新掌握主動權(quán),伸手想將我再次攬入懷中,“不過,我現(xiàn)在還不渴,等會兒再喝吧。你身體弱,別站著了,快坐下?!?/p>
他避開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不行!不能讓他避開!錯過這次機會,再想讓他毫無防備地喝下這東西就難了!
電光石火之間,我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反而更加甜美,帶著一絲嬌憨的任性。我端著碗的手非但沒有收回,反而又向前遞了遞,身體也微微前傾,將碗幾乎湊到了他的唇邊。另一只手,狀似無意地輕輕拂過自己領(lǐng)口那枚紅寶石荊棘鳥胸針。
“不嘛!人家特意給你熱的!”我的聲音又軟又糯,帶著撒嬌的鼻音,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緊緊鎖住他的眼睛,笑容愈發(fā)甜蜜,也愈發(fā)詭異,“老公,你看這牛奶的顏色,多好看???像不像最上等的琥珀蜜糖?溫溫潤潤的…”
我的話語刻意頓了頓,目光從他的眼睛,緩緩移到他微抿的薄唇上,然后,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和好奇,吐出了那句早已在心底演練了千百遍的致命問句:
“老公,這藥…哦不,這牛奶真好看,你先替我嘗嘗?”
“藥”字出口的瞬間,如同冰錐刺破氣球!
顧銘臉上那層精心維持的溫柔假面,終于出現(xiàn)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整個人猛地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的玻璃水杯。“哐當”一聲脆響,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清水混合著玻璃碎片濺了一地。
“蘇晚!你…你胡說什么?!”他的聲音拔高,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戳破隱秘的驚惶。他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不再是溫柔的寵溺,而是充滿了審視、懷疑,還有一絲陌生的、被冒犯的厲色。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我眼中那冰冷的、毫無笑意的深淵,看到了我嘴角那抹如同鬼魅般甜膩又殘忍的弧度。
空氣仿佛凝固了??蛷d里只剩下玻璃碎片在地上輕輕顫動的細微聲響,和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我端著那碗致命的牛奶,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臉上那甜得發(fā)膩的笑容一點點收斂,如同退潮的海水,露出底下冰冷、堅硬的礁石。眼中最后一絲偽裝的天真徹底褪去,只剩下淬了寒冰、燃著地獄之火的恨意,直直地刺向他。
“我胡說了嗎,顧銘?”我的聲音很輕,卻像冰刀刮過玻璃,清晰地切割著死寂的空氣。我微微歪頭,目光如同手術(shù)刀般精準地落在他驟然失血的臉上,“‘藥’這個字…嚇到你了?”
我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清脆而富有壓迫感的“噠”聲。碗中的牛奶隨著我的動作輕輕晃動,在燈光下折射出誘人而危險的光澤。
“還是說…”我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弄,“你更習慣在別人毫無防備的時候,把‘藥’…偽裝成關(guān)懷備至的‘補湯’,再親手喂下去?”
顧銘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他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那英俊的面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扭曲,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死死地盯著我,如同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索命的惡鬼!
“你…你…”他的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我怎么了?”我微微揚起下巴,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帶著血腥味的勝利笑容。恐懼吧,顧銘!這才剛剛開始!
我當著他的面,慢條斯理地將手中那碗加了料的牛奶,穩(wěn)穩(wěn)地、一滴不灑地,放在了旁邊的茶幾上。骨瓷碗底接觸玻璃臺面,發(fā)出一聲輕響,如同敲響了喪鐘。
然后,在他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我從睡袍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機。
屏幕解鎖的光芒映亮了我冰冷的臉頰。我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穩(wěn)定地滑動,沒有絲毫猶豫,撥出了一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電話接通得很快,擴音器打開,一個公式化的、帶著職業(yè)素養(yǎng)的男聲清晰地傳了出來:
“您好,蘇氏集團財務風控中心,工號A007,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顧銘的呼吸瞬間停滯,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我對著手機,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我是蘇晚,蘇氏集團唯一法定繼承人,持有最高授權(quán)指令代碼‘荊棘鳥’。”
我清晰地報出了一長串由數(shù)字和特殊符號組成的復雜指令——那是父親臨終前,在病榻上緊緊抓住我的手,用盡最后力氣,親自烙印在我腦海里的、超越所有常規(guī)權(quán)限的終極密碼。它直接關(guān)聯(lián)著蘇氏集團最核心的資金命脈和顧銘所能接觸到的所有財務權(quán)限!
“現(xiàn)在,聽清楚我的指令:立刻、馬上,凍結(jié)顧銘名下所有銀行賬戶!包括但不限于其個人賬戶、其名下所有空殼公司賬戶、以及以任何形式與他相關(guān)的資金往來通道!執(zhí)行最高級別封鎖!沒有我的‘紅寶石’密令,任何人無權(quán)解凍!重復我的指令!”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短暫的、壓抑的沉默,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最高級別的指令震撼到了。但專業(yè)素養(yǎng)讓他立刻反應過來,聲音變得無比嚴肅和恭敬:“指令收到!最高授權(quán)代碼‘荊棘鳥’確認!蘇晚女士,指令已生效!正在執(zhí)行最高級別凍結(jié)程序!顧銘先生名下所有關(guān)聯(lián)賬戶將在三分鐘內(nèi)完成鎖定!”
“很好?!蔽依淅涞赝鲁鰞蓚€字,目光如同冰錐,釘在顧銘那張由震驚轉(zhuǎn)為慘白、再由慘白變?yōu)樗阑业哪樕稀?/p>
“不——?。?!”顧銘終于從巨大的驚駭中掙脫出來,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野獸般的嘶吼!他像瘋了一樣朝我撲過來,眼中是徹底崩塌的恐懼和瘋狂的絕望!“蘇晚!你不能!那是我的錢!我的?。?!”
晚了。
就在他撲過來的瞬間,他西裝口袋里的手機,如同被無形的引線點燃,瘋狂地震動起來!尖銳、急促、代表著緊急財務警報的鈴聲,一聲接著一聲,如同催命的喪鐘,在這死寂的客廳里炸響!緊接著,是他的另一部私人手機,再然后,是他放在茶幾上的工作手機…
此起彼伏、尖銳刺耳的警報鈴聲,如同潮水般將他瞬間淹沒!
顧銘撲到一半的動作徹底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猛地停下腳步,手忙腳亂、近乎癲狂地掏出口袋里那部正在瘋狂尖叫的手機。屏幕亮得刺眼,上面清晰地顯示著來自不同銀行、不同金融機構(gòu)的緊急通知短信,一條接著一條,如同雪崩般彈出!
【XX銀行緊急通知:您的賬戶(尾號XXXX)因存在重大風險,已被臨時凍結(jié)…】 【XX證券通知:您的資金賬戶(XXXX)已被限制所有交易操作…】 【XX基金管理人:您委托管理的基金賬戶已被監(jiān)管鎖定…】 【警告!關(guān)聯(lián)賬戶異常鎖定!資金流動已中斷!】
“不…不可能??!”顧銘的手指瘋狂地在屏幕上滑動,試圖撥打電話,試圖登錄網(wǎng)銀,但屏幕上只有一片刺眼的紅色警告和“操作受限”的冰冷提示!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像秋風中最后一片枯葉,臉色由死灰轉(zhuǎn)為一種絕望的青紫,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鬢角和昂貴的襯衫領(lǐng)口。
他猛地抬起頭,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那眼神充滿了刻骨的怨毒、難以置信的驚駭,還有…滅頂?shù)目謶帧?/p>
“蘇晚——!??!”他嘶吼著我的名字,聲音破碎不堪,如同垂死野獸的哀鳴,“你做了什么?!你他媽到底做了什么?!那些錢…那些錢是我的!??!”
他徹底崩潰了。精心構(gòu)筑的財富帝國,在他面前瞬間土崩瓦解,化為烏有。他賴以生存、賴以維持體面、賴以迎娶白月光的所有資本,在幾分鐘內(nèi),灰飛煙滅!
我站在原地,冷眼看著他歇斯底里的崩潰??蛷d里刺耳的警報鈴聲還在持續(xù),如同為他敲響的挽歌。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他牙齒打顫的咯咯聲,看到他西裝褲管下,膝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
復仇的甘甜,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涌上舌尖。
我拿起茶幾上那碗依舊溫熱的牛奶,在他目眥欲裂的注視下,緩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邊。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流光溢彩,映照著我冰冷無情的側(cè)臉。
手腕輕輕一傾。
乳白色的液體,混雜著那致命的粉末,如同斷線的珠簾,悄無聲息地流入盆栽巨大綠植的泥土里,瞬間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我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徹底被恐懼攫住、如同困獸般的顧銘,唇角勾起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弧度,聲音清晰地穿透了刺耳的鈴聲:
“顧銘,游戲才剛開始。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