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警方的調(diào)查報告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眼。
秦北顧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份文件——姜知維從精神病院逃脫后,不僅雇人跟蹤他,甚至親自策劃了這場“意外”。
“姜先生提出要見您?!本龠f來一張通行證,“當然,您有權(quán)拒絕?!?/p>
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濃烈。秦北顧抬頭看向走廊盡頭的兩間重癥監(jiān)護室,玻璃窗映出他憔悴的倒影。
“我去?!?/p>
監(jiān)獄會面室的鐵門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秦北顧幾乎認不出玻璃對面的男人——曾經(jīng)五官精致的姜知維,如今兩頰凹陷,枯黃的頭發(fā)像干草般雜亂地耷拉在腦后。
唯有那雙眼睛,在看到秦北顧的瞬間迸發(fā)出駭人的亮光。
“你居然真敢來。”姜知維的嗓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他挺直脊背,仿佛這樣就能維持最后一絲尊嚴,“來看我笑話?”
秦北顧靜靜地看著他:“為什么?”
“為什么?”姜知維突然尖笑起來,手銬在桌面上撞出刺耳的聲響,“這話該我問你!為什么你還能活著?為什么懷曦寧愿毀掉姜家也要護著你?”
獄警按住他劇烈顫抖的肩膀。
姜知維喘著粗氣,嘴角扭曲地上揚:“那個醫(yī)生知道了嗎?他差點為你送命,就因為你是個人人爭搶的怪物——”
他俯身貼近玻璃:“兩顆心臟的怪物?!?/p>
秦北顧的指尖掐進掌心。
那些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夜晚,被叫做“雙心鬼”的童年,此刻全都隨著這個詞翻涌而來。
“他醒了?!鼻乇鳖櫷蝗徽f,“林醫(yī)生今早已經(jīng)脫離危險?!?/p>
姜知維的表情凝固了。
“至于盛懷曦,”秦北顧站起身,俯視著這個曾經(jīng)讓他噩夢連連的男人,“你自己也清楚,她從未愛過你。”
玻璃對面?zhèn)鱽硭盒牧逊蔚募饨小?/p>
秦北顧轉(zhuǎn)身時,最后看見的是姜知維瘋狂捶打玻璃的手——那雙手曾經(jīng)優(yōu)雅地接過盛懷曦遞來的鉆石腕表,如今卻布滿自殘的傷痕。
醫(y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兩位患者都蘇醒了?!弊o士小聲提醒,“盛女士一直在問您……”
秦北顧的腳步停在林鳶的病房門前。
透過玻璃窗,他看見她正艱難地伸手去夠床頭的水杯,腹部的繃帶滲出刺目的鮮紅。
“我來?!彼觳阶哌M病房,扶住她的肩膀。
林鳶的指尖冰涼,卻在觸到他手腕時微微一顫:“你去看她了?”
水杯里的波紋映出秦北顧閃爍的眼神。
他沉默地調(diào)整輸液管速度,突然聽見一聲輕笑。
“我喜歡的從來不是醫(yī)學(xué)奇跡?!绷著S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溫柔的笑意,“是你雨天收留流浪貓的樣子,是你熬夜給孤兒院孩子做干花書簽的耐心……”
她輕輕握住他發(fā)抖的手:“是這個傷痕累累卻依然溫柔的秦北顧?!?/p>
窗外的梧桐葉飄落在窗臺上。秦北顧望著她腹部滲血的繃帶,想起警察說的那句話——“兇手原本要刺的是您的心臟”。
“我需要時間?!彼罱K輕聲說,“不是拒絕,只是……”
“沒關(guān)系?!绷著S笑著接過他的話,“我等你。”
她的掌心貼著他手腕上為盛懷曦獻血的針孔疤痕,暖熱了那塊皮膚。
盛懷曦的病房門虛掩著。
秦北顧站在門外,聽見里面?zhèn)鱽泶善魉榱训穆曇簟?/p>
“他去看林鳶了?”盛懷曦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也是……應(yīng)該的?!?/p>
秘書小聲匯報著什么,突然被一聲怒吼打斷:“滾出去!”
門被猛地拉開,秦北顧與滿臉淚痕的秘書撞個正著。
病房里,盛懷曦半跪在地上,正徒手去撿花瓶的碎片,鮮血順著指縫滴在雪白的病號服上。
她抬頭看見他,瞳孔驟然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