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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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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她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林默怔了片刻,望著那輕盈卻倔強的背影,眼神里多了一絲莫名的復雜。

他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竟是這個身體原本主人的那段被他一貫不屑的“娃娃親”中,早早被許配給他的未婚妻。

而她冷漠中的一絲關切,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

她只是聽見他醒了,下意識地第一時間趕來。哪怕……她曾說過自己永遠不想嫁給這樣一個敗家子。

林默坐在床沿,指尖下意識地揉著太陽穴,額角還隱隱作痛。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微微下垂,落在自己這副蒼白的身體上——瘦削、羸弱,連指節(jié)間的骨棱都透著一股病態(tài)的青白。

太弱了。

這是他清醒后涌上的第一個念頭,不僅是身體的孱弱,更是那種骨子里的無力感,像是把鋒利的刀強行塞進了銹蝕的鞘中,憋悶又荒謬。

他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讓肺腔灌滿陳舊潮濕的空氣,胸口微微起伏。他必須盡快適應這具身體,不然很快就會被人當作一只待宰的廢物看笑話。

腦海中浮現(xiàn)出昨天的畫面,一樁樁,一幕幕,像是破碎的鏡片拼湊成殘缺的夢境。他皺著眉,眼神逐漸變得冷硬。

那晚,東海市春風正暖,濱海大道上夜景浮華如夢。

瀾珊夜總會·西樓私廳『浮金』包廂。

八角水晶燈倒映在酒桌上,長桌兩邊坐滿了人,香煙、洋酒、笑語不斷,仿佛一場無害的朋友聚會。

林默穿著剛買的新款潮服,胸前還掛著限量版項鏈,一進門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默哥!您可終于來了!”

“我們都干兩輪了,就等你啊!”

一片起哄中,趙天陽最會來事,沖上去給林默倒了杯調(diào)酒:“默哥,還是你常喝那款龍舌蘭加可樂,這味兒正點!”

林默擺擺手,一屁股癱坐沙發(fā),囂張的笑著拍了拍趙天陽腦袋:“行了,別整這套。你們是真把我當提款機???”

“昊哥都說了,今晚是替默哥接風洗塵?!?/p>

說這話的是林菲菲,一身牛仔短裙和小香風混搭,笑容甜得發(fā)膩,一雙眼睛卻時不時飄向坐在角落里沒怎么說話的陳昊。

陳昊靠著沙發(fā),單手托腮,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他沒急著說話,只是盯著林默的杯子看了一眼,然后才開口:“你這陣子不都跟家里鬧翻了嗎?難得你爸不管你,咱這局就當替你慶祝自由身了。”

“嘖,自由個屁。”林默嘟囔了一句,但臉上沒惱。

他接過酒杯,晃了晃:“反正我是不打算回去了,那老頭子根本不在呼我,整天天不亮就不見人,偶爾碰上也不多看我一眼?!?/p>

趙天陽立馬接話,語氣帶著點義憤填膺的味道:“就是!他這當?shù)囊蔡溲?,默哥你在外面受了氣,他一句關心都沒有?這換成別人早翻天了?!?/p>

林默瞇了瞇眼,沒吭聲,像是默認。

陳昊也笑著添油加醋:“唉,你爸那人就是太古板,說難聽點,心里可能早就有別的打算了,哪里還顧得上你?”

林菲菲悠悠地嘆了口氣:“所以說啊,像默哥這種生在福中不見福的,偏偏還沒人懂你。”

“是啊。”林默把酒一飲而盡,喉結(jié)滾動,“懂我?沒人想懂我?!?/p>

他靠回沙發(fā),盯著天花板上那盞燈出神。

“我們懂??!”趙天陽又笑,“默哥你這樣的,能喝會玩兒,還有姑娘喜歡!”

這一句一出,包廂里氣氛頓時起了變化。

林菲菲咯咯一笑,故意用胳膊肘頂了林默一下:“說起姑娘,聽說你那個未婚妻,好像最近在葉家風頭正勁啊?”

林默一愣:“誰?”

“就那個嘛,葉輕語?!壁w天陽又插進來,“不是訂過婚的嗎?我媽前幾天還聽見她在東海某展會發(fā)言呢,剛從國外回來,可風光了?!?/p>

“哎喲,現(xiàn)在是東海女神了都?!绷址品乒首黧@訝,“她走高冷路線的,以前還真看不出來……不過吧,我感覺她不太像默哥的菜?!?/p>

陳昊似笑非笑地看了林默一眼,終于接話:“也不能這么說,默哥要是認真點,那姑娘未必不買賬。”

趙天陽瞪大眼:“認真?咱默哥什么時候?qū)ε苏J真過?”

“別胡扯啊?!绷帜屏诉谱?,舌尖舔過酒杯邊緣,笑著拍了趙天陽一巴掌,像是聽到個久違的玩物的名字,眼睛微微瞇起,帶出點玩味。

“葉輕語?”

“嘖,那塊冰疙瘩啊?!?/p>

他仰頭灌了一口酒,笑得吊兒郎當:“從小跟我訂親,就知道皺著個臉板,像誰欠她幾千萬似的。老子穿破洞褲她都能翻白眼,一副‘你不配跟我說話’的德行。”

他往沙發(fā)上一癱,腿翹得高高的:“那時候我就說,遲早給她拉下水,看看她在床上還能不能繃得住?!?/p>

幾個小弟一聽,立馬笑成一團。

林菲菲走過來,手里的酒遞得低低的,身子也靠得更近。她穿的是那種裹得緊緊的吊帶裙,胸線幾乎貼著林默的臂膀,嘴角一挑,媚眼勾人:“默哥,這葉輕語現(xiàn)在可不一樣啦,從國外剛回來,聽說醫(yī)院里一堆醫(yī)生排隊給她送花,她還代表講展會,穿個白襯衣配包臀裙,走起路來都能閃瞎人眼。”

林默聽得眼皮都沒抬一下,嘴角卻勾出個賊兮兮的笑:“嘖,還是處著呢?”

趙天陽撲哧一聲:“哥,那你這豈不是虧大了?當年早點辦了事,現(xiàn)在她就是你玩過的破鞋,誰還敢舔?”

林默大笑一聲,一拍大腿:“對!就該我上!可惜啊,當時我還沒開竅,真要是現(xiàn)在——”

他眼里掠過一絲邪氣,手指摳著酒瓶身打轉(zhuǎn),語氣慢慢低了下來:“把她摁在病床上,讓她用她那清冷的聲音,喊我一句‘默哥’,多有味道?!?/p>

陳昊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吐了個煙圈:“你想翻身啊,這女人還真能給你搭把梯子。葉家那老頭子要是看你把她收了,林業(yè)兩家就是你說的算了..。”

林默一笑:“管兩個家族有什么好?我這不活得挺爽?錢有,妞也不少,整天換著花樣玩,還用回去做林家的狗?”

林默神情一滯,瞇了瞇眼:“你們幾個今天怎么回事?盡說些酸不溜秋的廢話?!?/p>

陳昊見狀打了個圓場:“別鬧了,喝酒喝酒,今兒是玩得開心,別提那些煩心事。”

他說著,拍了拍手:“來,換酒了!上點好的——”

服務員推開門,換下一輪酒水。

又是一輪酒過三巡,包廂里氣氛越發(fā)熱烈。

燈光換了柔黃色調(diào),空氣里混著香水與洋酒味,連笑聲都帶著輕微的發(fā)酵感。

包廂的門“哐哐”一響,被人推開。

進來的是個陌生女人,手里提著一瓶酒,旗袍貼身,顏色是淡紫,像午夜的夢。梅花刺繡從鎖骨蜿蜒而下,一路開到大腿側(cè),走一步,晃三分,像是故意要給男人找不自在。

那不是葉輕語那種清冷出塵的美,而是另一種極端——狐媚入骨,艷得理直氣壯。她一笑,眼尾輕挑,像有毒的鉤子,天生就是拿來讓男人沉淪的。

林默正往趙天陽臉上潑酒,回頭一看,動作頓住了,眼神一瞬間像釘子一樣釘在那女人身上。他嘴角慢慢翹起來,像聞到了獵物味道的野狗。

“呦呵,”他倚在沙發(fā)上,一手晃著酒杯,目光在那女人身上來回碾,“浮金啥時候開起選美了?這么新鮮的貨,之前怎么沒見過?”

女人抿嘴一笑,聲音帶著點綿軟:“我是今晚剛調(diào)過來的新人,昊少說這包廂里坐著尊貴的客人,特地讓我來敬杯酒?!?/p>

陳昊攤手,臉上笑得無辜:“我就隨口說了句‘整點識趣的’,沒想到還真給我整來了個……極品。”

趙天陽咧著嘴笑,抽了口煙,語氣輕?。骸袄详惸氵@嘴,是真開光了?!?/p>

林菲菲坐在一旁,沒吭聲,只是輕輕攪著杯里的冰塊,杯子里的響聲清脆,卻有點涼。

那女人款款走到林默跟前,身子微微前傾,倒酒的手柔若無骨,腰線隨著動作輕輕起伏。那旗袍布料貼得緊緊的,像要從她身上滑下去一樣。

林默那點酒意瞬間被燒旺了,他看她的眼神像在舔,說不出的放肆。他眼睛瞇起來,笑得像一條沒栓好的野狗。

“叫什么名字啊,小妖精?”他舔舔唇,眼神赤裸。

“您隨便叫。”女人聲音輕柔,“今晚讓您開心最重要。”

“嘿,有點意思?!?/p>

林默把杯里的酒一口干掉,眼神越來越燥。他開始動手了,手背順著那女人手腕輕輕蹭,目光卻已經(jīng)黏在她腰上,一副隨時想撲上去的架勢。

酒,越來越苦,越來越甜。他的喉嚨燙得發(fā)麻,腦子也開始發(fā)飄。

“嘖,這玩意兒……下了料?”他心里冒出一絲模糊的念頭,但臉上反而笑得更放肆了。

他伸手去摸那女人的手,卻被她巧妙地側(cè)了一下,躲了過去,還回頭沖他拋個媚眼:“默哥,這么多人看著呢,我可不敢讓你吃虧。”

趙天陽笑得前仰后合,指著旁邊:“默哥要是真坐不住,那邊剛好有個空房間,要不要我給你把門先開好?”

林默甩了甩頭,舌頭已經(jīng)有點打卷,但眼神還牢牢鎖在那女人身上。他站起來,踉踉蹌蹌地指著她:“你,陪我過去?!?/p>

女人順勢扶住他,笑得溫順,步子卻輕得像貓。

陳昊也站起身,臉上寫著“擔心”,口中卻說:“哎喲,要不讓人送你上去歇歇?別真喝出事了,兄弟?!?/p>

林默揮開他的手,笑得油膩:“我林默,什么時候怕過出事?喝酒有意思,女人更有意思,別掃我興!”

他走路像踩在棉花上,整個人已經(jīng)浮了。手剛搭上那女人的腰,下一秒,腳下一滑。

“砰!”

林默整個人狠狠撞上了墻角,護角是玻璃邊,直接磕開了皮,鮮血順著額角往下流。他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不甘心的“哎呦”,聲音越來越低,意識開始發(fā)虛。

女人一聲驚叫:“默哥?!你怎么了?!默哥!”

不遠處的監(jiān)控燈輕輕閃了一下,卻像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陳昊拍了拍手,臉上浮出恰到好處的焦急:“快叫救護車,林少喝多了!快!快!”

可他指尖卻在輕敲著酒杯,節(jié)奏悠閑,嘴角帶著一抹藏都懶得藏的譏笑。

趙天陽吐出一口煙,湊過去低聲道:“昊哥,他這一頭……挺響的。”

陳昊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笑了:“響點才更省事...不是嗎?”

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病房內(nèi)的沉默。

“林先生,我來為您做最后的身體檢查。”

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小護士,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微笑。她動作嫻熟地推著小推車走近,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林默躺在病床上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

男孩面色蒼白,鎖骨分明,皮膚下的血管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就會破裂。可就是這副孱弱的身體,卻裹著一張讓人移不開眼的臉。

輪廓深邃,鼻梁筆直,唇線清晰,眼尾自然上挑,帶著點天生的邪氣。他靜靜躺著,哪怕神情冷淡,依舊散發(fā)出一種不容忽視的鋒銳與張揚。

小護士手微微一抖,連帶著聽診器的冰涼都輕輕打顫了一下。

“心率正常,血壓恢復了…頭部ct顯示也沒有什么異?!磥砟梢猿鲈毫恕!彼p聲說,眼角卻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林默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慢慢坐起,動作間透著一點舊傷未愈的遲緩,卻沒有任何狼狽。

他走到一旁,將那身病號服隨手丟進垃圾桶里,換上自己帶來的衣服——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襯衫,外搭略顯松垮的灰色風衣,衣擺隨風輕揚,配上一條破邊牛仔褲,既隨意,又有種吊兒郎當?shù)臑t灑感。

他抬手理了理額前碎發(fā),細碎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映在他清秀卻帶著幾分病態(tài)的臉上,像個不安分的少年神祇。

干凈、帥氣、卻又痞氣橫生。

他朝護士點了點頭,懶洋洋地說了句:“辛苦了?!?/p>

聲音低啞,帶著久未開口的沙啞倦意,仿佛嗓子里還裹著昨夜的沉寂與虛弱。

接著,他邁步離開病房,腳步看似和從前那個廢物富二代無異,卻在虛弱中透出幾分詭異的堅定,讓人說不清哪里變了。

醫(yī)院大堂里人來人往,他剛踏出門口,幾個正在排隊繳費的病人便忍不住湊近議論起來,聲音不高,卻大概能夠聽到..。

“哎喲,那誰,那不是林默嗎?他怎么又他媽進醫(yī)院了?”

“你消息真慢,聽說是昨天在星河喝高了,非要拉人家陪酒妹去開房,結(jié)果人家姑娘一腳把他踹翻,他自己磕墻角上了——活該不死也得脫層皮?!?/p>

“靠,這還算輕的吧?前幾天我哥還說他在‘浮金’砸了十幾萬的酒瓶子,說什么‘端得手抖,就別出來丟人現(xiàn)眼’……囂張得跟他家開銀行似的?!?/p>

“囂張?他那是欠收拾。去年飆車那事兒你忘了?郊區(qū)一路狂飆,把三輛警車甩得找不著北,轉(zhuǎn)頭發(fā)朋友圈寫:‘警笛太吵,下次能不能換交響樂?’我當時就覺得這人瘋了?!?/p>

“前女友更離譜,一水兒的?;屡鞑?,從南區(qū)到北區(qū),圈里混個臉熟的都被他撩過。聽說他不談戀愛,只談獵物,管別人叫‘當日限定’?!?/p>

“我聽說最狠的還是那次砸場子,星輝會所,有個老大哥勸他別抽雪茄,說嗆,他當場就把人拎起來砸咖啡桌,砸完轉(zhuǎn)頭還問人家要了根新的,說‘雪茄不能受氣’?!?/p>

“嘖,這么個混賬玩意,今天穿得還人模狗樣的。你看那張臉,干干凈凈的,小白臉一枚,要不是知道他底細,我都以為是哪部偶像劇的戲子溜出來了?!?/p>

“呵,別看他外頭包得再像人,骨子里那點壞,天生的。他啊,狗改不了吃屎?!?/p>

林默走過醫(yī)院大堂,像是沒聽見似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那些議論像風,他懶得聽、懶得邊界、也懶得分辨。

畢竟他們說的,是林默——那個該死的廢物富二代,不是現(xiàn)在的他。

他只知道,這具身體……已經(jīng)徹底換了個主人,而舊賬,也算是消了。

林默身影一晃,穿過大堂,步子虛虛的,卻穩(wěn)得像釘死的釘子,活脫脫一個沒心沒肺又懶得搭理誰的浪蕩貴公子。

而就在他即將消失在醫(yī)院旋轉(zhuǎn)門前時,大堂轉(zhuǎn)角,一道修長身影剛好頓住。

葉輕語。


更新時間:2025-08-16 18: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