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結婚紀念日,我那被全廠男人惦記的大學生老婆林曉慧,
送了我一份大禮——一盤她和副廠長李建軍的錄音磁帶。她那平日里溫婉嬌柔的聲線,
在磁帶里卻浪得像野貓,一聲聲“建軍哥”幾乎要了我的命。
他們不僅在我的婚床上翻云覆雨,還計劃著給我扣上貪污的帽子,讓我凈身出戶,
再把我的技術成果當成李建軍上位的墊腳石。我攥著磁帶,渾身血液都涼了,
可當我推開家門,看到的卻是林曉慧眼眶通紅,死死護著身后那個男人,
對我哭喊:“沈衛(wèi)國,你敢動他一下試試!”01“衛(wèi)國,你先進屋,我……我馬上就來。
”妻子林曉慧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不正常的慌亂。幾乎是同時,
我聽到了一個男人壓低聲音的囑咐:“曉慧,按計劃行事,別出岔子?!蔽沂掷锏哪潜P磁帶,
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掌心滋滋作響。就在十分鐘前,我收到了一個匿名包裹,
里面沒有信,只有這盤索尼牌的錄音帶。我以為是哪個哥們送的流行歌曲,
可當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我如墜冰窟。里面記錄的,是我那冰清玉潔的妻子,
和我們廠副廠長李建軍,在我的婚床上,做出的齷齪事?!敖ㄜ姼?,
你真壞……衛(wèi)國快回來了。”這是林曉慧的聲音,嬌媚入骨?!芭率裁?,那個窩囊廢,
就算撞見了又能怎么樣?等他的技術方案一到手,我就讓他背上貪污的罪名滾蛋!
”這是李建軍張狂的笑聲。我叫沈衛(wèi)國,是紅星機械廠的技術員。在這個八十年代末,
能娶到林曉慧這樣的大學生,是我祖墳冒了青煙。她漂亮,有文化,是廠廣播站的播音員,
一雙大眼睛像會說話。人人都說我沈衛(wèi)國走了大運,是個有福氣的老實人??山裉?,
就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我這個“老實人”收到了這樣一份“大禮”。我關掉錄音機,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幾乎無法呼吸。我花光所有積蓄買的“三轉一響”,
我親手打的組合柜,我小心翼翼呵護的愛情,原來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門“吱呀”一聲開了。林曉慧走了進來,她換上了我給她買的的確良白襯衫,
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手里還拎著一網(wǎng)兜橘子??吹轿易诨璋档目蛷d里,她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掛上甜美的笑容:“衛(wèi)國,怎么不開燈?看我買了什么,你最愛吃的。”她身上,
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煙草味,那是李建軍最喜歡的“大前門”牌香煙的味道。我沒有動,
只是看著她??粗绾卧谖颐媲埃缪菀粋€溫柔賢惠的妻子?!霸趺戳?,衛(wèi)國?累了嗎?
”她走過來,想伸手摸我的額頭。我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地盯著她。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慌:“你……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沒有說話,
只是緩緩地,將那盤磁帶放進了錄音機里,然后,按下了播放鍵。那不堪入耳的聲音,
再次從喇叭里傳了出來,在這小小的客廳里,顯得格外刺耳。林曉慧的臉,
“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她嘴唇哆嗦著,驚恐地看著錄音機,又看看我,
身體搖搖欲墜?!安弧皇堑摹彼Z無倫次地辯解,“衛(wèi)國,你聽我解釋,
不是你聽到的那樣!”“哦?”我發(fā)出一個單音節(jié),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那是什么樣?
”錄音里,李建軍還在狂笑:“等我當上廠長,就讓你當廠長夫人,到時候,
整個紅星廠都是我們的天下!”“建軍哥,你好厲害……”林曉慧的呻吟聲緊隨其后?!芭?!
”我狠狠一巴掌,將錄音機關掉。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剩下林曉慧急促的呼吸聲。
她“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腿大哭起來:“衛(wèi)國,我是被逼的!是李建軍,
他用我爸的工作威脅我!他說如果我不從,就把我爸當年那點小問題捅出去,
讓他晚節(jié)不保??!我都是為了這個家?。 彼薜美婊◣в?,聲淚俱下,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粗@張曾經(jīng)讓我癡迷的臉,我心里只剩下冷笑。
她父親那點所謂的“小問題”,早在三年前廠里落實政策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徹底平反了。
她以為我不知道。我慢慢地,一根一根掰開她抓著我褲腿的手指?!八?,你就背叛我?
”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為了一個早已不存在的威脅,你就和他睡到我的床上?
”林曉慧愣住了,她沒想到我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就在這時,
我聽到了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靠近。我心里一動,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
猛地砸在地上。“砰!”缸子四分五裂。“你這個賤人!”我狀若瘋狂地咆哮起來,
聲音大到足以讓整棟樓都聽見。林曉慧被我的反應嚇傻了。而我,
只是死死盯著那扇虛掩的門。我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李建軍,他根本沒走遠。他就在等,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出現(xiàn),來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徹底把我這個“家暴男”踩進泥里。
果然,下一秒,門被“砰”地一聲踹開。李建軍像個救世主一樣沖了進來,
他一把將癱軟在地的林曉慧護在身后,指著我的鼻子怒斥:“沈衛(wèi)國!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竟然對自己的老婆動手!”他穿著一身嶄新的干部服,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
那顆標志性的金牙在燈光下閃著光。林曉慧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躲到他身后,
哭得更加凄慘:“建軍哥,救我!他瘋了!”我看著眼前這對狗男女,怒極反笑。好戲,
終于開場了。我沒有理會李建軍的叫囂,而是彎腰,從摔碎的搪瓷缸子碎片中,
撿起最鋒利的一塊,緊緊攥在手心。鮮血,順著我的指縫,一滴滴落在水泥地上。“李建軍,
”我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你剛才說,誰不是男人?
”02李建軍被我眼里的兇光駭?shù)煤笸肆税氩?,但他很快就穩(wěn)住了心神。
他瞥了一眼我手里還在滴血的碎瓷片,嘴角勾起一抹輕蔑?!霸趺??沈衛(wèi)國,你還想動手?
”他拍了拍身前林曉慧的肩膀,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家人們,都來評評理??!
一個大男人,打老婆,還想動刀子,這還有沒有王法了?”他這一嗓子,
立刻吸引了聞聲而來的鄰居。門外,已經(jīng)圍了好幾個探頭探腦的身影?!鞍眩?/p>
這不是沈技術員家嗎?怎么回事???”“好像是兩口子吵架,都動手了。
”“沈衛(wèi)過平時看著挺老實的啊……”議論聲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林曉慧躲在李建軍身后,
哭聲恰到好處地拔高了幾分:“衛(wèi)國,你別這樣,我害怕……李副廠長只是路過,
看你打我才進來的?!彼@話說得極有水平,三言兩語就把李建軍摘得干干凈凈,
還給我扣實了“家暴男”的帽子。我看著她,這個我曾經(jīng)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此刻只覺得無比陌生。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滴眼淚,都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奥愤^?
”我笑了,笑聲里滿是悲涼和嘲諷,“李副廠長真是日理萬機,路過都能路到我家客廳里來。
”我舉起還在流血的手,將那塊鋒利的碎瓷片對準了他們。
“你們不是想知道我敢不敢動手嗎?”我往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鎖定李建軍,
“你再說一遍,誰不是男人?”我的眼神,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李建軍顯然沒料到我這個“窩囊廢”敢這么跟他硬剛。他色厲內(nèi)荏地喊道:“沈衛(wèi)國,
你瘋了!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前途都不要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從廠里滾蛋!”“前途?
”我哈哈大笑,“我的前途,不就是被你們這對狗男女算計著,最后背上黑鍋,凈身出戶嗎?
”此話一出,門外的鄰居們頓時炸開了鍋?!笆裁矗窟€有這事?”“聽這意思,
是林曉慧和李副廠長……”風言風語,開始朝著不利于他們的方向發(fā)展。
林曉慧的臉白了又青,她用力拽著李建軍的衣袖,聲音發(fā)顫:“建軍哥,別跟他廢話了,
我們走!”李建軍也意識到情況不妙。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撂下一句狠話:“沈衛(wèi)國,
你給我等著!”說著,他拉著林曉慧就想走。“站??!”我厲喝一聲,“把話說清楚再走!
”我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攔在他們面前?!吧蛐l(wèi)國,你讓開!”李建軍推搡著我。我紋絲不動,
手里的碎瓷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李建軍,你不是說我不是男人嗎?”我盯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聽說,三年前,你在車間違規(guī)操作,被飛出來的零件砸中了要害,
從那以后,你就再也……”我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
李建軍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難看。這件事是他的禁臠,是他最大的秘密和恥辱。
全廠上下,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知道真相,但誰也不敢亂說。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指著我,聲音都變了調:“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
”我冷冷地看著他,“一個連男人都做不了的東西,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叫囂?”這一下,
不僅李建軍懵了,連他身后的林曉慧也懵了。她驚愕地看著李建軍的背影,
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震驚。顯然,她也被蒙在鼓里。門外的鄰居們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看李建軍的眼神都變了。這年頭,一個男人不能“人道”,那可是比任何辱罵都更傷人的。
“你……你……”李建軍氣得渾身發(fā)抖,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我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
撕開他那層偽裝?!艾F(xiàn)在,你告訴我,”我將手里的碎瓷片又遞近了一分,
幾乎要貼到他的鼻尖,“那盤錄音帶,是怎么回事?你們倆,是怎么在我的床上,
演出那么一出好戲的?”我的問題,像一顆重磅炸彈,在人群中炸開。錄音帶?演戲?
林曉慧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終于意識到,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是在發(fā)瘋,
我是在復仇。李建軍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怎么也想不通,
為什么那盤用來陷害別人的磁帶,會落到我的手里?!吧蛐l(wèi)國,你少在這里含血噴人!
”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什么錄音帶,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笑了。我緩緩收回手,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轉身走回客廳,重新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這一次,
我把音量調到了最大?!敖ㄜ姼纾阏鎵摹蹦菋擅娜牍堑穆曇?,混合著男人粗重的喘息,
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樓道。所有人都呆住了。林曉慧的臉,在一瞬間血色盡失,她尖叫一聲,
想要沖上來關掉錄音機。但我比她更快。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力氣大得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皠e急,”我貼在她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森然說道,“好戲,才剛剛開始。”我甩開她,
目光掃過門外那些震驚、鄙夷、幸災樂禍的臉。最后,我的視線落回面如死灰的李建軍身上。
“李副廠長,”我慢條斯理地問,“現(xiàn)在,你想起來了嗎?”03李建軍的臉色,
像是開了個染坊,青紅皂白,變幻不定。他死死盯著那臺不斷傳出淫靡之音的錄音機,
眼神里除了驚恐,更多的是一種計劃敗露的瘋狂?!瓣P掉!我讓你他媽的關掉!”他嘶吼著,
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朝我沖了過來。鄰居們發(fā)出一陣驚呼。我早有防備,側身一閃,
同時伸出腳,在他腳踝處狠狠一絆。李建軍猝不及防,整個人“噗通”一聲,
臉朝下摔了個結結實實,那顆標志性的金牙,不偏不倚地磕在了水泥地上,伴隨著一聲慘叫,
當場就斷了半截。“哎喲!”他捂著嘴,滿地打滾,鮮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林曉慧尖叫著撲過去:“建軍哥!你怎么樣?”那關切的模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我冷眼看著他們,沒有絲毫同情。我走到錄音機旁,按下了停止鍵。喧鬧的樓道里,
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李建軍的呻吟和林曉慧的哭泣?!案魑唤址秽従?,”我轉過身,
對著門外目瞪口呆的眾人朗聲說道,“家丑不可外揚,但今天,我沈衛(wèi)國要讓大家看清楚,
這對狗男女的真面目!”我指著地上的李建軍,“他,我們紅星廠的副廠長,利用職權,
逼迫我的妻子,做出這等齷齪之事!”然后,我的手指又轉向林曉慧,“而我這個好妻子,
為了所謂的‘前途’,就心甘情愿地戴上了這頂綠帽子,還伙同奸夫,準備給我栽贓陷害!
”我的話,擲地有聲。鄰居們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懷疑,變成了同情和憤怒。“太過分了!
李建軍仗著他爸是老廠長,在廠里就橫行霸道!”“可憐的沈技術員,
娶了這么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這種人怎么能當領導?簡直是敗壞我們工人階級的名聲!
”輿論,徹底倒向了我這一邊。林曉慧聽到這些議論,臉色慘白如紙。她知道,她的名聲,
徹底毀了。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的名聲,比命還重要。她猛地抬起頭,怨毒地看著我,
那眼神,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吧蛐l(wèi)國!你毀了我!”她尖叫道?!皻Я四??”我笑了,
笑得無比凄涼,“從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們就都毀了。”我不再理會她,
而是走到李建軍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李建軍,你以為事情就這么完了?”我蹲下身,
拍了拍他腫起來的臉頰,“那盤磁帶,只是開胃菜?!崩罱ㄜ娢嬷?,
含糊不清地威脅道:“沈衛(wèi)國……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是嗎?”我從口袋里,
緩緩掏出另一件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賬本。這是我前幾天,
無意中在我負責維護的一臺舊機器夾層里發(fā)現(xiàn)的。上面用暗語,
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一些時間和數(shù)字。起初我沒在意,直到今天,聽了錄音帶,
我才將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這個賬本,記錄的正是李建軍這幾年來,
利用職權倒賣廠里廢舊鋼材,侵吞公款的證據(jù)!當我把賬本在他眼前晃了晃時,
李建軍的瞳孔,驟然收縮。如果說,錄音帶是讓他身敗名裂,那這個賬本,
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你……這東西……你怎么會有這個?”他徹底慌了,連疼痛都忘了,
一把抓住我的手,想要搶奪賬本。我輕易地掙脫開,將賬本揣回懷里?!耙肴瞬恢?,
除非己莫為?!蔽依淅涞卣f道,“李建軍,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第一,
明天當著全廠職工的面,把你和林曉慧的丑事,還有你貪污公款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然后去紀委自首?!薄澳阕鰤簦 彼缓鸬??!澳蔷褪堑诙€選擇了。”我站起身,
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我會把錄音帶和賬本,親自交到市紀委的領導手里。到時候,
你猜猜,你會是什么下場?”李建軍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沈衛(wèi)國在廠里是出了名的“一根筋”,認死理。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別……別……”他終于怕了,聲音里帶上了哀求,“衛(wèi)國,不,沈哥!有話好好說,
你想要什么?錢?還是職位?只要你把東西給我,什么都好商量!”“商量?”我笑了,
“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商量?晚了!”我不再看他,轉身對林曉慧說:“林曉慧,我們之間,完了。
明天,我們就去辦離婚手續(xù)?!绷謺曰鄞舸舻毓蜃诘厣?,仿佛丟了魂。
我看著這個我曾經(jīng)深愛過的女人,心中沒有波瀾。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我以為,這場鬧劇會就此收場。可我錯了。就在我準備關上門,
把這對狗男女隔絕在我的世界之外時。林曉慧突然像瘋了一樣,從地上一躍而起,
她沒有沖向我,也沒有沖向李建軍,而是沖向了窗戶?!吧蛐l(wèi)國!你逼我的!
你既然要毀了我,那我就死給你看!”她尖叫著,毫不猶豫地翻過窗臺,從三樓的家里,
縱身跳了下去!04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門外傳來一片倒吸涼氣和女人尖叫的聲音。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我恨她,
怨她,想讓她身敗名裂,但我從沒想過要她的命!幾乎是出于本能,我瘋了一樣沖向窗邊。
我們住的是老式筒子樓,樓下是一片菜地,泥土松軟。林曉慧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身下很快滲出一灘血跡?!皶曰?!”我嘶吼一聲,轉身就要往樓下沖。李建軍也嚇傻了,
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
念叨著:“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關我的事……”他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甚至沒敢往樓下看一眼。我沖下樓,撥開圍觀的人群,跪倒在林曉慧身邊。她雙眼緊閉,
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紙,那件我新給她買的白襯衫,已經(jīng)被泥土和鮮血染得污穢不堪。
“曉慧……你醒醒……”我顫抖著手,不敢去碰她,生怕加重她的傷勢?!翱?!快叫救護車!
廠里的醫(yī)務室也行!”不知是誰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很快,廠醫(yī)務室的擔架就來了。
我跟著一路小跑,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我不斷地回想她跳下去前那怨毒的眼神,
心里涌起一股徹骨的寒意。她是在用她的命,來給我定罪。到了醫(yī)務室,醫(yī)生立刻開始搶救。
我被關在門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來回踱步。手心里的傷口已經(jīng)凝固,但心臟的傷口,
卻在不斷地撕裂,流出滾燙的血?!凹胰藗?,這下可鬧大了!”“沈衛(wèi)國也太狠了,
把老婆逼得跳樓,這可是要坐牢的!”“就是,不管怎么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鄰居們的議論聲,像一把把尖刀,插進我的耳朵。我成了逼死老婆的“惡人”。
我痛苦地蹲下身,把頭埋在膝蓋里。我知道,我掉進了林曉慧用命設下的最后一個陷阱。
只要她死了,或者重傷,我沈衛(wèi)國就是板上釘釘?shù)膬词?。那盤錄音帶和賬本,
非但不能成為證據(jù),反而會變成我“因奸情敗露而激情殺人”的動機。
李建軍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而我,將萬劫不復。好狠毒的女人!
就在我?guī)缀踅^望的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身邊,遞給我一塊手帕。
“沈大哥,擦擦手吧?!蔽姨痤^,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廠里資料室新來的實習生,
叫王秀英。一個很文靜,不愛說話的姑娘,平時總是低著頭走路。因為我經(jīng)常去查資料,
和她有過幾面之緣。“謝謝。”我接過手帕,聲音沙啞。王秀英沒有走,她猶豫了一下,
小聲說:“沈大哥,我……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我愣住了,看著她清澈的眼睛,
那里面沒有鄙夷,沒有幸災樂禍,只有真誠?!皠偛拧衣愤^你家樓下,都看到了。
”她咬著嘴唇,說,“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你根本沒碰她?!薄翱吹搅擞衷趺礃樱?/p>
”我苦笑一聲,“現(xiàn)在所有人都認為是我逼的。”“不一樣的。”她搖了搖頭,眼神很堅定,
“真相,總會水落石出?!彼脑挘褚坏牢⑷醯墓?,照進了我漆黑的內(nèi)心。就在這時,
搶救室的門開了。醫(yī)生摘下口罩,一臉疲憊地看著我:“你是病人家屬?”“我是她丈夫。
”我猛地站起來,緊張地問,“她怎么樣了?”醫(yī)生看了我一眼,
眼神有些復雜:“命是保住了,從三樓跳下來,幸好下面是菜地,緩沖了一下。
但是……”“但是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撬耐龋鬯樾怨钦?,
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贬t(yī)生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她懷孕了,
剛一個多月。孩子……沒保住?!鞭Z!我的大腦,像是被一顆炸雷狠狠劈中。懷孕了?
林曉慧懷孕了?我的孩子……沒了?我踉蹌著后退了兩步,靠在墻上,才沒有倒下去。
巨大的悲痛和荒謬感,將我瞬間淹沒。我一直想要個孩子,林曉慧總說再等等,
等條件好一點。我以為她是為我著想,沒想到……她竟然懷著我的孩子,跳了下去!不,
不對!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腦海。我們夫妻生活,一直都有做安全措施,
因為她說暫時不想要。只有一次,就是上個月我生日那天,我喝多了,
事后她還埋怨我不小心。算算時間,正好一個多月!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我的目光,
瞬間變得冰冷。我推開醫(yī)生,沖進了病房。林曉慧已經(jīng)醒了,正躺在病床上,
臉色蒼白地看著天花板??吹轿疫M來,她的眼神里,閃過慌亂。
“沈衛(wèi)國……”她虛弱地開口,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們的孩子……沒了……”她演得那么逼真,那么悲痛。
如果不是我心中早已種下懷疑的種子,我恐怕真的會信了。我走到她床邊,俯下身,
盯著她的眼睛?!傲謺曰?,”我的聲音,冷得像冰,“你跳樓之前,是不是去找過一個人?
”她瞳孔一縮。我繼續(xù)說道:“廠里管計劃生育的張大姐,你去找她,
問她怎么才能在不傷身體的情況下,‘意外’流產(chǎn),對不對?”林曉慧的臉,
徹底失去了血色?!澳恪阍趺粗??”她失聲問道。我笑了。就在剛才,王秀英告訴我,
她看到林曉慧前幾天鬼鬼祟祟地去找過張大姐。張大姐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事后就把這當個笑話,跟資料室的人說了?!拔疫€知道,”我湊到她耳邊,用魔鬼般的聲音,
一字一頓地說,“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他是李建軍的!
”05林曉慧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我,嘴唇哆嗦著,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霸趺??沒話說了?”我直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心中的悲痛已經(jīng)被一種徹骨的冷漠所取代,“林曉慧,你真是好算計。
懷了李建軍的野種,想借著‘意外’流產(chǎn)嫁禍給我,再用一條殘廢的腿,
和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把我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你好狠的心啊!”我的聲音不大,
卻字字誅心。林曉慧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不……不是的……”她瘋狂地搖頭,眼淚洶涌而出,“我沒有……衛(wèi)國,你信我,
孩子是你的,是我們的……”“是嗎?”我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
扔在她的枕邊。那是一張化驗單。一張血型化驗單?!斑@是我剛才去化驗的血型,
我是O型血。”我平靜地說道,“而你,林曉慧,我記得很清楚,你是A型血。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