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歲生日那天，窗外霓虹燈牌的光怪陸離映在冷掉的壽面上，凝出一層膩人的油花。
空氣里還殘留著劣質蛋糕甜膩得發(fā)齁的氣息，混合著孩子們身上若有似無的疏離，
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口。這間住了大半輩子的老破小屋子，此刻像個巨大的、冰冷的棺材。
“媽，我們商量好了?！崩洗罅謴姺畔滤?，陶瓷磕碰桌面的聲音像根針，
刺破了最后的假象。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神躲閃，卻異常堅硬，“我們不打算結婚，
也不想要孩子。
老二林芳坐在最遠的塑料凳上，涂著暗紅指甲油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破洞的沙發(fā)邊緣，
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她沒抬頭，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打磨木頭：“不想…變成下一個你。
最小的林康，那個在扭曲家庭里沉默著長大的孩子，只是把頭埋得更低，
仿佛要把整個人縮進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里，用沉默投了最沉重的一票。
“呵…呵呵……”喉嚨里擠出幾聲破碎的、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干笑，像漏了氣的風箱。
原來七十年的歲月，最終凝結成子女眼中一塊避之不及的、名為“失敗”的警示牌。
心口那團積壓了一輩子的東西，那由陳建斌的拳頭、王艷的刻薄咒罵、妹妹曉棠絕望的眼淚，
還有我自己那只被生生砍斷、埋葬在垃圾堆里的左手共同熬煮成的苦膽汁，猛地翻涌上來，
堵得我無法呼吸。眼前發(fā)花，耳邊的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棉被，越來越遠。
好累啊……真想…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