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拉開柴房門,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毫不猶豫地沖進了外面沉沉的、飄著冰冷雨絲的夜色里!
冰冷的雨水瞬間劈頭蓋臉地打下來,刺骨的寒意激得我一哆嗦,卻也讓我滾燙的腦子清醒了一瞬。
不能走前門!那里有值夜的家?。『箝T!只有后門!
我憑著這些日子在府里做牛做馬、被支使得團團轉(zhuǎn)時記住的模糊路徑,
像只慌不擇路的野狗,在曲折的回廊、濕滑的青石板路和荒廢的花園小徑間瘋狂地奔跑、躲藏!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幾乎要撞碎肋骨!每一次落腳,
背后撕裂的舊傷都傳來鉆心的劇痛,但這點痛楚在巨大的求生意志面前,
渺小得不值一提!
阿寶滾燙的身體緊貼著我的后背,隔著薄薄的衣衫傳遞著令人心碎的溫度。
他似乎在昏沉中感受到了極致的顛簸和危險,
發(fā)出細弱的、壓抑的嗚咽,滾燙的淚水混著冰冷的雨水,
順著我的脖頸流下來。
近了!后門那堵低矮的、爬滿枯藤的院墻就在眼前!
角落里那個平日里堆放雜物的破棚子,旁邊堆著些爛木頭和破籮筐!
就是那里!翻過去!
我沖到墻根下,把阿寶往上托了托,目光死死鎖住墻頭。
雨水沖刷著墻面,更顯濕滑。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
帶著一股鐵銹味。后退幾步,助跑,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上一躍!
雙手死死摳住墻頭冰冷的、長滿青苔的磚縫!
“呃啊——!”
肩背的舊傷被這劇烈的動作狠狠撕扯,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差點脫手掉下去!
牙齒深深陷進下唇,鮮血混合著雨水流進嘴里。不能松手!死也不能!
我咬緊牙關(guān),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手臂上的肌肉賁張到極限,青筋暴起!
借著腳尖在濕滑墻面上拼命蹬踹的一點微薄力量,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終于把上半身艱難地翻過了墻頭!
就在這時——
“哐當!??!” 一聲巨響,
林府沉重的后門被猛地從里面撞開!巨大的聲響在雨夜里如同驚雷炸開!
“在那里!!” “小賤種!站??!” “別讓他跑了!”
無數(shù)雜亂的腳步聲、兇狠的呼喝聲、還有火把燃燒時噼啪作響的聲音,
瞬間撕裂了雨幕,如同沸騰的潮水般向我涌來!
刺眼的火光一下子驅(qū)散了后巷的黑暗,將我和阿寶的身影清晰地暴露在光暈之下!
為首一人,正是姑父林德茂!
他顯然剛從床上爬起,只披著一件外袍,頭發(fā)散亂,
臉上是氣急敗壞的猙獰,雨水打濕了他的臉,
更顯得那雙眼睛在火光下赤紅如血,
充滿了被冒犯的狂怒和勢在必得的兇狠!他死死盯著掛在墻頭上的我,
仿佛在看一個竊取了他無價珍寶的賊!
“給我抓住他?。 ?/p>
林德茂的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嘶吼,穿透密集的雨幕,
震得人耳膜生疼,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瘋狂,
“抓住那個小賤種??!別讓他帶走我兒的替身!!”
“抓住他!抓活的!別傷著那小病秧子!他得‘全須全尾’地‘病逝’!”
那“病逝”兩個字,被他吼得咬牙切齒,充滿了赤裸裸的、令人作嘔的占有欲!
“抓住他!”
“別讓他跑了!”
家丁們?nèi)缋撬苹⒌負淞松蟻恚林氐哪_步聲踏碎了地上的積水,
濺起渾濁的水花。火把的光焰在雨水中跳躍,
映照著他們兇狠扭曲的臉孔和手中揮舞的棍棒繩索,
像一群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墻頭!只有翻過墻頭才有一線生機!
巨大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像巖漿一樣在我體內(nèi)爆發(fā)!
我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
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雙腳在濕滑的墻面上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