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季長風從一場大火中救我。我斷一條腿,卻也愛上我的救命恩人。今天,
是我和他的婚禮。我在休息室門后,聽見他和伴娘秦書瑤的對話?!伴L風,委屈你了,
還要娶一個殘廢?!薄艾幀帲瑒e胡說。等拿到她家的注資,我們就能東山再起了。
這都是為了你?!薄澳菆龌?,沒白放。”他們不知道。季長風最大的商業(yè)死敵,裴聲,
就坐在第一排。他是來搶婚的,也是我邀請來的。我推開門,當著所有賓客的面,
將捧花扔到秦書瑤臉上。然后,我跛著腳,一步步走到裴聲面前,抬頭看他?!芭嵯壬?/p>
他們說你是瘋子。你敢不敢,娶一個更瘋的?”1 我穿著世界上最昂貴的婚紗,
卻覺得它涼透我的心。門縫里,我最好的閨蜜,伴娘秦書瑤,正用一種滿是甜蜜的嗓音說話。
“長風,真是委屈你了,為了公司,竟然要娶一個瘸子?!蔽椅咐镆魂嚪购?,
但還有理智,記錄下這場交談。那個我愛了三年的男人,我的救命恩人季長風,
正溫柔安撫她:“瑤瑤,別這么說。我們公司的未來,就靠她家這筆注資。等錢到手,
我就是你的。再忍一忍?!鼻貢帇尚σ宦暋!耙彩?,反正那場火也沒白放。
不僅燒掉了你所有的債務(wù),還讓你成了她的英雄。就是可憐了她那條腿,嘖嘖,
以后走路一高一低的,多難看。”“閉嘴,”季長風呵斥她,語氣里卻沒半分責備,
全是調(diào)情的寵溺,“小心隔墻有耳?!蔽业氖澜纾谶@一刻,
安靜得只剩下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三年的情深意切,三年的感恩戴德,
原來是我親身上演的一出黑色喜劇。我以為的救贖,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我這條廢了的腿,就是他們愛情的奠基石。婚紗勒得我喘不過氣,斷腿處的神經(jīng)開始叫囂著,
那是一種熟悉的、被烈火灼燒的幻痛。很好。我沒有哭,甚至連指尖的顫抖都停了。我低頭,
看著手里那束精致的捧花,然后猛地推開休息室的門?!芭椤钡囊宦暰揄?,
打斷里面兩人的膩歪,也吸引外面所有賓客的目光。季長風和秦書瑤的臉上,
還凝固著偷情被撞破的驚慌。我沒看他們。我只是揚手,將那束象征幸福的捧花,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在秦書瑤那張?zhí)搨蔚哪樕??;ò晁纳?,狼狽不堪?!鞍?!
”她尖叫起來。全場嘩然。我無視所有探究、震驚、鄙夷的目光,提起綴滿鉆石的裙擺,
拖著我那條殘廢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下高臺。每一步,假肢與地面碰撞,
都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為我那死去的愛情敲響喪鐘。我的目標明確。第一排,
最中間的位置。那里坐著一個男人,季長風最大的商業(yè)死敵,
整個圈子里都赫赫有名的瘋子——裴聲。他今天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
所有人都說他偏執(zhí)、冷血、不近人情。可此刻,只有他,是我唯一的破局之法。
我走到他面前,巨大的裙擺鋪陳在他腳下。我仰頭,直視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芭嵯壬?/p>
他們都說你是瘋子?!蔽业穆曇舨淮螅瑓s清晰地傳遍整個寂靜的宴會廳,“你敢不敢,
娶一個比你更瘋的?”裴聲沒有說話。他只是站起身,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
動作緩慢而鄭重地,披在我的肩膀上。那件外套,
帶著他身上清冽的木質(zhì)香氣和一絲屬于陌生人的暖意。“我的榮幸?!彼膫€字,
徹底點燃整個婚宴。“初初!你瘋了嗎!你在胡鬧什么!”季長風終于反應(yīng)過來,
沖上前想拉住我。兩個黑衣保鏢憑空出現(xiàn),像兩座山一樣,將他死死攔住。
我的父母在主桌旁驚得站起來,臉色慘白,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笆迨?!阿姨!
”秦書瑤的表演開始了,她捂著臉,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初初她……她肯定是受了刺激!
她的精神一直不穩(wěn)定,都是這個裴聲,他肯定是用什么手段蠱惑了初初!
長風為了她付出了多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她的話,句句不離我的殘疾,
字字都在暗示我精神失常。季長風也立刻配合地扮演起被辜負的深情角色:“初初,別鬧了,
跟我回去!我知道你壓力大,我們不結(jié)婚了,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真惡心。
”我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只覺得胃里翻涌。裴聲攬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很穩(wěn),
給了我一絲支撐的力量?!白甙?,裴太太?!彼匀魺o人地護著我,穿過滿堂賓客的議論,
穿過我父母震驚不解的目光,走向宴會廳的大門。身后,
是季長風氣急敗壞的怒吼和秦書瑤顛倒黑白的哭訴。我沒有回頭。從今天起,我的世界,
只有復仇。2 黑色的勞斯萊斯平穩(wěn)地行駛在去民政局的路上。車內(nèi)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我沒有沉浸在背叛的痛苦里,因為我知道,痛苦是最無用的情緒。我從婚紗的暗袋里,
摸出一支小巧的錄音筆,上面還閃爍著紅色的工作指示燈。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
本意是想錄下我們的婚禮誓言。沒想到,錄下的卻是他們最骯臟的告解。我拿出手機,
連接藍牙,將錄音備份,然后毫不猶豫地點擊發(fā)送。收件人有兩個:我父親的私人郵箱,
以及我們家族企業(yè)核心董事會的群郵。做完這一切,我才抬頭,
看向身邊這個名義上即將成為我丈夫的男人。“裴先生,謝了?!薄胺謨?nèi)之事。
”裴聲目視前方,“你看起來,比我想象中要冷靜?!薄翱摁[有用嗎?”我反問,
“能讓我斷掉的腿長回來,還是能讓那兩個畜生立刻進監(jiān)獄?”他沒再說話,
車內(nèi)的氣氛再次歸于沉默。這正是我想要的。我們是盟友,不是朋友,更不是愛人。
清醒和理智,是我們唯一的共同語言。與此同時,婚禮現(xiàn)場。我的父母沒有留下來,
而是追著裴聲的車而去。季長風和秦書瑤想必正在焦頭爛額地安撫賓客,編造更離譜的謊言。
季長風的手機響了。他以為是我父母打來質(zhì)問的,立刻接起,準備好一套說辭,
要把所有的臟水都潑到我和裴聲身上?!笆迨?,您聽我解釋,初初她……”電話那頭,
我父親的聲音冷得像冰:“季長風,我只問你一件事,那筆五千萬的注資,
你是不是今天就要?”季長風一愣,隨即大喜過望,以為我父親是被秦書瑤的話說動,
要用錢來穩(wěn)住他這個受害者?!笆堑氖迨澹≈灰Y金到位,
我們公司下個季度的項目就能……”“好?!蔽腋赣H打斷他,“我已經(jīng)通知銀行,
凍結(jié)所有對你公司的注資渠道。從現(xiàn)在起,你一分錢也別想從我們家拿到。
”季長風的呼吸猛地一滯:“叔叔?您這是什么意思?初初她……”“我女兒好得很。
”我父親的聲音里帶著滔天的怒火,“倒是你,準備好接律師函吧!”電話被狠狠掛斷。
季長風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秦書瑤的手機也響了,是我母親打來的?!艾幀幇。悴皇钦f,
你那件定制的伴娘禮服很貴嗎?”秦書瑤受寵若驚:“阿姨……”“賬單發(fā)來吧,
我讓助理結(jié)一下。順便,把你這些年從我們家拿走的所有東西,列個清單,一并折現(xiàn)還回來。
我們家,養(yǎng)不起你這么金貴的閨蜜?!泵裾值搅恕N液团崧暡⒓缱哌M去,
紅色的背景墻刺眼又荒唐。十五分鐘后,我手里多了一本嶄新的結(jié)婚證。門口,
一個穿著精英套裝的女人早已等候多時,她是裴聲的律師。“裴先生,裴太太。
所有關(guān)于婚前財產(chǎn)的協(xié)議,以及后續(xù)針對季長風公司的法律程序文件,都已準備就緒。
”我看著她,第一次,在這場風暴中,感到一絲快意。而另一邊,季長風的世界,
正在分崩離析。銀行的催款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爆他的手機?!凹究?,
聽說林氏集團的注資凍結(jié)了?我們銀行需要重新評估貴公司的貸款風險!”“季總,
我們是XX材料供應(yīng)商,你們上個季度的尾款什么時候結(jié)一下?”“季總,
我們幾個合作方商量了一下,鑒于貴公司目前資金鏈斷裂的風險,我們決定暫停所有合作!
”墻倒眾人推。他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在失去我家的支持后,瞬間變成一個笑話,
開始分崩離析。我就是要讓他嘗嘗,從云端跌入泥潭,是什么滋味。這,僅僅是個開始。
3 我低估季長風的無恥。一夜之間,我和他就成了全網(wǎng)熱議的焦點。只不過,
他是被同情的圣人,而我,是那個因殘疾而心理扭曲的惡女?!绑@天爆料!
豪門千金婚禮現(xiàn)場悔婚,竟是為了報復救命恩人!”“三年陪伴不抵權(quán)勢壓迫,
深情總裁慘遭殘疾未婚妻拋棄!”“知情人透露:林小姐腿部殘疾后性格大變,
曾多次對未婚夫進行精神虐待!”諸如此類的標題,
配上我跛著腳、被裴聲的外套包裹著離開的照片,以及季長風在婚禮現(xiàn)場心碎的特寫,
瞬間引爆輿論。他們買通無數(shù)營銷號,
將季長風塑造成一個不離不棄、隱忍包容的絕世好男人。而我,
成了忘恩負義、以權(quán)勢欺人的代名詞。更惡毒的是秦書瑤。她注冊一個小號,
以被閨蜜搶走愛人的受害者身份,寫一篇聲淚俱下的小作文。“我認識他比她早,
可我從沒想過要破壞他們。我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為了照顧她,放棄了多少機會,
熬過了多少個日夜。我以為他會幸福,沒想到……她怎么可以這么對他?
就因為他現(xiàn)在公司遇到了困難,就一腳把他踢開,轉(zhuǎn)向更有權(quán)勢的裴聲嗎?
”這篇綠茶味沖天的文章,為她博取了山洪海嘯般的同情。她的粉絲自發(fā)組織起來,
涌入我的社交媒體,用最污穢的語言對我進行人身攻擊?!八廊匙?,你配得上長風嗎?
”“祝你和那個瘋子鎖死,別再出來禍害人了!”“沒有季長風,你三年前就燒成灰了,
你這個白眼狼!”我的手機被打爆。一些不明真相的遠房親戚,甚至是我曾經(jīng)的朋友,
都打來電話。他們不聽任何解釋,只是劈頭蓋臉地指責我。“初初,你怎么能這么做?
長風他對你多好?。 薄熬退隳阕冃牧?,也不能在婚禮上這么羞辱他,太忘恩負義了!
”“你是不是被那個姓裴的給騙了?他名聲那么差,你跟他在一起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每一通電話,都像是一把鈍刀,在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反復切割。裴聲瘋子的名聲,
此刻也成了佐證我被強迫的證據(jù)。外界普遍認為,是我在婚禮上精神失常,被裴聲趁虛而入,
用強權(quán)逼迫我嫁給他,從而達到打擊季長風的目的。我成了一座孤島。被輿論的泥沼包圍,
被惡意的口水淹沒。我關(guān)掉手機,把自己扔進沙發(fā)里。客廳里沒有開燈,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城市的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我亮的。我抱著膝蓋,將頭埋進去。那場大火的灼痛感,
再一次從斷腿處蔓延至全身。原來,比烈火焚身更痛苦的,是人心。
4 就在我被輿論圍剿得快要窒息時,季長風又出招了。他高調(diào)宣布,
將舉辦一場名為“感恩與重生”的慈善晚宴。地點,
選在三年前那場大火燒毀的畫廊舊址附近。那個將我從天堂打入地獄,
又讓我遇見救贖的地方。他還邀請當年的消防部門代表和全城所有的主流媒體,
擺出一副要將圣人形象貫徹到底的架勢。我收到邀請函,燙金的字體,寫著我的名字,
仿佛一種無聲的挑釁。裴聲問我:“要去嗎?”“去?!蔽一卮?,“我倒要看看,
他還能演什么花樣?!蔽也荒茌?,更不能躲。晚宴當晚,我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
挽著裴聲的手臂,出現(xiàn)在聚光燈下。季長風站在臺上,看到我們,沒有絲毫意外。
他甚至對我露出一個寬容而悲傷的微笑,
仿佛我是一個不懂事的、離家出走后終于知道回家的孩子?!俺醭?,你來了。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充滿磁性的深情,“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是有我的。
”全場的鏡頭,瞬間對準我。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愛三年的男人,
如何將無恥演繹到極致。他開始他聲淚俱下的表演。從三年前那場大火講起,
他如何不顧一切地沖進火場,如何拼死將我從廢墟中抱出,
又如何在我最低谷的三年里悉心照料、不離不棄。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寬恕者,
一個被傷害后依然深情的圣人?!拔也还殖醭?。她經(jīng)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她的腿……是她心里過不去的坎。也許,她離開我,選擇更有權(quán)勢的裴先生,
只是想用另一種方式來證明自己。沒關(guān)系,我等。無論多久,我都等她回來。
”多么冠冕堂皇。臺下,已經(jīng)有感性的女賓客開始抹眼淚。輿論的風向,被他徹底掌控。
就在這時,晚宴的高潮來了。季長風示意工作人員,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被端上來。
“我知道,初初心里一直有個遺憾?!彼従徑议_紅布,露出里面的東西。那是一個音樂盒。
一個被燒得半焦,卻又被精心修復過的音樂盒。是我十八歲生日時,我親手做的,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禮物。我記得,它明明,已經(jīng)在那場大火里,被燒成灰燼。我的呼吸,
在那一刻停滯。大腦一片空白,所有被壓抑的、關(guān)于那場火災(zāi)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
洶涌而來。煙霧、烈火、灼痛、窒息……就在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回憶沖擊得頭暈?zāi)垦r,
季長風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再次響起?!拔艺伊俗詈玫墓そ?,花了整整三年,
才把它修復好。初初,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能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彼粗遥?/p>
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然后,他做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
他按下旁邊播放器的一個按鈕。一段嘈雜的火災(zāi)現(xiàn)場環(huán)境音錄音,突然響徹整個宴會廳。
滋滋的電流聲中,夾雜著火焰燃燒的噼啪聲。更可怕的是,在這些雜音里,可以隱約聽到,
當年一個年輕女孩和人爭吵的聲音,以及……一聲清脆的,燭臺被打翻在地的聲響。
那個女孩的聲音,是我的。我的血液,瞬間凝固。我完全不記得,有過這樣一段爭吵。
季長風的聲音,適時地帶上一絲沉痛的惋惜。他對著全場的媒體和賓客,一字一句,
清晰地說道:“其實,這場火,是一場意外。當年,初初只是和人發(fā)生了點小爭執(zhí),
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燭臺。我救了她,也答應(yīng)為她永遠保守這個秘密。因為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