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世子凱旋宴上,他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
“太子殿下這腰,比邊關(guān)舞姬還軟?!彼?dāng)眾調(diào)笑,群臣死寂。
當(dāng)夜他潛入東宮浴池,濕透的蟒袍緊貼我后背:“殿下沒有喉結(jié)?”
我反手將匕首抵在他頸間:“世子想試試血濺三尺?”
他低笑扣住我手腕:“殿下舍得殺唯一知你秘密的人?”
翌日朝堂,他當(dāng)眾請旨入東宮為侍讀。
父皇含笑應(yīng)允時(shí),我袖中虎狼藥丸滾落金磚——
他俯身拾起染血藥丸:“殿下日日服用這傷身之物,就為守這秘密?”
御書房里,他攥著我批閱奏折的手腕,墨汁潑了我滿襟:“殿下字跡虛浮,可是心神不寧?”
我忍無可忍,筆鋒直刺他咽喉:“蕭淮,你真當(dāng)孤不敢殺你?”
他反手扣住我的腕,滾燙的吻烙在掌心:“殿下舍得?”
父皇病榻前,他逼我簽下禪位詔:
“江山與我,選一個(gè)?!?/p>
我撕碎詔書擲向他:“孤寧為玉碎!”
他俯身拾起碎片,血珠從指縫滴落:“那臣,只好奪了這江山…再囚你于深宮?!?/p>
---
金鑾殿內(nèi),觥籌交錯(cuò),絲竹靡靡。慶賀靖北王蕭震平定北狄凱旋的盛宴,正到酣處。鎏金蟠龍柱上宮燈高懸,將殿內(nèi)映照得亮如白晝,卻照不透角落里暗涌的詭譎。
我端坐于父皇左下首的太子席位上,一身明黃蟠龍常服,脊背繃得筆直,如同拉滿的弓弦。寬大的袍袖下,手指緊緊摳著冰冷的玉杯,杯中美酒紋絲未動。十年了。整整十年,頂著“太子謝明昭”這個(gè)身份,活在這金絲鳥籠般的東宮,每一刻都如履薄冰。十年前那場高燒后醒來,就成了這個(gè)因皇子夭折而被迫女扮男裝的太子。十年飲冰,熱血未涼,卻早已學(xué)會了將所有的驚惶死死壓在眼底最深處。
宴席喧鬧,我的目光卻不受控制地掠過殿中那道身影。
靖北王世子,蕭淮。
他并未隨父王居于上首,只隨意坐在武將勛貴一列,身姿卻比任何人都要挺拔奪目。一身玄色暗繡金蟒的世子常服,襯得他肩寬腿長,墨發(fā)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幾縷不羈的發(fā)絲垂落額角。他正側(cè)首與旁座一位老將軍說著什么,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側(cè)臉的線條在宮燈下利落如刀削。
似乎是感應(yīng)到我的注視,他毫無預(yù)兆地,倏然轉(zhuǎn)過頭。
兩道目光,隔著衣香鬢影、觥籌交錯(cuò),在半空中猝然相撞!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深邃如寒潭,幽暗似古井,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邪肆的、毫不掩飾的探究。像雪原上鎖定獵物的孤狼,帶著穿透皮囊直刺靈魂的銳利。那目光肆無忌憚地刮過我的眉眼,滑過我用特制藥膏偽裝出細(xì)微凸起的喉間,最終,竟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專注,落在我被寬大腰帶束緊的腰線上!
一股寒意猛地從尾椎骨竄起!我?guī)缀跏撬查g移開視線,強(qiáng)壓下心頭狂跳,端起玉杯佯裝飲酒,指尖卻冰涼一片。他在看什么?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殿下?”身側(cè)伺候的福安察覺我指尖微顫,擔(dān)憂地低喚。
我擺擺手,示意無事。心卻沉入谷底。這蕭淮,離京五年戍邊,如今歸來,那身沙場淬煉出的煞氣和洞悉力,比離京前更盛十倍!他絕非池中之物,更絕非……善類。
宴席在一種表面的喧鬧下繼續(xù)。酒過三巡,舞姬獻(xiàn)藝。身姿曼妙的舞姬水袖翻飛,腰肢款擺,引得席間一片叫好。就在這時(shí),一個(gè)帶著磁性的、懶洋洋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如同冰錐般刺破了殿內(nèi)的暖融氣氛:
“嘖,這舞姬的腰肢倒是軟,不過嘛……”聲音微頓,帶著刻意的玩味,“比起太子殿下來,似乎……還欠了幾分力道?”
死寂。
方才還喧鬧的大殿,瞬間落針可聞!絲竹聲戛然而止,舞姬僵在原地,所有目光,帶著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齊刷刷地投向聲音來源——蕭淮!然后又驚恐萬分地轉(zhuǎn)向高踞上位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腰?!
靖北王蕭震臉色驟然鐵青,酒杯重重頓在案上:“逆子!胡言亂語什么!還不向太子殿下請罪!”
父皇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眼神銳利地掃向蕭淮,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落在我身上。
我端坐不動,面上如同覆了一層寒冰,唯有袖中攥緊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才勉強(qiáng)壓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驚怒和殺意!蕭淮!他竟敢!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如此輕佻、如此侮辱性的言語,將我這個(gè)當(dāng)朝太子與舞姬相提并論!這不僅是折辱,更是一種……赤裸裸的試探!
“哦?”蕭淮恍若未聞其父的呵斥,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酒杯,遙遙朝我的方向一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穿過死寂的空氣,牢牢鎖住我,里面翻涌著毫不掩飾的興味和一種令人心頭發(fā)毛的挑釁?!俺际а?,自罰一杯,還望太子殿下……海涵。” 他將“海涵”二字咬得極慢,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他一仰頭,杯中酒盡。唇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在宮燈下,邪氣四溢。
我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整個(gè)大殿的空氣都凝固了,沉重得能壓垮脊梁。直到父皇低沉的聲音響起:“世子醉了,扶下去醒醒酒。” 才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兩名內(nèi)侍慌忙上前。蕭淮放下酒杯,目光最后在我臉上停留一瞬,那眼神仿佛在說:殿下,我們……來日方長。然后才施施然跟著內(nèi)侍離去。
宴席在一種極度詭異的氣氛中草草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