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氣象臺預計,從明天開始新一輪較強的冷空氣將來襲,
這也將是今年下半年以來最強的冷空氣……”柯珂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
仍止不住打了個冷顫。醫(yī)院的電視機正播著天氣預報,聽得她頭腦發(fā)昏,
一時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隔壁座的小姑娘手機里放著《匆匆那年》,似是催眠一般,
柯珂忍不住睡了過去。1“柯珂,你怎么又睡著了!”被說的人迷迷糊糊抬起頭來,
連上兩節(jié)物理課,真的很難忍住不睡。剛要伸個懶腰,伸手卻碰到一旁站在過道的人。
抬眼看去,是一張陌生面孔?!皠偛艔娮舆^來說這是新來的借讀生,有一說一長得真不錯。
”那人徑自坐在柯珂后桌,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其他未知,但……皮相尚可?!澳愫茫蠒?。
”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在那那一刻就已定下緣分。再次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一旁的護士正給她拔針頭?!靶牙玻俊弊o士熟稔地將針頭拔出,
“不舒服就讓你男朋友跟我們說,剛才你暈在輸液室可是把人嚇得不輕?!蹦信笥眩?/p>
“來自己摁著,再休息一會兒直接走就行了?!蓖饷嫣煲呀?jīng)黑透,風聲卻不減分毫,
好在病房暖氣開得足,沒穿外套也不覺得冷。病房門再被打開,
看清他的面容才發(fā)覺是方才夢中之人?!靶蚜耍窟€有沒有不舒服?”柯珂搖搖頭,
寂靜的病房一時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剛才護士說男朋友,我還在想是誰。”她冷笑一聲,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上周。”氣氛很微妙,本就不善言辭的兩人更是不知再說些什么。
“外面下雪了,不方便打車,我送你回去吧。”“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柯珂并沒有接他的話,“你還記得十年前那場初雪嗎?”22013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是那幾年最大的一場雪。那天正好是柯珂十八歲生日。“也算是趕上好時候了,
暴雪放假正好能在家里過生日?!笨粗糜寻l(fā)來的消息,柯珂一時間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這樣大的雪天根本買不到蛋糕,沒有生日蛋糕的成人禮總歸是有些遺憾的。
似是要彌補這個遺憾,晚上父母做了滿滿一桌她愛吃的菜,明明只有他們三個人。
門鈴響起時柯珂正在幫忙擺餐具,手里的筷子還沒來得及放下。
打開門看到提著蛋糕的南書很是意外?!吧湛鞓?!”融化了的雪浸濕了少年的額發(fā),
即使此刻的他略顯狼狽,眼神中好似還帶著些許落寞。后來父母問她蛋糕從哪來的,
她只說是同學送的。那晚柯珂本想將南書留下一起吃飯的,可是被他拒絕了。
車子緩緩駛到一家蛋糕店,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著南書提了一個蛋糕出來。
柯珂這時才想起來,今天是她的二十八歲生日。最近一直忙著工作上的事,連她自己都忘了。
“那次你送的蛋糕很好吃,我爸還說用料很足,就是賣相一般,因為這一句話還被我媽罵了。
”南書問:“為什么?”柯珂笑著說:“我媽說人家冒著大雪給你女兒送蛋糕,
你不想吃就滾一邊兒去?!彼龑W媽媽說話學得繪聲繪色,南書看得有些失了神。
車外的雪越下越大,街邊行人走過的腳印很快被掩蓋??络姹豢吹冒l(fā)毛,“快走吧,
一會兒下大了就走不了了?!痹緝H需二十分鐘的路程足足添了一倍,
卻絲毫沒有減小的趨勢。柯珂猶豫很久,才開口道:“雪越來越大了,
要不你先在我家等一會兒,一起吃個蛋糕,等雪小一些再走?
”本距離不到五米的樹此刻只能模糊看到形狀,南書心里也清楚,
這個天氣走到半路就要封路了?!昂谩!贝髮W畢業(yè)后父母覺得柯珂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間,
又怕女兒離得太遠自己照顧不到,在自家小區(qū)買了一套兩居室算是畢業(yè)禮物。
只是在裝修時柯珂覺得自己也沒什么朋友來住,唯有閨蜜來時兩人還睡在一起,
便將另一間臥室打通做了一個半開放式的書房。一眼看過去,倒還算寬敞。
今年的生日只有這一個蛋糕,許是氣氛上來了,柯珂從冰箱里拿出幾瓶酒。
“反正現(xiàn)在封路你也走不了,喝!”那時候南書是出了名的酒量不好,
只是現(xiàn)在好似也沒好到哪去。“怎么才一罐兒就醉了!”柯珂在一旁笑著說。
癱在沙發(fā)上的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旁邊的落地燈照得他的眸子更加深邃明亮?!翱煽?。
”對柯珂來說,南書的聲音一直都有一種魔力,特別是在叫她“可可”時?!皩Σ黄稹?/p>
”他眼眶微紅,聲音也有些顫抖。3高考后沒多久兩人便確定了關系,只是分數(shù)差距,
并沒能考到同一座城市?!拔覀儾粫傇谝黄鹁鸵惖亓税桑 笨络驵洁熘∽?,
把不高興全掛在臉上了。南書戳了戳她氣鼓鼓的臉頰,“我說和你報一個城市,你又不讓。
”柯珂連忙拒絕:“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拖你后腿,反正現(xiàn)在都有手機,常聯(lián)系唄!
”大一入學有很多事物要適應,那個學期除了國慶假期,
也只有十一月份南書來見了柯珂一次??缒昵皫滋靸扇顺臣?,臨近學期末,兩邊兒都挺忙的,
都未能及時去解決矛盾。“你到底要我怎么樣!”柯珂已經(jīng)記不清兩人因為什么吵架了,
只記得她當時說了分手。還是南書連熬了幾個通宵趕了一波進度,
才擠出一下午的時間去見柯珂。到青城時已是傍晚,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只是還小,
并未影響出行。不過才一個多月未見,南書整個人消瘦了一圈,
整個人渾身散發(fā)著疲憊的氣息。即使這樣,還是未能挽回局面?!拔覀兌家潇o一下,
都想開了自然就好了。”那是兩人第一次吵架吵到要分手的地步,
柯珂也清楚看到南書掉落的淚水。情侶吵架總歸也就那些事兒,
只不過兩人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走到那步誰都不肯先低頭。
后來聽說南書做交換生去了國外換了聯(lián)系方式,又在那里讀研,兩人也徹底斷了聯(lián)系。
可這事兒總歸是兩人都有問題,也不存在誰對不起誰??络娣畔戮破?,
“你從來沒對不起我什么,我們只是都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本不勝酒力的南書從沙發(fā)里坐起身,仰頭又喝下一杯酒?!叭绻夷峭頉]走,
留下來跟你好好說,我們還會分手嗎?”如果那天他沒走……他確實沒走。
那天青城的雪很大,向來跑得飛快的出租車都慢下了腳步。
去機場的路上南書就已經(jīng)和導師請好了假,可心中還是有些不安。手機屏幕亮了暗,
暗了又亮。司機似乎已經(jīng)看出他心中的焦躁,略帶安慰著說:“小伙子,你也不用著急,
這天兒航班八成會延誤。”下一秒,航班取消的短信已經(jīng)發(fā)到他手機上。
“師傅……”“怎么了?”他咬緊下唇,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沒事兒,航班延誤了,
您慢些開?!钡綑C場后航司那邊的代辦通知有第二天早上八點的補班,
并且當晚統(tǒng)一安排酒店住宿。猶豫再三,不知是舍友在電話里的勸告,還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南書沒再回去找柯珂?!拔也恢??!边@種事兒,誰都說不準。
以現(xiàn)在的心境來看總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但對當時的他們來說卻可以鬧分手。
“即使回到那時候,你確定你會回去找我嗎?”柯珂這話說得實在,現(xiàn)在心里想的,
不過是在美化另一條自己沒有選擇的路。以當時南書的心氣兒,也未必會回去找她。
室內溫度有些熱,柯珂去陽臺將窗戶開了一道縫,
幾片雪花順著屋外的狂風落到窗下的花盆中。南書猝不及防被冷風吹到,倒是有清醒了。
“你喝多了,等明天再說吧。”柯珂只覺得手腕被拉住,失去慣性的她倒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南書的頭埋在她頸間,說話也甕聲甕氣:“你還記得那年夏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