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剎車聲仿佛要撕裂耳膜，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玻璃爆裂的巨響。江浸月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摜向方向盤，胸口撞得一陣窒息般的悶痛，安全帶死死勒進肩膀，幾乎要嵌入骨頭。安全氣囊在眼前“嘭”地炸開，濃烈的化學粉末氣味瞬間灌滿鼻腔。
世界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天旋地轉，碎裂的擋風玻璃外，雨水混著扭曲的霓虹燈光傾瀉而入，模糊一片。短暫的空白之后，尖銳的耳鳴才潮水般涌來。她艱難地抬起頭，透過破碎的玻璃和迷蒙的雨幕，看到幾米外，一輛被撞得面目全非的白色轎車，像被巨手揉捏過的廢鐵，斜斜地卡在路燈桿和綠化帶之間。車尾燈還在頑強地閃爍，一下，一下，微弱而絕望的紅光，切割著混亂的雨夜。
“嘶……”肩胛骨傳來鉆心的疼，大概是撞傷了。她甩了甩發(fā)懵的頭，試圖解開安全帶，手指卻有些不聽使喚。冰冷的雨水順著碎裂的前擋風玻璃縫隙澆進來，打濕了她的頭發(fā)和臉，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不行，得出去看看！
她咬著牙，用力推開有些變形的車門，踉蹌著沖進瓢潑大雨中。雨水瞬間將她澆透，單薄的演出服緊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她顧不上這些，深一腳淺一腳地沖向那輛扭曲的白色轎車。駕駛座一側的車門嚴重變形，凹進去一大塊，車窗玻璃全碎了。一個年輕男人趴在方向盤上，安全氣囊癟了下去，覆蓋著他半張臉，鮮血正從他額角不斷涌出，混著雨水，在慘白的臉上蜿蜒出刺目的紅線，滴落在已經(jīng)扭曲變形的車內地板上。
“喂！你怎么樣？醒醒！”江浸月的聲音被暴雨聲蓋過，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她徒勞地拍打著冰冷的、變形的車門，雨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用力抹了一把臉，視線清晰了一瞬，看到男人手指似乎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
還有救！這個念頭讓她渾身一激靈。她猛地轉身，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車邊，從副駕座位上摸索出屏幕碎裂的手機。指尖沾著雨水和不知哪里蹭上的污跡，濕滑冰冷，她哆嗦著，好幾次才勉強按亮了屏幕。屏幕碎裂的紋路讓解鎖圖案都難以辨認。
“急救中心嗎？出車禍了！快！在臨江大道靠近環(huán)島的位置！有人受傷！很嚴重！流了好多血！快！求你們快點來！”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冰冷的雨水和巨大的恐懼。報完地址，她扔掉手機，又沖回那輛白車旁，徒勞地試圖去拉那扇扭曲的車門，指甲在冰冷的金屬上刮出刺耳的聲音，留下淺淺的白痕。
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一切，沖刷著車身上蜿蜒的血跡，沖刷著她凍得麻木的臉頰，也沖刷著這個混亂、冰冷、充滿血腥氣的雨夜。她靠在冰冷的、變形的車門上，身體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不是因為腿軟，而是肩胛骨的劇痛和一種滅頂?shù)暮?。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色的光在雨幕中閃爍、旋轉，終于刺破了這片絕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