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盛汲是圈內(nèi)出了名的模范夫妻。結(jié)婚三十年,恩愛兩不疑??僧斠馔獍l(fā)生火災時,
他竟第一時間沖到初戀身邊,將她牢牢護在身下。來不及傷心,我也被死對頭拉到懷里。
烈火無情,我們無人生還。意識的最后,我看到盛汲的口型?!赶螺呑?,
不要讓我勉強的活了……」原來三十年光陰,對他來說竟是這樣的折磨。再睜眼,
我和盛汲重生回到領(lǐng)證那天。1烈焰灼傷皮膚的痛感還未消散。我面露恍惚的站在民政局前,
心中思緒萬千?!盖哝?!」一道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世界。側(cè)過頭,
盛汲正面露微笑的望著我。僅這一瞬,我便知道,他也重生了。前世,我一個人準備鮮花,
頭紗,戒指,低聲下氣的哄著,他也不曾露出一個笑容。
甚至還責怪我步行萬階去姻緣廟求喜日的行為太過迷信,全程冷著臉,
就連拍登記照都不肯靠近我。后來他與我解釋,說是工作不順遷怒于我。
可直到死前我聽著盛汲對初戀的真情告白才得知,我們領(lǐng)證那天,
初戀也答應了富二代的求婚。回憶起前世的場景,我心口仍會泛起痛意。原來相伴三十年,
盛汲竟沒有一刻愛過我。如今上天又給了我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攥緊拳頭,
強壓住鼻尖酸意。「盛汲……」可抬眼,只看見男人匆忙離開的背影。
和風中隱約留下的一句。「沁姝,如果你還愛我,就放過我吧,我要去尋找真正的幸福了?!?/p>
……從民政局回到家,我馬不停蹄的開始收拾東西。我和盛汲是大學同學,
畢業(yè)后又進了同一家律所工作。相戀七年,我們有過爭吵,有過分手,
但我從沒懷疑過他對我的愛。畢竟如果不是他舍命相救,我早該死在車禍當中??晌彝?,
愛是瞬間,不是永恒,誰又能保證誰從一而終。收拾好行李,我站在玄關(guān)處,
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便決絕的轉(zhuǎn)身離開。也好,用三十年光陰相抵,
從此便兩清了。2江城的房子不太好租,但我加了錢,當天就和房東簽下合同。
搬家公司認真負責,保潔人員消殺到位,所以天還沒黑,我就已經(jīng)躺在新床上休息。
一連串的事壓的我頭昏腦漲,正昏昏欲睡時,同事突然打來電話。她急的不行,
叫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律所。我下意識以為來了大案子,需要集中討論,
隨便穿了個外套便驅(qū)車前往。十五分鐘后,抵達目的地。只見律所門前圍了一群人,
熙熙攘攘的說個不停。我小心謹慎的觀察一番,確定不是委托人前來鬧事,才敢往里面擠。
「你好,借過?!刮业椭^,禮貌的示意周遭的同事和路人,
卻沒注意到他們看我的奇怪眼神。就在我即將推開律所大門的那一秒,
人群中傳來的聲音令我動彈不得?!竷x情,我用七年時間認清了自己的心?!?/p>
「我沒辦法看著你另嫁他人,沒辦法看你成為別人的妻子,成為別人孩子的母親?!?/p>
「我離不開你,我沒法放棄你?!埂竷x情,我盛汲在此立誓,會努力工作,認真賺錢,
只要你想要的,我付出一些也會讓你得到?!埂覆灰藿o他,
請你看看一直在你身后的我好嗎?」不遠處,盛汲身邊鋪滿了鮮花,他單膝跪地,舉著戒指,
眼眶通紅的對著面前的女人告白。蘇儀情是盛汲的初戀,兩人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
從初中到高考,一路同行。后來因為蘇儀情出國留學,盛汲接到單方面分手的短信。
我們在一起時,他從不提及蘇儀情,甚至我偶爾撒個嬌問問都要大發(fā)雷霆。我一直以為,
他是被傷了自尊,所以不愿意面對。卻不成想,他竟無時無刻不在懷念。
我的目光落在盛汲手中的戒指上,久久不能收回。即便有些距離,但我一眼就認出,
那是我喜歡了三年的款式。這個牌子有點貴,可同為律師的我,知道他的收入水平。
我每次暗示盛汲用這枚戒指給我求婚,他總是一臉愁容的訴說自己的壓力。
最后屬于我的求婚儀式,是在家里的陽臺,盛汲左手舉著我們一起養(yǎng)了五年的仙人球,
右手拿著一枚草編戒指。他說,鉆石有品牌溢價,不劃算,性價比不高,而小草隨處可見,
手工制品也更能代表心意。如今想來,不是戒指不劃算,而是買給我不值。3「盛汲!
你要不要臉???」「剛結(jié)婚就公開找小三?」蘇儀情也被感動的紅了眼眶,正欲開口回應,
就被一聲怒罵打斷。只見給我打電話的同事曉霧氣憤的從律所出來。她攬住我的肩膀,
大聲質(zhì)問。蘇儀情順著聲音看過來,眼神在我身上停留兩秒,便轉(zhuǎn)過頭,冷聲說道。
「大家都是律師,應該知道誹謗的后果。」「盛汲,如果你沒有處理好你的感情生活,
請不要打擾我,更不要將我牽扯到你們的關(guān)系里?!乖捖?,蘇儀情毫不留情的將鮮花踩爛,
步伐利落的離開。江城有兩大頂尖律所,一個是我和盛汲所在的君誠,
另一個便是蘇儀情在職的中和。兩家律所水火不容,不僅多次交手,打的有來有回,
甚至這次中和搬遷的地址都選在君誠對面。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家是要打擂臺的。「儀情!」
盛汲看著心上人離去的背影,臉色驟變,他怒氣沖沖的轉(zhuǎn)身,卻在與我對視的時候熄了火焰。
他下意識將拿著戒指的手往后藏。「沁姝……」只不過,這次換我打斷他了。
將周遭八卦的表情盡收眼底,我深吸一口氣?!肝遗c盛汲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
決定退回到朋友身份,日后婚喪嫁娶各不相干?!埂甘⒓?,我真心祝福你能早日如愿?!?/p>
4聽到我的話,盛汲臉上血色盡褪。我只覺得可笑。明明是他說要追求幸福,
如今這副樣子做給誰看?顯然觀眾也是這個想法,圍著的人漸漸散去。
我和再次和幫我出頭的同事道歉后,驅(qū)車離開。夜風很涼,我終是忍不住為自己哭泣。
就這樣一路垂淚到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時,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進來阻止。我連忙按下開門鍵。
「謝謝?!鼓腥说穆曇羟鍧?,可我卻莫名覺得熟悉。悄悄抬眼,正好撞進他投來的目光。
我呼吸一滯,下意識靠在角落。烈焰中包圍我的那股氣息再度襲來。是莊景寒??!
從江城走出的天才法官,看我不順眼三十年,最后卻用身體護住我,直至死亡的莊景寒。
我心如擂鼓,甚至出現(xiàn)耳鳴,灼痛又隱約出現(xiàn)在我的皮膚。恰好此時電梯門開了。
我逃也似的回到家,順著冰冷的墻壁癱坐在地。此時,
一整天來不及思考的問題終于被我記起。前世,莊景寒明明有逃生的機會,
為什么會選擇把我護在懷里?難道……【叮咚—】突兀的門鈴打斷我的思緒。打開門,
剛才想著的人又出現(xiàn)在我眼前。莊景寒遞穿過門縫,遞來一張卡通紙巾?!竸e哭了,很難看。
」我嘴角微微抽動兩下,瞬間收回先前的預想。
他這個反應就不可能對我有任何不為人知的感情,更別提那時我們已經(jīng)是吵了三十年的宿敵。
「還有事?」我接過紙巾,沒什么情緒的問。面對追我到家門口殺的人,我實在扯不起笑臉。
莊景寒又將手伸進來。「你的戒指掉了?!刮乙暰€定住,發(fā)現(xiàn)他拿著的,
正是我戴在手上還來不及摘的干草戒指。下意識撫上左手無名指,經(jīng)過粗糙干草的洗禮,
那里的皮肉格外細嫩。此刻,手指又如同第一次被割破般,滾燙,泛著細密的疼痛。
我壓住喉嚨中的苦澀。「幫我丟掉吧,謝謝。」5那天之后,不知是有意躲我,
還是緣分盡了。我和盛汲再也沒碰過面。反倒是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
多了一個我不想看見的身影。「周律?!惯@天,我一如往常的來買咖啡。剛點好單,
就聽見有人叫我。我抬起頭,正是連續(xù)多日都出現(xiàn)在角落的蘇儀情?!柑K律師有什么事?!?/p>
我態(tài)度的瞬間冷淡下來。其實我并不知道蘇儀情在盛汲的精神世界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主動還是被動。但面對可以給我?guī)韨Φ娜耍也幌朐傧袂笆酪粯樱?/p>
扯著笑臉,妄圖用虛假的友好維持自己脆弱的體面?!妇寐劥竺瑏泶騻€招呼?!?/p>
「不必太緊張?!固K儀情不請自來,直接在我對面坐下。
那種高高在上帶著包容的語氣令我皺起眉頭。然而,她真正的意圖還沒顯露。
「你應該也聽盛汲提過我很多次吧?」「抱歉,打斷你?!埂溉绻憬裉斓哪康氖鞘就?/p>
那么大可不必?!埂赶惹拔乙呀?jīng)當眾表態(tài)過,婚喪嫁娶各不相干,都是成年人了,
我想蘇律師明白這幾個字的含義?!乖捖洌伊嗥鸫虬目Х?,不顧蘇儀情難看的臉色,
起身離開??烧l料一轉(zhuǎn)身,恰好看見盛汲神情恍惚的站在不遠處。我下意識收緊手指,
逼自己不去在意,匆匆邁開步子離開咖啡廳。「沁姝!」但還沒走出多遠,就又被叫住。
我不愿在大街上被人看笑話,只能停住腳。盛汲追上我,表情有些怪異,猶豫了一會才開口。
「沁姝,等會回律所,你能不能幫忙澄清一下,我們戀愛期間,我和儀情并沒有不正當關(guān)系。
」「昨天曉霧喊那一嗓子,大家都以為儀情是第三者插足?!?/p>
「這對她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影響……」說到這,盛汲眉頭緊鎖,看向我的目光中帶上責怪。
我被氣笑了。「盛汲,你不想活了就趕快去死?!?/p>
「明明是你當眾說用了七年時間才看清自己的心,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你長了幾張臉好意思讓我出面?」「更何況只有不實信息才需要澄清,
你真的敢說你們從沒有過半點越界嗎?」我聲音發(fā)顫,雙眸通紅,死死盯著盛汲的臉。此刻,
我甚至也在期待他的答案。只要他說沒有,不管是真是假,也算給上輩子的周沁姝一個交代。
可惜,我注定要失望。盛汲慌亂的避開我的視線,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壓低音量?!盖哝?,
我們好歹做了三十年夫妻,你就忍心看我被人指指點點?」我再次被他的無恥驚到,但隨即,
心中的釋然又多了一分。怎么前世我不曾發(fā)現(xiàn)他是這樣的人呢……眼見盛汲還要繼續(xù)發(fā)言,
我終于忍無可忍,抄起咖啡砸向他?!甘⒓?,我后悔那三十年。」6有了未來的經(jīng)驗加持。
原本上輩子艱難取勝的案子,被我輕松拿下,還順便擊敗了中和的律師,打響了擂臺第一戰(zhàn)。
因辯護完成出色,上司直接獎勵我?guī)叫菁偃?。同事曉霧說我這是,心中無男人,
拔劍自然神。送走了當事人,我望向窗外絢爛的夕陽,露出了自重生以來,
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一切都在慢慢變好。我也打算離開,正往樓下走,
就發(fā)現(xiàn)手中的包不見了。我嘆了口氣,認命的原路返回。然而就在路過刑庭時,
一個血色人影突然從里面沖出,我躲避不及,只能側(cè)過身用胳膊去擋。但力量差距懸殊,
我被撞得連連后退,眼見即將摔下樓梯,一雙手仿佛憑空出現(xiàn)般,從側(cè)面伸來,
穩(wěn)穩(wěn)的將我攬住。我驚魂穩(wěn)定,下意識的掙開那人的手,連聲道謝后,便靠在墻上,
抱著胳膊平復呼吸?!盖哝??」血色身影忽然叫出我的名字。我仔細打量一番,
這人竟然是頭破血流的盛汲?。 页聊?,不知是該繼續(xù)找包,
還是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盛汲將外套脫下,用干凈的內(nèi)襯擦拭臉上的血跡。
「你們……怎么會在一塊?」他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我有些疑惑,扭頭一看,
莊景寒就靜靜地站在一邊,手里還拎著我要找的包。顯然,盛汲也認出它了。他沉下臉,
看我的眼神譏諷又嫌惡。自重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露出這樣刻薄的嘴臉?!钢芮哝?,
你可真下賤?!埂肝疫€納悶呢,平白無故的怎么會有人連命都……來保你!」
「早就勾搭上了吧?」盛汲情緒波動極大,一番話像是掉進泔水桶里浸泡三天三夜,
骯臟至極。說到關(guān)鍵時,我連憤怒都忘記,只覺得呼吸都快要暫停。好在盛汲及時找回理智。
「想當瘋狗就滾沒人的地方,別在公共場合撒潑?!埂甘⒓常绻阍賹ξ疫M行辱罵,
那就等著站在被告席為你自己辯護吧?!刮也幌朐倥c他做過多的糾纏。于是轉(zhuǎn)身望向莊景寒。
「莊法官,多謝你幫我送包?!箙s發(fā)現(xiàn)他正眸光冷冽的盯著盛汲不放。想來,
他可能是因為無端被牽連而不滿。見我態(tài)度,盛汲眸中陰鷙更甚。「我說錯了嗎?」
「周沁姝,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節(jié)牌坊,你臉皮到底有多厚才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指責我的?」
「也好,本來我還對你心懷愧疚,呵,你配嗎?」「周沁姝我警告你,
盡快去澄清儀情的清白,不然撕破臉,我讓你在君誠待不下去!!」【砰!
】我被氣得渾身發(fā)抖,正欲開口反擊。只見一個藍色物體以極快的速度命中盛汲的腦袋。
疼痛使他面目猙獰,巨大沖擊力直接將他帶倒在地。而我定睛一看,兇器正是我的藍色包包。
「嘶—」盛汲捂著額頭,扶著墻壁,踉蹌著起身。我緩慢扭頭。莊景寒仍然站在墻角,
肩背挺闊,面無表情。黑色法官袍穿在他身上,將正義二字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就在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已經(jīng)將包拿了回來,又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無意識脫手時。
莊景寒開口了。他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清潤的聲音帶著極致的平靜?!副?,手滑?!?/p>
7「你!」盛汲面色發(fā)青,臉頰上有一道被拉鏈劃出的血痕。我來不及思考,連續(xù)幾步,
擋在兩人中間?!甘⒓常F(xiàn)在的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樣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