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歲那年，村里流行玩“捉新娘”的游戲。我抽中當(dāng)“新娘”，被蒙上紅蓋頭，
藏進(jìn)了祠堂的老衣柜里。可天都黑了，也沒人來“娶”我。我餓得頭暈眼花，正準(zhǔn)備出去，
卻聽到了奇怪的動靜。“我的小新娘，你跑哪兒去了？”“是躲在牌位后面，
還是藏在香案底下？”“哦……我知道了，最漂亮的新娘，當(dāng)然要待在最好的梳妝柜里。
”衣柜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等我再醒來，是被村口瞎眼阿婆的歌聲吵醒的：“一梳頭，
別回頭。”“二梳妝，臉蛋光。”“三梳披紅衣，四梳別出聲?！薄拔迨嵘狭宿I，
六梳入了巷?！薄捌呤嵴也坏叫吕桑耸嶙隽斯硇履?。”我跑出祠堂，沒看到迎親的隊伍，
只看到我的發(fā)小阿強(qiáng)，穿著一身紅嫁衣，被畫上了慘白的妝，
直挺挺地躺在了祠堂門口的石板上。1“是誰！是誰想出的這個鬼游戲！我的強(qiáng)子?。?/p>
”阿強(qiáng)媽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劃破了村子清晨的寧靜。她沖過來，一把推開我，
跪在阿強(qiáng)的尸體旁。“是你！是你這個小災(zāi)星！是你提議玩這個游戲的！你還我兒子！
”她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我，像是要活吞了我。我嚇得渾身發(fā)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媽把我摟在懷里，她的身體也在發(fā)抖。“嫂子，你冷靜點(diǎn)，這事跟小雅沒關(guān)系，
她也嚇壞了?！本旌芸炀蛠砹?，拉起了警戒線。領(lǐng)頭的李警官是個瘦高個，眼神銳利。
他蹲下來，仔細(xì)看了看阿強(qiáng)?！爸旅鼈诤竽X，一擊斃命。身上的嫁衣是新?lián)Q上的，
妝也是死后畫的?！彼酒饋?，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跋寡郯⑵?，你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
”瞎眼阿婆拄著拐杖，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向祠堂的方向?！疤鞗]亮就聞到血腥氣了，
還有唱不完的鬼戲?！薄肮響颍俊薄笆前?，那小鬼新娘，舍不得走，一直在找她的紅繡鞋呢。
”阿婆的話讓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李警官皺了皺眉，沒再追問，轉(zhuǎn)頭看向我?！靶∨笥眩?/p>
你最后見到阿強(qiáng)是什么時候？”我縮在媽媽懷里，腦子里亂糟糟的。我只記得我躲在衣柜里，
然后聽到那個奇怪的聲音。對了，那個聲音！“我……我聽見很奇怪的聲音在找‘新娘’。
”這時，我腦海里突然閃過畫面。一雙戴著翡翠扳指的手，正在給阿強(qiáng)穿那件紅嫁衣。
那扳指，通體碧綠，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幽的光。2“扳指？什么樣的扳指？
”李警官立刻追問。我努力回想，卻怎么也想不起更多的細(xì)節(jié)，只記得那抹綠得瘆人的顏色。
“小孩子家家，嚇糊涂了，凈說胡話?！睖睾偷穆曇魝鱽?。是村長。他拄著拐杖，
在旁人的攙扶下走過來，臉上悲痛?！鞍?qiáng)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怎么就遭了這種毒手。
”他嘆著氣，走到阿強(qiáng)媽身邊安慰她。村長手上也戴著個扳指，但那是墨玉的，
和我看到的不一樣。他渾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長輩的慈愛?！靶⊙?，別怕，
跟村長爺爺說，是不是做噩夢了？”我搖了搖頭，我很確定我看到了。
村長的視線又轉(zhuǎn)向瞎眼阿婆，語氣里帶了些責(zé)備?！鞍⑵?，您也是，
別總說些神神鬼鬼的話嚇唬孩子?！毕寡郯⑵爬湫Γ瑳]理他，
只是用那雙看不見的眼睛“看”著我。警察開始挨家挨戶地詢問，
特別是昨天參與了游戲的孩子?？伤麄円粋€個都嚇得不行，除了哭，什么都說不出來。
只有小胖，躲在他媽媽身后，偷偷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恐懼。我知道，
他肯定看到了什么?？晌疫€沒來得及問他，他就被他媽拽走了。“離那個災(zāi)星遠(yuǎn)點(diǎn)！晦氣！
”夜里，我翻來覆去睡不著。阿強(qiáng)慘白的臉，和那枚綠色的扳指，在我腦子里不停地轉(zhuǎn)。
我悄悄爬起來，想去找瞎眼阿婆。媽媽說她是村里的“活神仙”，什么都知道。
我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阿婆拄著拐杖站在月光下，像是在等我?！把绢^，來了？
”“阿婆……”她沒等我開口，就把冰涼的東西塞進(jìn)我手里?！澳弥?，能保命。
”那是一塊小小的桃木牌?！鞍⑵?，你知道兇手是誰？”她搖了搖頭，
用拐杖在地上畫了個圈?！凹t蓋頭，遮了眼，下一個，輪到誰？”她的聲音又輕又飄，
像一陣風(fēng)，吹得我后背發(fā)涼。“鬼新娘的紅繡鞋丟了一只，她要找個伴兒，陪她一起找。
”3“紅蓋頭，遮了眼，下一個，輪到誰？”瞎眼阿婆的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回響。
第二天，村里就出事了。小胖不見了。他媽哭天搶地報了警，說小胖昨天一晚上都沒回家。
村里人炸了鍋?！翱隙ㄊ悄莻€鬼新娘干的！”“先是阿強(qiáng)，現(xiàn)在是小胖，
下一個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恐慌像瘟疫蔓延開來。李警官帶著人把村子翻了個底朝天，
也沒找到小胖的蹤影。我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突然，阿婆的話又在我腦中響起。
“鬼新娘的紅繡鞋丟了一只，她要找個伴兒，陪她一起找?！膘籼茫∥夷X子里猛地閃過念頭。
我拉著媽媽的手，拼命往祠堂跑?！皨寢?，小胖在祠堂里！”媽媽疑惑，
但還是跟著我跑過去。祠堂的大門緊鎖著，李警官他們正準(zhǔn)備撬門。我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畫面。
小胖被關(guān)在黑漆漆的箱子里，周圍全是牌位和香燭的味道。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在……在那個放祭品的箱子里！”我指著祠堂里間的大木箱，大聲喊道。
李警官立刻讓人砸開箱子。小胖蜷縮在里面，滿臉淚痕，渾身發(fā)抖，但還好，還活著。
他一看到外面的光，就“哇”地哭出來，撲進(jìn)他媽媽懷里?！笆恰撬?/p>
是她把我關(guān)進(jìn)去的！”小胖緩過神來，顫抖著手指著。所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站在那里的，是阿強(qiáng)的媽媽。她臉色慘白，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吧┳?，
你……”村長震驚地看著她。阿強(qiáng)媽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對，是我。
”她看著李警官，一字一句地說。“我看到他殺了我的強(qiáng)子，我怕他再害別的孩子，
就把他關(guān)了起來?！薄澳阏f你看到了兇手？是誰？”李警官立刻追問。
阿強(qiáng)媽的目光在人群里掃了圈，最后，落在了村長身上?！笆撬?！”4“你胡說！
”村長氣得渾身發(fā)抖，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我跟阿強(qiáng)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害他！
”阿強(qiáng)媽冷笑著：“無冤無仇？你敢說你沒去過祠堂？你敢說你沒動過我兒子？
”“我……”村長一時語塞。李警官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澳阏f你看到了，
有證據(jù)嗎？”“我……”阿強(qiáng)媽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她只是個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
哪里知道什么證據(jù)。村長立刻換上了悲痛欲絕的表情?！袄罹?，我知道她喪子心痛，
神志不清，我不怪她。但也不能讓她這么胡亂攀咬好人??！”村里人也紛紛附和?！笆前?，
村長人這么好，怎么可能殺人。”“我看就是阿強(qiáng)媽傷心過度，瘋了。
”眼看阿強(qiáng)媽就要被當(dāng)成瘋子帶走，我心里急得不行。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
我拼命回想腦海里那個畫面。那枚翡翠扳指……扳指是戴在哪只手上的？我閉上眼睛，
畫面再次清晰起來。那只手，正在給阿強(qiáng)畫上慘白的妝，扳指戴在左手的大拇指上。左手！
我猛地睜開眼。村長戴扳指的手是右手！阿強(qiáng)媽的手上根本沒有扳指。那會是誰？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里搜索，尋找那只戴著翡翠扳指的左手。忽然，我的視線定住了。
媽媽……媽媽正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她的左手大拇指上，赫然戴著翡翠扳指！
雖然款式和顏色跟我“看”到的略有不同，但那幽幽的綠光，一模一樣。
我渾身的血液凝固了。我慢慢地，一點(diǎn)點(diǎn)地抬起頭，看向媽媽。她的臉在陽光下白得透明，
嘴唇?jīng)]有血色，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哀求。5“媽媽？”我輕輕地叫了聲，
聲音都在發(fā)抖。媽媽的身體猛顫，抓著我的手更緊了。當(dāng)天晚上，我發(fā)了高燒。迷迷糊糊中，
我感覺媽媽一直守在我身邊，用濕毛巾給我擦拭額頭。她的手冰涼。等我燒退了，
已經(jīng)是第二天。我睜開眼，看著媽媽布滿血絲的眼睛?！皨寢專?/p>
扳指……”媽媽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把我緊緊抱在懷里，哭得渾身顫抖?！靶⊙牛?/p>
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在她的哭訴中，我終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天，
她根本不是被村長叫去祠堂的，而是她自己要去的。我們村子里有個流傳了百年的秘密。
據(jù)說，祠堂里供奉著一位“喜神”，只要在特定的日子，獻(xiàn)上“鬼新娘”做祭品，
就能保佑全村風(fēng)調(diào)雨順，獻(xiàn)祭之人的家人也能長命百歲。而那個特定的日子，
就是我們玩游戲的那天。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她怕自己哪天就撐不下去了，留我一個人。
所以，她信了村里這個荒唐的傳說，想去求“喜神”保佑。
她本來是想自己當(dāng)那個“祭品”的?？伤届籼玫臅r候，卻看到村長已經(jīng)把阿強(qiáng)打暈了，
正準(zhǔn)備給他換上嫁衣?！八f，‘喜神’只要童男童女，我……我這樣的，不行。
”媽媽哭著說?！拔覈槈牧?，想去阻止他，可他拿你威脅我?！贝彘L威脅媽媽，
如果她敢把事情說出去，下一個“鬼新娘”就是我。媽媽害怕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村長殺了阿強(qiáng)，給他畫上鬼新娘的妝。“那個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