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將軍府門口成了西關(guān)城最熱鬧的地方。被救的女子們輪流前來“堵門”，非要白御宸給個說法。更糟的是，消息傳開后，城中不少未出閣的姑娘也跑來湊熱鬧，嚷著要嫁給白御宸。
裴墨每天都要“路過”白御宸的住處幾次，每次都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
“白公子魅力無邊啊，咱們的將軍府都快成集市了?！?/p>
“我們玉樹臨風(fēng)的白公子咋還不出去瞅瞅，給嫂子們排個序啊？”
“一次性娶那么多妻妾，真是齊人之福啊，雙喜臨門都不夠用的，多喜臨門啊，白公子！”
白御宸苦笑，這種場面，他實在應(yīng)付不來。
這天，裴墨休沐，又到白御宸住處轉(zhuǎn)悠好久，奚落了一番，覺得沒勁兒，就回去抱了一壇酒來。
“御宸啊，上次接應(yīng)北狄搶藥的奸細(xì)被我給抓了，是前鋒營的校尉，他背后的人，舅舅正查著呢。話說，知道你們兵部路線的，都有哪些人啊？”裴墨心情格外地好。
“車駕司、兵部侍郎、兵部尚書，還有些皇親國戚?！卑子忿抢X袋，“但他們實在沒必要勾結(jié)北狄搶藥。若只是為了‘夢死’，難免說不過去?！?/p>
“哎，太復(fù)雜了，你們京都的人花花腸子可真多，”裴墨“咚”地把酒壇砸在桌上，震得茶盞一跳。
白御宸看了他一眼：“你這是……又要飲酒？”
“西域葡萄酒！”裴墨拍開泥封，濃郁果香頓時彌漫開來，“特意從北狄商隊那兒順……啊不，買的！”
“我記得你酒品不好。”
“胡說，我可是千杯不醉！”
“那便小酌幾杯?！?/p>
一壇葡萄酒下肚，裴墨舉著空蕩的酒杯晃晃悠悠地走著：“御宸啊……我跟你說……我表妹她……她其實……一點也不好！”
白御宸不動聲色地問：“柳姑娘怎么了？”
“她小時候可皮了！”裴墨將酒杯扔到一邊，開始手舞足蹈，“七歲那年，她偷穿我的鎧甲，結(jié)果被卡在里頭出不來，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窗外突然傳來“咔”的一聲輕響。白御宸轉(zhuǎn)頭望去，只見窗紙上映出個熟悉的人影——柳云兮正踮著腳偷聽，像只頑皮的小貓。
“誰？”裴墨搖搖晃晃地伸頭去看。
白御宸迅速起身，擋住窗戶：“雪團跑過去了。”
“哦哦，”裴墨繼續(xù)說道，“八歲那年，她為了抓一只山雀，掉進(jìn)了河里，上來的時候，滿頭都是水草，跟個海鮮似的。還有還有……十歲那年，她說要去冰河滑冰，結(jié)果掉進(jìn)了冰窟窿，我費了老大勁兒才把她撈上來……”
窗外的柳云兮窘迫極了，又不敢出聲，只得拽緊手上的帕子。
白御宸饒有興致地提高聲音：“裴兄接著說，柳姑娘還做過什么趣事？”
“還有一次……”裴墨打了個酒嗝，繼續(xù)說道，“她偷看胡姬跳舞，被我逮個正著。你猜怎么著？這丫頭居然說是在研究‘胡旋舞的戰(zhàn)術(shù)價值’，哈哈哈……”
白御宸忍俊不禁，原來，她竟喜歡轉(zhuǎn)圈圈。
“這不是挺好的嗎？”
“好什么呀？”裴墨醉醺醺地擺擺手，“舅舅才不許她接觸什么胡姬，學(xué)什么胡旋舞，胡姬那套可都是取悅?cè)说陌褢?，不登大雅之堂。要學(xué)還得學(xué)我們大玄的舞蹈，更為風(fēng)雅……嗝兒……也更加溫婉可人?！?/p>
“御宸……”說著，裴墨突然湊近，酒氣噴了白御宸一臉，“你是不是也喜歡我表妹??？”
窗外死一般寂靜。
白御宸瞥了一眼窗子，垂眸道：“阿墨，你又醉了?！?/p>
“我沒醉！”裴墨大手一揮，結(jié)果腿一軟直接掛在白御宸身上，“我……我警告你啊……你趕緊帶著你那些媳婦兒回京都吧……我表妹她……她……”
“她什么？”白御宸扶住他。
裴墨突然癟了癟嘴，帶著哭腔道：“她好像喜歡你……”
話音未落，房門“砰”地被推開。柳云兮紅著臉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碗醒酒湯：“表哥！你又喝多了！”
裴墨一見她就咧嘴笑了：“表妹……你來啦……”說著，他原地轉(zhuǎn)了個圈，指著白御宸道，“他有好多媳婦兒呢，就在咱將軍府門外……你可別被他騙了！”
柳云兮把碗塞進(jìn)他嘴里：“快喝！”
裴墨咕咚咕咚喝完醒酒湯，突然指著兩人：“你們……你們……”
“我們怎么了？”柳云兮緊張地攥緊衣角。
“你們……”裴墨眼睛一閉，直接滑到桌底下去了，嘴里還嘟囔著，“一點也不般配……”
屋內(nèi)頓時落針可聞。柳云兮和白御宸顯出幾分尷尬。
柳云兮低頭盯著鞋尖，幾根青絲滑落臉頰：“門外那些姑娘……”
“我會想辦法，”白御宸垂眸看她，伸手幫她把碎發(fā)撥至耳后，“柳姑娘喜歡胡旋舞？”
柳云兮聲音越來越?。骸爸皇怯行┖闷妗?/p>
“沒什么不好。京中女子，亦長袖善舞?！?/p>
“但京城的舞更風(fēng)雅，胡旋舞畢竟是外族的……”柳云兮咬唇。
“我有個有趣的朋友，她常說‘藝術(shù)無國界’，意思是歌舞繪畫沒有什么貴賤之分，不論是大玄的，還是北狄的，亦或是西戎的，都一樣好?！卑子氛Z氣溫柔，“柳姑娘，做喜歡的事從來就不是取悅他人，而是取悅自己?！?/p>
“你當(dāng)真這樣想？”柳云兮抬眸，清澈的眼里滿是光彩。
“當(dāng)然?！?/p>
“你覺得，我可以學(xué)胡旋舞？還可以跟胡姬交朋友？”
“自然可以?！卑子房钙馉€醉如泥的裴墨，準(zhǔn)備將他送回房間，“做你喜歡的事，不必在乎任何流言。”
“嗯！”柳云兮開心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