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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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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殘軀歸戰(zhàn)清晨六點,南嶺山腳的霧像沒擰干的毛巾,沉沉掛在林梢。山道上蒸騰起濕熱,

氣溫計顯示32℃,坡度18°,空氣里浮著塵和汗的混合味。老槍出發(fā)時落在隊伍末尾。

他穿著那身磨得發(fā)白的作戰(zhàn)服,左臂藏在衣袖下,燒傷的皮膚還沒長好,一動就撕扯著神經。

背上23公斤的氧氣罐壓著他,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新兵小龐跑在他前面五十米開外,回頭瞥了一眼,

喘著氣問旁邊老兵:“那……真是烈鋒隊隊長?”老兵沒回頭,只從鼻腔里哼出一聲。

小龐二十出頭,大學生入伍,體能測試全優(yōu),進隊前聽人說過老槍的名字,

但只當是傳說——火場里炸自己開路的瘋子,昏迷八天醒來第一句問任務完成沒的那種人。

他沒想到,傳說現(xiàn)在跑得比他還慢。老槍不看任何人。他盯著前方三米的地,右臂發(fā)力,

帶動左腿往前推。每兩百米,他停三秒,低頭壓住左臂的灼痛,像在擰一根快斷的彈簧。

他默念:“第一個上,最后一個撤?!边@是他給自己定的規(guī)矩,也是他活下來的唯一方式。

最后一百米,他咬破了下唇。血混著汗流到下巴,落地時已經黑了。他沖過終點,

掌心血泡全破,滲出的血把戰(zhàn)術手套染成暗紅。他沒看計時器,也沒理任何人,

徑直走向裝備區(qū),把氧氣罐卸下,動作慢但穩(wěn)。小龐站在原地,喘著,說不出話。

老槍不是不能跑快。他是硬扛著殘破的身體,在把自己一寸寸搬回戰(zhàn)場。訓練塔九米高,

金屬梯在陽光下泛著白光,像一把豎著的刀?!按怪迸逝溃迺r三分鐘?!苯坦俅瞪谇罢f,

“老槍,你量力?!崩蠘岦c頭,沒說話。第一次上梯,他用右臂拉,左掌貼在橫梁上借力。

可燒傷導致手指粘連,掌心一用力就打滑。爬到六米,左臂突然脫力,整個人墜下,

安全繩“咔”地鎖住,他摔了1.5米,背撞在塔架上,悶響。他站穩(wěn),重新開始。第二次,

他改用肘部卡住橫梁,戰(zhàn)術背帶勾住梯檔,一點一點往上蹭??勺笸扰f傷突然抽筋,

小腿一軟,人又跌落,安全繩再次拉住。塔下,飛燕站在陰影里,手里拿著記錄板,

目光釘在老槍的手上。那雙手她記得。三年前礦道塌方,通訊斷絕,老槍獨自爬進V型谷,

引爆炸藥,用命炸出一條生路。那時他的手穩(wěn)得像鐵鉗,現(xiàn)在卻連梯子都抓不住。

但她沒上前。她知道老槍不需要攙扶。他需要的是證明——給自己,也給所有人。第三次,

老槍撕開掌心的膠布,血立刻涌出來。他把戰(zhàn)術手套塞進嘴里,用牙咬住,雙手交替上爬。

血順著梯欄往下流,在陽光下像一條暗紅的線。哨響前一秒,他的指尖觸到塔頂。隨即,

他脫力跪下,額頭抵在金屬梯上,喘得像破風箱。沒人鼓掌。

整個訓練場安靜得能聽見汗水滴落的聲音。飛燕低頭寫下數(shù)據(jù):三次攀爬,成功一次,

耗時2分58秒。備注:左手功能未恢復,右臂代償過度,存在二次損傷風險。她合上本子,

沒說話。2 鐵血誓言但她知道,這已經不是考核了。這是老槍在用身體宣告:我還活著,

我還在這。裝備室悶熱,鐵頭坐在工作臺前,手里拿著一份文件。他三十多歲,圓寸頭,

脖子粗得像樹樁,外號“鐵頭”,不是因為他愛撞人,而是因為有次訓練他頭撞墻都沒倒,

別人問他疼不疼,他說:“習慣了?!彼茄b備組骨干,

也是隊里唯一敢跟老槍說“你該歇了”的人。他把文件推過去:“裝備組報到單,

林真調度長特批的非戰(zhàn)斗崗位過渡期,三個月,不算退居二線?!崩蠘屪诮锹?,

低頭擦他的槍。那是一把舊式軍用手槍,漆都掉了,握把有裂紋,但他每天擦三遍,

像在供奉一件圣物。他沒接文件。鐵頭嘆氣:“你這傷,再上火場是拿命賭。

指揮部不是不信任你,是怕你出事。”老槍抬頭,眼神像刀:“她也覺得我廢了?

”鐵頭沒回答。他知道林真是誰。西南戰(zhàn)區(qū)應急指揮中心調度長,老槍軍旅時期的戰(zhàn)友,

兩人之間有段誰都沒提的過往。她頂著壓力沒宣布烈鋒隊全員陣亡,

堅持“沒有遺體就是活著”,可現(xiàn)在,她也勸老槍退一步。

老槍從作戰(zhàn)服內袋掏出一塊東西——半截燒焦的金屬牌,邊緣卷曲,字跡模糊,

只看得出一個“王”字。他拍在桌上,聲音不大,卻像炸雷。“只要還有人記得這名字,

我就還能帶隊。”鐵頭看著那塊牌,沒再說話。他知道那是誰的。三年前V型谷,火勢突變,

風向逆轉,老槍下令撤退,可有個隊員沒跟上。他回去找,找到時人已經沒了,

只撿回這塊名牌。從那以后,老槍再沒讓任何人落在他后面。他撕碎報到單,

紙片像雪一樣落在地上。然后他站起來,背影佝僂,卻筆直得像一根釘進地里的樁。

他走向訓練場,留下一句:“我不是來養(yǎng)老的。”鐵頭低頭,把碎片一張張撿起來,

收進抽屜。他知道,老槍不是不疼。他是把疼踩在腳下,當成墊腳石。

午后的陽光斜照進訓練場,金屬梯上的血跡已經開始發(fā)黑。小龐站在遠處,

看著老槍一步步走遠,背影像一座移動的山。他忽然明白,為什么隊里沒人叫他“老槍”,

可人人都怕他。不是怕他的疤,不是怕他的槍,是怕那種東西——明明可以退,

卻偏要往前走一步的狠勁。飛燕站在指揮臺邊,看著老槍的背影,手指無意識摸了摸腰后。

那里別著一把槍套——老槍的槍套。礦道塌方那天,她從廢墟里撿起來,一直帶著。

她沒說話,只是輕輕喊了一聲:“老槍?!甭曇艉茌p,像風??衫蠘屄犚娏?。他沒回頭,

但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xù)往前走。他知道,這聲“老槍”不是在叫他。是在確認——烈鋒隊,

還在。3 火線重生老槍的腳步剛踏出訓練場的砂石地,對講機就炸了鍋。

“南嶺山腳民宅起火,引燃周邊倉儲區(qū),風速五級,火勢正往林帶爬!

”調度員聲音壓著火藥味,“烈鋒隊,十秒內出動?!毙↓嬤€在愣神,

作戰(zhàn)服就被鐵頭甩到臉上。他手忙腳亂套上,背起氧氣罐時差點栽倒。

這是他第一次被編進實戰(zhàn)序列,心跳快得像是要把胸腔撞碎。車隊沖出基地時,

濃煙已經糊滿了半邊天。小龐坐在車廂角落,手指死死摳住罐閥。他看見老槍坐在前排,

一言不發(fā),右手搭在舊手槍上,指節(jié)泛白。那把槍從沒開過火,可現(xiàn)在像塊烙鐵,

燙得人心慌?;饒鐾鈬瑹崂藫涿娑鴣?。燃燒的木料噼啪炸響,屋頂塌了一角,

火焰像蛇一樣順著墻縫往上鉆。飛燕站在指揮位,耳機剛接通就聽見風向突變的警報。

“西風起,火頭偏移!”她立刻調人,“主隊壓正面,側翼隔離帶必須三十秒內切開。

”老槍點頭,目光掃過隊員:“石頭左路,鐵頭保通訊,小龐——你跟飛燕,別離人。

”小龐應了一聲,嗓子發(fā)干。他剛往前走兩步,忽然聽見斷墻后面?zhèn)鱽硪宦晿O細的哭音。

像孩子。他腦子一空,戰(zhàn)術規(guī)程全忘了。拔腿就沖進了火圈?;鹕嗵蛑拿嬲?,

呼吸器發(fā)出過載的警報。他在煙霧里撲了十幾米,撞開一扇焦黑的門,屋里沒人,

只有個燒得只剩半邊的毛絨熊躺在地板上。他抓起來就往外跑,膝蓋撞在門檻上都沒停。

等他跌出火線,整個人癱在地上,懷里緊緊抱著那只熊。它的左耳焦了,右眼掉了,

軟綿綿地垂著。小龐喘得說不出話,手指抖得連氧氣面罩都摘不下來。

“我……我聽見小孩哭……”他喃喃著,聲音發(fā)顫,“是不是……我搞錯了?”沒人理他。

火場不等人。老槍路過時停了兩秒。他蹲下來,繃帶纏著的手指輕輕碰了碰熊的耳朵,

動作輕得像怕把它再碰碎。然后他抬頭,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吞掉:“三年前,

我從火里背出一個七歲娃,他手里也攥著這個。燒得比我這還狠,可人活下來了。

”小龐抬頭,眼眶通紅。老槍站起身,拍了拍灰,只說了一句:“穿這身衣服,就得壓住怕。

不是不怕,是壓住。”說完他就走了,背影扎進火光里,像塊不會融的鐵。小龐低頭看著熊,

指甲縫里全是黑灰。他慢慢把它抱緊,像是抱住了什么沒碎的東西。飛燕在高處看著這一幕,

手指無意識摸了摸腰后——那里別著一個空槍套,沉得像塊石頭。風向又變了?!拔黠L轉南,

火頭跳射!”鐵頭吼了一聲,剛架起的通訊天線被熱流掀翻。飛燕立刻判斷:“主隊退守,

側翼必須提前封控!不然火要進林區(qū)!”她沒等命令,直接抓起對講機:“石頭,

帶兩人左切三十米,砍隔離帶!小龐——你跟我,壓火頭!”小龐猛地抬頭,還沒緩過神。

“現(xiàn)在!”飛燕聲音斬釘截鐵。他咬牙爬起來,跟著她沖向火舌最猛的地方。

熱浪像墻一樣壓過來。飛燕一邊跑一邊算:午后地表溫差大,火勢會跳燒,

必須在坡頂前布控。她一腳踹開燃燒的雜物,舉起水槍對準火舌根部?!靶↓嫞?/p>

噴射角度壓低!別讓火爬墻!”小龐照做,水柱砸進火堆,蒸汽轟地炸開。

他臉上被燙出紅印,呼吸器濾芯開始報警,但他沒退。石頭那邊已經砍出五米隔離帶,

可火頭太快,眼看就要越過斷點。飛燕當機立斷:“改策略!集中打火頭,逼它往空地走!

”她帶著小龐頂在最前,水槍輪換噴射,硬生生把火勢壓得偏移了方向。

火星濺在她戰(zhàn)術背心上,燒出幾個小洞,她沒管。十分鐘,火頭被逼進死角。

鐵頭在后方重新接通信號,無人機升空,指揮部終于看到火場實況。“側翼封控成功,

火勢未進林區(qū)。”飛燕對著對講機匯報,聲音穩(wěn)得不像第一次獨立指揮。她沒看表,

也沒找老槍確認。她只是站在隔離帶邊緣,望著那片被攔住的火,輕輕點了點頭。

老槍站在三十米外,看著她,沒說話。火勢漸弱,余燼在風里明滅。小龐蹲在隔離帶邊,

把那只燒焦的熊輕輕放在一塊沒燒著的石頭上。它歪著頭,像還在等誰來抱。老槍走過去,

沒說話,只把手里的水瓶塞進他手里。瓶身燙,水也溫,但喝下去的時候,喉嚨不抖了。

飛燕站在高處,摘下頭盔,額前全是汗。她拉開戰(zhàn)術背心內袋,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個女人,躺在床上,閉著眼。她看了兩秒,又塞了回去。風還在吹,灰在飄,但火,

被擋住了。小龐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炭屑,重新背上氧氣罐。他看見老槍正往裝備車走,

背影依舊像座山。他張了張嘴,想喊一聲,又沒出聲??删驮谶@時,老槍腳步頓了一下。

然后繼續(xù)往前走。小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還有血泡裂開的痕跡。

他把戰(zhàn)術手套重新戴好,指節(jié)捏得咔咔響。飛燕走過來,站到他旁邊,望著火場盡頭。

“下次,別一個人沖。”她說。小龐點頭:“知道了?!薄暗珱_了,也別停?!彼a了一句,

轉身朝指揮車走去。小龐站在原地,風吹得他瞇起眼。他最后看了一眼石頭上的熊,

轉身朝裝備區(qū)走去。鐵頭正蹲在車邊修天線,抬頭看了他一眼,從工具箱里扔出一卷新膠帶。

“掌心貼雙層,不然下次爬梯還得破?!彼f。小龐接過,沒道謝,只是撕開一段,

一圈圈纏上手掌?;饒鲞吘?,最后一縷黑煙被風扯斷,飄向天空。老槍拉開裝備箱,

取出那把舊手槍,擦了擦,放回槍套。他把槍套別回腰后,動作慢,但穩(wěn)。

4 生死抉擇老槍把槍套別回腰后,動作慢,但穩(wěn)。剛擰緊固定扣,褲兜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沒看屏幕,先把手套摘了,炭灰蹭在作戰(zhàn)服上。再摸出手機,十二個未接來電,

最后一條短信躺在消息框里:“爸不行了,最后一面?!庇挈c開始砸下來,

打在裝備車頂像敲鐵皮。鐵頭正蹲在車尾接防水線,抬頭瞅了他一眼:“調度帳篷,

林真找你?!崩蠘寷]應,繞過水坑往帳篷走。雨越下越大,戰(zhàn)術褲貼著小腿,涼得發(fā)緊。

帳篷里林真正盯著雷達屏,聽見腳步抬眼。老槍把請假條放在桌上,紙角有點卷,

字是手寫的,沒抬頭銜,也沒落款。林真看了三秒,伸手簽字:“直升機兩小時后到起降場,

你得趕在風圈前上天?!崩蠘岦c頭,轉身出去。雨已經連成線,抽在臉上生疼。

他站在裝備區(qū)和宿舍之間的空地上,行囊就擱在 locker 門口,帆布包,

邊角磨白了,拉鏈上還掛著個褪色的林場出入牌。他伸手去提。對講機炸了。

“南嶺西麓泥石流!八人失聯(lián)!三號點斷聯(lián)!有孩子卡在夾層!”飛燕的聲音劈進雨里。

老槍的手停在半空。石頭已經背著雙氧氣罐沖向救援車,

鐵頭提著防水箱往通訊模塊上纏膠帶。飛燕跳上車,頭盔都沒扣嚴:“快!塌方還在繼續(xù)!

”老槍松開行囊?guī)?,把它踢進 locker 縫里。轉身抓起頭盔,大步走向前車駕駛座。

“我開?!庇旯纹鳢偹?,前方山路糊成一片灰白。車燈切不開雨幕,

只能照出前方幾米翻漿的路面。老槍左手搭在方向盤上,

右手指一直壓著作戰(zhàn)服內袋——那里有張照片,他沒拿出來看過。飛燕坐在副駕,

盯著導航:“老路斷了,繞老林道,坡度二十五,小心側滑?!崩蠘屶帕艘宦暎瑳]踩油門,

等后車全員上路才緩緩跟上。車輪碾過塌方碎石,底盤咔咔響。他右腿舊傷開始發(fā)酸,

但沒調座椅。到村口時,整片坡地像被掀了蓋子。泥漿裹著樹干橫沖直撞,幾棟房塌了一半,

只剩骨架歪著??藓奥暬煸谟昀?,斷斷續(xù)續(xù)?!皷|屋二樓夾層,五歲男孩,卡在床和墻縫!

”飛燕跳下車就吼,“石頭帶破拆!鐵頭架臨時中繼!氧氣組跟我上!”老槍沒動。

他站在車邊,雨水順著眉骨那道疤往下淌,流進衣領。掏出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沒新消息。

三秒后,他把手機塞回去,拎起破拆錘跟上去。泥石流還在滑,

他們得搶在二次塌方前把人弄出來。石頭用液壓鉗剪斷鋼筋,鐵頭趴在地上接通訊線,

飛燕帶著氧氣組清障。老槍一錘一錘砸墻,水泥塊崩飛,震得虎口發(fā)麻?!霸偻笫?!

床框快松了!”飛燕喊。老槍換手,左臂燒傷處蹭著錘柄,火辣辣地疼。他沒停,一錘下去,

墻體裂開。孩子卡得深,腿被壓住。飛燕跪在泥里,用手掏碎磚:“別怕,叔叔在這兒。

”老槍把錘子扔了,蹲下,用戰(zhàn)術背帶纏住自己和孩子,石頭在后面拉。三個人合力,

硬生生把床框拽開一條縫。孩子抱出來時已經半昏迷,臉上全是泥。飛燕立刻接上便攜氧源,

鐵頭用防水布裹住,背起來就往車跑?!斑€有兩個老人困在西屋!結構不穩(wěn)!”對講機里喊。

老槍抹了把臉,重新抓起裝備。西屋只剩半面墻,屋頂隨時要塌。他們用支撐桿頂住橫梁,

一點點清人。最后一個老人被抬出來時,雨小了,天灰蒙蒙亮。八人全救出,無死亡。

回程路上,車里沒人說話。氧氣罐空了,破拆工具沾滿泥漿。老槍坐在后排,

戰(zhàn)術手套一直沒脫,右手拇指反復摩挲手套邊緣的磨損處。到基地,林真站在調度帳篷外等。

她遞來平板:“你爸……走了。你媽說,走得很安詳?!崩蠘寷]接平板。他低頭,

從戰(zhàn)術內袋抽出那張照片。泛黃,邊角卷了,父親穿著舊軍裝,站在林場瞭望塔前,

背后是整片山。背面一行字:“守山人?!彼父共溥^那行字,一言不發(fā)。然后起身,

走向文書桌。請假條還躺在抽屜里,他抽出來,撕成四片,扔進燃燒桶?;鹦翘艘幌?,

紙角卷黑,燒出個小洞。他把照片塞進作戰(zhàn)服內袋,壓在心口位置,拉好拉鏈。鐵頭路過,

遞來一杯姜湯,搪瓷杯,冒著熱氣:“調度剛接的電話,你媽說,‘任務重要,別回來添亂。

’”老槍接過,一口氣喝完。杯子遞回去時,鐵頭看見里面沒剩一滴。“放工具箱就行。

”鐵頭說。老槍照做。工具箱角落有張信紙,沒寄出,也沒封口,上面寫著:“爸,

等我下山。”他沒看那張紙。凌晨三點,他獨自巡到裝備區(qū)后側。雨徹底停了,

空氣悶得像裹了層塑料布。他檢查完氧氣罐壓力表,蹲在車輪邊,摸出手機。還是沒消息。

他把手機放回去,站起身,往瞭望塔走。塔梯是鐵的,踩上去有回音。他爬到頂,

扶著欄桿望南嶺?;饒瞿瞧剡€在冒白氣,山體像被啃過一口。他抬手,敬禮。動作很慢,

像怕驚動什么。敬完,沒放下手。遠處,第一縷晨光卡在山脊線上,照不進谷底。天剛亮,

瞭望塔的鐵梯還掛著夜里的濕氣。老槍從塔頂下來,手指在作戰(zhàn)服內袋摸了半秒,

掏出一個扁平的藥瓶。瓶蓋擰了兩下沒開,他換了左手,指節(jié)發(fā)白才旋開,

倒出兩粒白色藥片,干咽下去。飛燕站在裝備車旁,手里拿著昨夜沒送出去的通訊日志。

她看見老槍喉結滾動了一下,嘴角有抹沒擦凈的灰白藥漬?!澳愠缘氖鞘裁矗俊彼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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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7 02:0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