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沉著臉說："計劃生育嚴，只能留一個。""留哪個？"曉燕的聲音發(fā)顫。

"當然是帶把的。"婆婆說得理直氣壯，"丫頭片子留著干啥。"曉燕躲在被子里哭，

哭了整整一夜。她想保住兩個，可看著墻上"計劃生育"的標語，看著婆婆陰沉的臉，

看著王強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她知道自己沒資格選。引產(chǎn)那天，她躺在鎮(zhèn)醫(yī)院的土炕上，

疼得渾身發(fā)抖。醫(yī)生說"是個男孩"，她閉著眼，眼淚順著眼角流進頭發(fā)里。

出院回家沒幾天，娘來了。弟弟已經(jīng)上小學，學費要交了，娘站在炕前，

看著還在流血的曉燕說："礦上招臨時工，你去上班吧，一天能掙十塊。

""我還沒好..."曉燕虛弱地說。"啥好不好的，女人家哪那么嬌氣。"娘把她拽起來，

"你弟弟等著錢交學費呢，你當姐的能不管？"曉燕去了礦上，給工人洗工作服。

大盆里的水冰得刺骨，她的血順著褲腿往下滴，滴在水泥地上，像一朵朵暗梅。

其他女工竊竊私語，她低著頭，使勁搓衣服，肥皂泡濺在臉上，澀得眼睛疼。

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后來她總漏尿，走在路上，褲腿時不時濕一片，別人見了就躲，

背后指指點點。她開始穿深色褲子，出門前墊厚厚的衛(wèi)生紙，可還是擋不住。

有次去鎮(zhèn)上趕集，一個小孩指著她喊"尿褲子"，她抱著頭，在眾人的哄笑聲中跑回家，

把自己鎖在屋里，哭到天黑。"都怪你。"她第一次跟娘吵架，"你把我毀了。

"娘愣了一下，隨即跳起來罵："白眼狼！我養(yǎng)你這么大，讓你給弟弟掙點學費怎么了？

你現(xiàn)在嫌棄我了？"那天晚上，曉燕看見弟弟在墻上寫字，

用粉筆歪歪扭扭寫著"長大報答姐姐"。她站在后面，看著那行字，突然笑了，笑著笑著，

眼淚就下來了。她想起小時候，弟弟總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給我摘顆野草莓"，

那時候的弟弟，眼睛亮得像星星。四1992年春天，曉燕生下個女兒，取名叫念念。

王強皺著眉說"又是個丫頭"，連醫(yī)院都沒去。曉燕抱著襁褓里的小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