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蘇晚正把最后一勺糖醋汁澆在松鼠鱖魚上。琉璃盞里的湯汁泛著琥珀色的光。
后廚的排氣扇突然發(fā)出哮喘似的轟鳴。她抬頭就看見防火噴頭正往下掉水珠。三秒后,
整個廚房被白茫茫的霧氣吞沒。"蘇老板!快跑啊!"幫工小陳的尖叫裹著焦糊味撞過來。
蘇晚抓起隔熱手套抹了把臉,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往外沖。前廳已經(jīng)炸了鍋。
穿西裝的男人正被保鏢簇?fù)碇笸?。高定皮鞋碾過一塊炸焦的面團(tuán),
他蹙著眉撣了撣昂貴的西褲。那張臉在混亂里白得像紙,卻偏要揚(yáng)起下頜,
活像只被淋濕的孔雀。"厲總!您沒事吧?"助理秦特助的聲音都在發(fā)顫。蘇晚這才認(rèn)出,
那是厲燼 ——那個三個月前用推土機(jī)鏟平了半條老街的地產(chǎn)大亨。她外婆的雜貨鋪,
就在那片廢墟里。防火噴頭還在下雨。厲燼的羊絨大衣淌著水,貼在寬厚的肩膀上。
他忽然轉(zhuǎn)頭,漆黑的眸子精準(zhǔn)地鎖定她。蘇晚握緊了手里的菜刀。刀刃上還沾著糖醋汁,
在慘白的光線下閃著冷光。"你就是這家店的老板?"他的聲音比冰棱還硬。
蘇晚把菜刀往吧臺上一剁,木砧板發(fā)出悶響。"怎么?" 她扯掉沾著面粉的圍裙,
"厲總拆了我的家還不夠,現(xiàn)在要親自來炸我的店?"周圍的食客全噤了聲。
誰不知道厲燼是出了名的活閻王。上個月有個網(wǎng)紅在他地盤拍視頻,
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咖啡杯,直接被封殺到退網(wǎng)。厲燼的目光掃過她沾著油星的臉頰。
又落在吧臺上那道松鼠鱖魚上。魚肉翻卷如花瓣,湯汁順著瓷盤的紋路緩緩流淌。
他喉結(jié)動了動,突然朝秦特助抬了抬下巴。"這家店,我包年。
"秦特助手里的公文包 "啪" 地掉在地上。蘇晚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這蒼蠅館子,
連個像樣的包間都沒有。包年?怕不是被濃煙嗆壞了腦子。"厲總怕是搞錯了,
" 她抱起胳膊歪頭笑,"我這小廟容不下您這尊大佛。"厲燼往前走了兩步,
積水在他腳邊漾開漣漪。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陰影把她整個人罩住。"從今天起,
" 他盯著她的眼睛,"你的廚房,歸我。"蘇晚差點(diǎn)被氣笑。她抬手抹掉臉上的水珠,
指尖劃過他昂貴的領(lǐng)帶。"厲總的意思是,要給我當(dāng)一輩子的滅火栓?
"男人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明天開始,
每天給我做三頓飯。"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價(jià)錢你開。"蘇晚猛地抽回手。
菜刀被她重新握在手里,刀背 "咚" 地砸在吧臺上。"我的菜刀不伺候畜生。
"她一字一頓,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厲燼的臉色瞬間沉如鍋底。他身后的保鏢已經(jīng)蠢蠢欲動,
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很好。" 他盯著她,像是在看什么獵物,"明天這個時(shí)候,
我來驗(yàn)收我的廚房。"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高定皮鞋踩過水洼,留下一串囂張的腳印。
蘇晚看著那道背影,突然抓起吧臺上的醋瓶。琥珀色的液體劃過弧線,
精準(zhǔn)地潑在厲燼的后腦勺。"慢走,不送。"2第二天清晨,蘇晚被鏟車的轟鳴聲吵醒。
她趿著拖鞋沖到窗邊,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三臺黃色鏟車正圍著她的小飯館打轉(zhuǎn),
為首的正是厲燼那輛騷包的黑色邁巴赫。"蘇老板," 秦特助舉著喇叭喊,"厲總說,
廚房該翻新了。"蘇晚抓起晾衣桿就往樓下沖。她昨天晚上剛修好的灶臺,
此刻正被兩個工人抬著往外扔。"住手!" 她跳到邁巴赫的引擎蓋上,"厲燼你這個瘋子!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他正在看文件,頭也沒抬:"新廚房的設(shè)計(jì)圖,
你看看。"一疊圖紙被遞出來,上面畫著堪比米其林餐廳的后廚布局。中央島臺,
嵌入式烤箱,連抽油煙機(jī)都是德國進(jìn)口的頂配。"誰要你多管閑事!
" 蘇晚把圖紙撕得粉碎,"我告訴你,想讓我給你做飯,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厲燼終于抬眼。他的目光落在她沾著面包屑的睡裙上,喉結(jié)滾了滾。"我已經(jīng)通知媒體,
" 他慢條斯理地說,"蘇氏菜館是厲氏集團(tuán)的指定用餐點(diǎn)。"蘇晚愣住了。
她這破店連招牌都快掉了,怎么就成了指定用餐點(diǎn)?"你無恥!"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
厲燼推開車門走下來,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給你三天時(shí)間," 他屈起手指,
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把菜單做出來。"溫?zé)岬挠|感讓蘇晚像被燙到一樣跳開。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已經(jīng)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有人舉著手機(jī)拍照,閃光燈晃得她眼睛疼。
"厲總這是在追蘇老板吧?""聽說蘇老板以前是五星級酒店的主廚呢。
""怪不得厲總會看上......"蘇晚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沖進(jìn)廚房,
抓起一把菜刀就往外面沖。厲燼的保鏢立刻圍上來,卻被他攔住。"讓她來。
" 他站在原地沒動,眼神里帶著某種蘇晚看不懂的東西。
菜刀在離他喉嚨只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下。蘇晚的手在抖。她看到他頸側(cè)跳動的脈搏,
突然想起外婆臨終前說的話。"小晚,別惹厲家的人......""怎么不砍了?
" 厲燼低頭看她,聲音很輕,"還是說,舍不得?"蘇晚猛地收回手,轉(zhuǎn)身沖進(jìn)店里。
"三天就三天," 她的聲音從門板后傳來,"但我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厲燼看著緊閉的店門,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秦特助湊過來:"厲總,真要吃她做的?
"上次在宴會上,某位大廚只是少放了半勺鹽,就被厲燼凍了三個月的項(xiàng)目。"嗯。
" 厲燼淡淡應(yīng)著,目光卻一直沒離開那扇門。他還記得第一次吃到蘇晚做的菜,
是在一個暴雨天。他躲進(jìn)這家破店避雨,點(diǎn)了一碗陽春面。蔥花浮在清亮的湯里,
細(xì)面裹著淡淡的豬油香。那是他三十年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3第三天傍晚,
蘇晚端出第一道菜。一盤黑乎乎的東西,看不出原本的食材。"這是?
" 秦特助往后縮了縮。"炭烤五花肉。" 蘇晚笑得一臉無辜,"特意多烤了半小時(shí),
符合厲總的口味。"厲燼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焦糊的味道在口腔里炸開,
他卻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還行。"蘇晚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她特意把糖當(dāng)成鹽,
還多加了三勺辣椒粉。這男人是味覺失靈了嗎?第二道菜是水煮魚。蘇晚往里面倒了半瓶醋,
酸得小陳直皺眉頭。厲燼吃得慢條斯理,甚至還盛了半碗湯。"醋放少了。" 他點(diǎn)評道,
"下次多加點(diǎn)。"蘇晚氣的差點(diǎn)掀桌子。她沖進(jìn)廚房,把所有的怨氣都發(fā)泄在菜上。
糖醋排骨做成了咸口,番茄炒蛋忘了放雞蛋,最后端出來的紫菜蛋花湯里,
飄著三只完整的蝦皮。厲燼居然全部吃完了。他放下筷子,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明天早上七點(diǎn),我來吃早餐。"蘇晚看著空蕩蕩的盤子,
突然覺得后背發(fā)涼。這男人絕對有問題。凌晨五點(diǎn),蘇晚被手機(jī)鈴聲吵醒。是醫(yī)院打來的。
"請問是厲燼先生的家屬嗎?他急性腸胃炎進(jìn)了急診室。"蘇晚趕到醫(yī)院時(shí),厲燼正在輸液。
他臉色蒼白,平日里凌厲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渙散。"你怎么來了?" 他看到她,有些意外。
蘇晚把保溫桶往床頭柜上一放:"來看你死了沒有。"保溫桶里是白粥,熬得軟糯綿密。
厲燼的眼睛亮了亮,掙扎著想坐起來。蘇晚沒好氣地按住他:"躺好。"她舀起一勺粥,
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厲燼乖乖張嘴,像只被馴服的大型犬。"蘇晚,
"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別再生我氣了。"蘇晚的動作頓住了。他的手很燙,
帶著輸液后的溫度。"誰生氣了。" 她別過臉,耳根卻悄悄紅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jìn)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秦特助站在病房門口,悄悄拿出手機(jī)。
照片里,一向冷若冰霜的厲總,正低頭看著手里的白粥,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他趕緊把照片發(fā)給了厲老爺子?!纠蠣斪?,有戲!】4厲燼出院后,
開始每天準(zhǔn)時(shí)出現(xiàn)在蘇晚的店里。他不再提翻新廚房的事,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
點(diǎn)一份陽春面。蘇晚每次都故意給他多加醋,他卻吃得干干凈凈。這天傍晚,
店里來了幾個不速之客。為首的女人穿著香奈兒套裝,妝容精致,
一進(jìn)門就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四周。"這就是你天天來的地方?" 林薇薇捂住鼻子,"厲燼,
你簡直讓我太失望了。"厲燼沒理她,繼續(xù)喝湯。林薇薇把包往桌上一摔,
徑直走到蘇晚面前。"你就是那個狐貍精?" 她抬手就要打下去。蘇晚抓住她的手腕,
反手一擰。"??!" 林薇薇疼得尖叫,"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林氏集團(tuán)的千金!""哦?
" 蘇晚挑眉,"那又怎樣?"她用力一推,林薇薇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diǎn)摔倒。
厲燼終于抬頭:"誰讓你來的?""爺爺讓我來的!" 林薇薇委屈地紅了眼眶,
"他說你最近不對勁,讓我來看看。"厲燼放下筷子,起身走到蘇晚身邊。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蘇晚肩上。"滾。" 他看著林薇薇,聲音冷得像冰。
林薇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厲燼,你為了這個女人兇我?""再不走,
" 厲燼的眼神更冷了,"我讓林氏明天就破產(chǎn)。"林薇薇嚇得臉色慘白,抓起包就跑。
她帶來的幾個保鏢也趕緊跟了出去。店里的食客們看得目瞪口呆。
這還是那個說一不二的厲總嗎?居然為了一個小老板,跟林家千金撕破臉?
蘇晚把外套還給厲燼:"謝謝。""不用。" 他接過外套,卻沒穿,而是疊好放在一旁,
"明天想吃什么?""陽春面。" 蘇晚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不對勁,"誰要給你做!
"厲燼笑了笑,沒說話。他拿起桌上的菜單,認(rèn)真地看了起來。夕陽的光落在他的側(cè)臉上,
柔和了他凌厲的輪廓。蘇晚看著他的睫毛,突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她趕緊轉(zhuǎn)身沖進(jìn)廚房,
心臟砰砰直跳。灶臺上的水壺 "嗚嗚" 地響著,像是在嘲笑她的慌亂。蘇晚打開水龍頭,
用冷水潑了潑臉。"蘇晚啊蘇晚,你可不能犯花癡。" 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
"他可是厲燼。"可腦海里,卻總是浮現(xiàn)出他剛才擋在她身前的樣子。還有他低頭喝湯時(shí),
嘴角那抹淺淺的笑意。5林薇薇的出現(xiàn),像一顆石子投進(jìn)平靜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