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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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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頭七未過,大伯哥沈明軒就帶著人沖進(jìn)我的院子,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克夫掃把星”,

要把我和三歲的兒子趕出去。他說我一個庶子遺孀,活著也是浪費侯府的米糧。

我抱著兒子的手在抖,不是怕,是興奮。三年了,我裝瘋賣傻,忍饑挨餓,

被他們嫡支當(dāng)狗一樣作踐。每天晚上,

我都在油燈下默默記下他挪用公款、豢養(yǎng)外室的每一筆爛賬。我等的就是今天,

等他親手把刀遞到我手上。當(dāng)著所有族人的面,

我從懷里掏出那本厚厚的、寫滿了他罪證的賬本,輕輕放在了老夫人面前?!按蟛纾?/p>

您想把我趕出侯府,不如先跟老夫人解釋一下,

您給城南別院那位『蘇姑娘』買金步搖的三千兩銀子,是從哪筆公賬上劃走的?

”沈明軒的臉,一瞬間比死人還白。第1章 偏院漏雨夜,賬本藏米缸雨砸在瓦上噼啪響。

林晚昭縮在床角,懷里的沈知夏燒得滾燙?!澳?.....”孩子迷迷糊糊蹭她頸窩,

咳得身子發(fā)顫。林晚昭摸他額頭,手像觸到炭火,眼眶發(fā)酸——昨日找周大夫瞧病,

人家說得用人參吊著,可她三個月沒見月錢,米缸里只剩半升糙米。屋頂漏得更兇了。

水珠子順著房梁往下淌,砸在破木盆里叮咚響。林晚昭把唯一的厚被往孩子身上又?jǐn)n了攏,

腳邊的水洼漫過鞋尖。這被子還是沈明遠(yuǎn)走前拆了自己的棉袍縫的,如今邊角磨得毛糟糟,

倒比外頭的雨還涼?!翱瓤?.....”沈知夏又咳起來,小臉漲得通紅。

林晚昭拍他后背,摸到瘦得硌手的肩胛骨,喉頭發(fā)緊。她想起上個月去正院求月錢,

沈清棠倚在廊下嗑瓜子,金護(hù)甲戳著她鼻尖:“庶子遺孀也配領(lǐng)例銀?你男人死了三年,

早該卷鋪蓋滾去莊子?!坝暌恢毕碌胶蟀胍共磐!A滞碚咽刂⒆雍狭藭貉?,

天剛蒙蒙亮就聽見院外吵嚷。“吱呀——”偏院木門被踹開。

吳嬤嬤領(lǐng)著兩個粗使婆子沖進(jìn)來,臉上掛著笑,眼里像淬了冰:“林少夫人,

大公子說前兒綢緞莊對賬,少了五十兩銀子?!彼龗咭谎勐┯甑钠莆荩芭率怯腥怂讲刎斘?。

”小桃撲過去攔,被婆子一推撞在墻上。林晚昭把沈知夏塞進(jìn)她懷里,

跪到吳嬤嬤跟前:“嬤嬤明鑒,妾身這偏院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少廢話!

”吳嬤嬤揪起她衣領(lǐng)子往地上一摔,“搜!”柜子被翻得底朝天,枕頭里的棉絮撒了一地。

林晚昭看著她們把沈知夏的小褂子扯得脫線,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直到吳嬤嬤舉起個空木匣,

“啪”地摔在她腳邊:“田契呢?沈明遠(yuǎn)那十畝桑田的地契!“林晚昭抬頭,

看見吳嬤嬤鬢角的金步搖閃著冷光——那是沈明軒上個月賞的,說是“查賬有功”。

她壓下喉頭的腥氣,撿起木匣遞過去:“夫君臨終前已將田契交于老夫人,妾身不敢私藏。

”吳嬤嬤捏著木匣冷笑:“大公子說了,

三日后若再沒進(jìn)項......”她掃一眼縮在小桃懷里的沈知夏,

“就送你們母子去莊子種地。”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

小桃蹲下來幫林晚昭撿散在地上的藥渣,突然壓低聲音:“我今早去廚房,

聽見沈清棠和吳嬤嬤在柴房說話......”她攥緊林晚昭的手,

“她們說要找牙婆來‘估價’,

還說‘小的比老的值錢’......”林晚昭的手猛地抖起來。她想起三日前,

沈知夏在院子里玩,不過眨了下眼就不見了。小桃找了半天才在馬廄后頭尋到,

孩子縮在草堆里哭,

旁邊有個裹青布頭巾的婆子正往驢車上爬——當(dāng)時她只當(dāng)是仆役偷懶沒看住,如今想來,

哪是沒看???“夫人!”小桃急得快哭了,“要不咱們?nèi)デ罄戏蛉??”林晚昭搖頭。

老夫人最厭庶子,沈明遠(yuǎn)活著時她都懶得正眼瞧,何況如今只剩她們孤兒寡母。

她摸了摸沈知夏滾燙的額頭,輕聲道:“去廚房要點熱水,給少爺擦把臉?!毙√易吆?,

林晚昭蹲到米缸前。缸底鋪著層米,她扒開,露出個藍(lán)布包。油紙上還沾著米香,

裹著本賬冊——這是她三年來偷偷謄抄的侯府賬。

每月采買的絲綢、田莊的租子、各房的例銀,每一筆都記得清楚。

她翻到“春三月絲綢采買”那頁,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支銀三千兩,采買蘇繡百匹。

”可實際上,蘇州繡娘送來的單子上寫著“銀兩千兩”。多出來的一千兩,

都進(jìn)了沈明軒外室的脂粉錢——她上個月在街角茶棚,親眼見那外室戴著赤金步搖,

腕子上的翡翠鐲子比沈清棠的還亮?!翱?.....”沈知夏在里屋咳了一聲。

林晚昭趕緊把賬冊塞回米缸,剛蓋上米,就聽見院外傳來腳步聲。“給我搜!

”是沈清棠的尖嗓子,“祖母的翡翠鐲子丟了,定是那賤蹄子偷的!”林晚昭心一緊。

那鐲子是先帝賜給老夫人的壽禮,沈清棠惦記了半年,前兒還見她在老夫人屋里磨,

說“妹妹替您收著”。她吹滅油燈,把沈知夏攏進(jìn)懷里。孩子燒得迷糊,

小手還攥著她的衣角。火把的光透過窗紙,把影子拉得老長。

林晚昭聽見沈清棠的金步搖叮當(dāng)響:“撞門!我倒要看看她藏了什么寶貝!

“門閂被撞得哐當(dāng)響。林晚昭摸了摸米缸,賬冊還在。她低頭親了親沈知夏的額頭,

輕聲道:“別怕,娘在?!薄稗Z——”門被撞開的剎那,沈知夏突然哭起來。

林晚昭瞇眼瞧著涌進(jìn)來的人群,沈清棠舉著火把沖在前頭,吳嬤嬤跟在后面冷笑。

她把孩子往懷里又護(hù)了護(hù),盯著沈清棠腕子上一閃而過的翠色——那鐲子,

她昨日在柴房見過?!罢业搅藛幔俊鄙蚯逄牟嬷?。婆子們翻箱倒柜的動靜里,

林晚昭聽見自己心跳如鼓。米缸里的賬冊壓著她三年的算計,

沈知夏滾燙的小身子貼著她心口——這兩樣,她都要保住。院外更夫敲了三更。

林晚昭看著沈清棠摔門而去的背影,摸了摸米缸,賬冊還在。她給沈知夏喂了口水,

孩子燒得迷迷糊糊,抓著她的手不肯放。窗外月亮被云遮住了。

林晚昭盯著地上狼藉的碎瓷片,突然聽見正院方向傳來尖叫:“老夫人!

翡翠鐲子......鐲子不見了!“(次日清晨,

侯府大亂——沈太君貼身收藏的御賜翡翠鐲子不翼而飛。)第2章 鐲子丟了?

偏院成靶心清晨天剛亮,沈太君的院子就炸了鍋。貼身的吳嬤嬤舉著空木匣跪在地上,

聲音抖得像篩糠:“老夫人,鐲子......御賜的翡翠鐲子不見了!

”沈太君扶著炕桌的手青筋直跳,拐杖重重砸在青磚上:“誰進(jìn)過私庫?”“回老夫人,

”趙管事抹了把汗,“昨夜只有二姑娘以‘取香料’為由拿了鑰匙。”話音未落,

沈清棠就從人群里竄出來,粉裙上還沾著晨露:“祖母莫聽他胡謅!

我是去給母親配安神香的,母親走得早,我......““庫房賬冊上可沒記什么香料。

”沈太君瞇起眼,“你當(dāng)我老糊涂了?”沈清棠的臉?biāo)⒌匕琢恕T和馔蝗粋鱽硇鷩W。

“老夫人!”一個粗使婆子跌跌撞撞跑進(jìn)來,“偏院那林氏,被二姑娘帶著人搜了半宿,

什么都沒翻著!”沈太君拍案:“把林晚昭給我?guī)н^來!”林晚昭跪在正院的泥地上,

鬢發(fā)沾著草屑,懷里的沈知夏燒得直往她頸窩里鉆。她抬頭時,

目光掃過沈清棠腕子——那抹翠色,和昨夜柴房里瞥見的分毫不差?!澳憧芍??

”沈太君喝問。林晚昭聲音輕卻穩(wěn):“老夫人可曾細(xì)查,鐲子何時不見的?”沈太君一怔。

趙管事翻著庫房記錄插話:“鑰匙昨夜亥時被二姑娘借走,子時歸還。老夫人亥初歇下,

子時后再無人動過私庫?!吧蚯逄闹讣灼M(jìn)掌心:“我、我就是去看了看,沒拿鐲子!

”“那柳巷的李氏,可認(rèn)你這送鐲子的主子?”林晚昭突然開口。沈清棠瞳孔驟縮。

人群里起了騷動。柳巷是什么地方?侯府上下誰不知道,那是沈明軒養(yǎng)外室的窩!

沈太君拐杖一抬:“趙管事,去查查二姑娘這兩日可曾往柳巷送過東西。

”林晚昭趁機(jī)拽過一旁的小桃,在她耳邊低語兩句。小桃會意,繞到側(cè)門溜進(jìn)廚房。

廚房的老張頭正蹲在灶前添柴,見小桃過來,手一抖,

柴火“噼啪”掉進(jìn)灶膛:“是......是晚昭丫頭?

”小桃塞給他半塊桂花糕:“昭姨娘問您,可看見二姑娘近日打發(fā)人出過府?

”老張頭瞇眼回想:“前日卯時,二姑娘房里的小綠挎著個藍(lán)布包,說是去買胭脂,

我瞧著那車夫往城南柳巷去了?!毙√肄D(zhuǎn)身就跑。林晚昭聽完轉(zhuǎn)述,垂在身側(cè)的手攥緊。

果然,沈清棠偷了鐲子,想送去給沈明軒的外室李氏當(dāng)投名狀——她早該想到,

沈清棠巴望著那外室能說動沈明軒,給她尋個高門女婿。暮色漫進(jìn)偏院時,顧昭之到了。

他穿著褪色的青布短打,背著個破布包袱,在角門被門房攔?。骸澳膩淼慕谢ㄗ??

”“我是沈明遠(yuǎn)的舊友,來給他上柱香。”顧昭之聲音沉得像塊鐵。

門房縮了縮脖子——沈明遠(yuǎn)生前最能打,他這朋友瞧著比他還狠。小桃正蹲在井邊洗衣,

抬頭見顧昭之,手一滑,木盆“哐當(dāng)”落地:“顧、顧大哥?

”顧昭之蹲下身幫她撿衣服:“晚昭可好?

”小桃紅了眼:“二姑娘說老夫人的鐲子是她偷的,

正院要搜她......”顧昭之沒聽完就轉(zhuǎn)身。當(dāng)夜,柳巷的燈籠剛點上,

顧昭之就摸進(jìn)了巷尾的小院子。他揪著給沈明軒送信的驛卒衣領(lǐng),

腕子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泛冷:“我是邊軍百夫長,你私傳侯府密信,該當(dāng)何罪?

”驛卒抖得像篩糠:“小人、小人只是傳信......信里說‘鐲子已得,

可作平妻聘禮’,是二姑娘的筆跡!”顧昭之把口供塞進(jìn)油紙包,扔進(jìn)小桃的菜籃。

第二日晌午,沈明軒帶著二十個家丁沖進(jìn)偏院,雨靴踩得泥點四濺:“贓物沒找到,

人也想跑?鎖去柴房!“林晚昭抱著沈知夏站在檐下,

雨水順著青瓦滴在她肩頭:“鐲子不在偏院,在柳巷李氏房里?!薄澳惴牌?!

”沈明軒揮拳要打,被雨簾里一道冷光攔住——顧昭之隱在墻頭,腰間佩刀映著水光。

沈明軒的手懸在半空,后頸冒起冷汗。這男人他見過,是沈明遠(yuǎn)在邊疆的兄弟,

聽說殺過幾十個敵兵?!澳愀腋胰チ飳|(zhì)么?”林晚昭往前一步,“若鐲子不在,

我任你處置?!鄙蛎鬈幍哪樓嘁魂嚢滓魂?。他突然揮手:“給我圍了這院子!

”家丁們舉著木棍沖上來。顧昭之從墻頭躍下,站在林晚昭身前,

背對著她的方向低低道:“別怕。”雨越下越大,將眾人的影子揉成一片模糊的水痕。

沈明軒的聲音混著雷聲炸響:“給我拆了這破院子!”顧昭之的手按在刀柄上,指節(jié)發(fā)白。

林晚昭低頭親了親沈知夏的額頭——三年的隱忍,該收網(wǎng)了。第3章 賬本出缸,

嫡子臉落沈明軒的家丁舉著木棍剛要往前沖,顧昭之突然抽刀出鞘。

刀鋒劃破雨幕的聲響比雷聲還銳,二十個家丁全頓在原地——那刀身還帶著邊關(guān)的血銹氣,

刀疤從他腕子爬到脖頸,像條隨時要噬人的蛇。“奉軍令查案。

”顧昭之把刀尖點在沈明軒腳邊,“沈公子私養(yǎng)外室、挪用公款,涉嫌通敵資敵,

可要當(dāng)場對質(zhì)?”沈明軒后槽牙咬得咯咯響。他早聽說顧昭之在邊關(guān)殺紅了眼,

如今看這架勢,當(dāng)真敢在侯府動刀。雨水順著他官帽往下淌,

把繡金蟒紋浸得透濕:“你...你有什么憑證?”“要憑證?

”林晚昭抱著沈知夏往臺階上一站,水珠順著她發(fā)梢砸在青磚上,“我要見老夫人,

當(dāng)眾對賬?!边@話像根針,扎得沈明軒太陽穴突突跳。他正要喝止,

院外突然傳來拐杖敲地的聲響。沈太君被丫鬟扶著,青緞斗篷濺滿泥點,

眼神比雨幕還冷:“吵什么?”林晚昭跪下去,沈知夏攥著她衣襟的小手直抖:“老夫人,

偏院米缸里有樣?xùn)|西,求您過目。”米缸掀開的剎那,

沈明軒臉色驟變——那是他藏了三年的賬本!林晚昭雙手捧出泛黃的紙冊,

封皮還沾著米糠:“此乃侯府三年出入細(xì)賬,妾身不敢擅改一字。

請老夫人命劉先生核對春三月絲綢采買項——三千兩銀子,去了何處?

“劉先生接過賬本的手直打顫。他翻到三月那頁,喉結(jié)動了動:“確...確實虛報。

采買清單寫著蘇杭綢緞莊,可銀子流水......“他指著末尾的批注,”流入城南錢莊,

戶名’李氏‘?!啊袄钍希俊鄙蛱[起眼,“可是柳巷那個唱小曲的?

”沈清棠突然尖叫著撲過來,金步搖撞得叮當(dāng)響:“胡說!定是她偽造賬本!

“她指甲差點撓到林晚昭臉上,被顧昭之抬手?jǐn)r住。他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

“啪”地拍在石桌上:“柳巷驛卒口供在此。沈公子每月初七派人送銀兩與李氏,

由車夫王五經(jīng)手。“沈太君一拍石桌:“去把王五給我提來!”半個時辰后,

王五被兩個家丁架著拖進(jìn)院子。他膝蓋一軟跪在沈太君面前,

鼻涕眼淚糊了滿臉:“老夫人饒命!小的就是個拉車的,每月初七去城南錢莊取銀子,

都給柳巷李姑娘了......“他從懷里摸出個布包,

”二姑娘上個月還讓小的送過個翡翠鐲子,說是給李姑娘的見面禮!“沈清棠當(dāng)場癱在地上。

沈明軒額頭青筋暴起,“撲通”跪到沈太君腳邊:“祖母,

孫兒一時糊涂......那李氏是真心待我,

我想著等她有了身孕再......”“住口!”沈太君拐杖重重砸在他肩頭,

“挪用公款、私納外室,還縱容你妹妹行賄?這侯府基業(yè),是你敗家的本錢嗎!

“林晚昭突然往前一步。沈知夏埋在她頸窩里打了個噴嚏,她輕輕拍著孩子后背,

聲音像浸了冰的刀:“還有一事——夫君臨終前咳血不止,藥房記錄顯示‘人參斷供五日’。

”她看向渾身發(fā)抖的劉先生,“劉先生,領(lǐng)銀子買參的吳嬤嬤,簽的是誰的名字?

”劉先生抖得幾乎拿不住賬本:“是...是沈公子的私印?!薄般y子呢?

”林晚昭盯著沈明軒煞白的臉,“進(jìn)了您的私庫?!比珗鏊兰?。沈明軒抬頭,

眼里的驚恐化作怨毒:“你...你早知道?”“我等證據(jù)齊全。

”林晚昭低頭親親沈知夏的發(fā)頂,“不敢冤枉一人,也不愿放過一人。這賬本,不止為夫君,

更為侯府不亡于內(nèi)蠹?!吧蛱⒅戳嗽S久。雨停了,云縫里漏下一縷光,

正照在林晚昭懷里的賬本上。她伸手把賬本遞過去:“從今日起,府中賬目,由你掌管。

”林晚昭接過賬本,指尖微顫。三年前她被趕到偏院時,

也是這樣攥著沈明遠(yuǎn)的血帕;三年里她在灶房燒火、在井邊洗衣,每夜等沈知夏睡熟,

就借著月光往米缸里塞一頁賬冊。如今這疊紙壓得她手腕發(fā)沉,卻比任何聘禮都重。

沈明軒踉蹌著站起來,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贏了今日,未必贏得了明日。

”林晚昭沒理他。她低頭替沈知夏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轉(zhuǎn)身對沈太君福了福身:“妾身明日便去賬房點卯?!钡诙涨宄?,

林晚昭披著素色錦緞披風(fēng)站在賬房門口。發(fā)間只插了支銀簪,是沈明遠(yuǎn)當(dāng)年用軍功換的。

她抬手推開朱漆大門,晨霧里傳來小桃的聲音:“夫人,劉先生把賬本都搬出來了。

”陽光漫過她肩頭,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長影。第4章 掌賬第一天,

賬房起火林晚昭抬腳跨進(jìn)賬房時,劉先生正抱著一摞賬本站在案前。他灰白的胡須跟著手抖,

賬本邊角在青磚地上蹭出細(xì)碎聲響?!皠⑾壬?。”林晚昭聲音清清淡淡,素色披風(fēng)掃過案幾,

“昨日收支。”劉先生喉結(jié)動了動,把最上面那本推過去。林晚昭翻得很快,

指尖在紙頁間劃過,突然頓住——“西廊修繕八十兩?”她抬頭看他,“我今早路過西廊,

瓦檐連灰都沒掉?!眲⑾壬~頭冒出汗:“是...是沈公子批的條子。

”“那這三十兩賞賜仆婦。”林晚昭又翻兩頁,指腹點在“王二嫂、張翠蓮”兩個名字上,

“王二嫂上月被發(fā)賣去了涿州,張翠蓮前日剛被沈姑娘罰去掃茅房?!彼仙腺~本,

“劉先生管了十年賬,該知道領(lǐng)銀要見人畫押。”劉先生“撲通”跪了:“夫人明鑒!

小的不敢抗命,沈公子說...說您這樣的庶媳,遲早要被趕出去?!傲滞碚褯]接話。

她把兩頁可疑賬目抽出來,夾進(jìn)自己袖中。窗外日頭升到正頂時,小桃端著午膳進(jìn)來,

鼻尖突然動了動:“夫人,哪來的焦糊味?”話音未落,外頭傳來尖叫:“著火了!

賬房偏屋著火了!”林晚昭把沈知夏往小桃懷里一塞,提裙往外沖。偏屋門楣下竄著火星,

幾個仆役拿著水桶亂潑,濃煙裹著焦紙味嗆得人睜不開眼。她扒開人群沖進(jìn)去,

舊賬柜只剩半截焦木,灰燼里還翻卷著未燒盡的紙頁?!靶√?!”她喊,“把殘冊都收起來,

按月份碼好。”吳嬤嬤不知何時擠到她身邊,手里搖著帕子:“許是炭盆沒滅,

這舊柜子木料干,一燒就著。夫人莫急,老奴幫您尋新賬本——““不用。”林晚昭蹲下身,

從灰堆里撿起半片燒剩的紙角,上面“冬月絲綢采買”幾個字還清晰,“劉先生,

前年冬月的采買記錄,原本該有多少本?”劉先生縮在廊下直抖:“三...三本。

如今只剩半本?!绷滞碚颜酒鹕恚抗鈷哌^人群。吳嬤嬤的帕子攥成了團(tuán),指節(jié)泛白。夜里,

小桃端著藥碗進(jìn)來時,周婆子正扒著窗戶往里瞧。這婆子是小桃從前在廚房的舊識,

嘴碎但熱心,上個月林晚昭還幫她要回了被克扣的月錢?!胺蛉?。”周婆子擠進(jìn)來,

從懷里掏出塊黑黢黢的紙角,“我今兒在后院灰堆里扒拉,瞧著這字熟?!彼龎旱吐曇?,

“像是‘李’字開頭的?!绷滞碚呀锠T火一看,

殘片上半行字赫然是“付李氏房修銀五十兩”,

落款日期是去年四月初七——正是沈明軒外室李氏搬去柳巷的前兩日?!昂脗€沈明軒。

”她捏著紙角的手發(fā)緊,“早一年就置了外宅,倒在賬上記成‘佃戶賠銀’。”第二日卯時,

賬房門口貼出告示:“三年舊賬補(bǔ)遺,有線索者賞銀五錢?!绷滞碚炎诎盖澳ツ?/p>

對劉先生道:“把前年冬月的采買記錄重抄一遍,按日分冊?!眲⑾壬ㄖ钩降谌眨?/p>

有個青衫小廝撞進(jìn)來,懷里揣著本賬本:“夫人!小的在庫房夾層找著了,許是從前遺落的。

“林晚昭翻開賬本,前半頁是工整的采買記錄,

翻到中間突然變了筆跡——“付李氏”被改成“付梨園班頭”,墨色比前后深了兩層,

連紙都洇了?!澳憬惺裁矗俊彼а蹎?。小廝脖子一縮:“小...小的叫柱子,

吳嬤嬤是我表姨。”林晚昭把賬本“啪”地拍在案上:“捆了。”兩個護(hù)院沖進(jìn)來,

柱子殺豬似的喊:“吳嬤嬤讓我改的!她說改完給我十兩銀子——““閉嘴。

”林晚昭扯過帕子擦手,“劉先生,把這賬本和殘片收進(jìn)太君給的銅匣里。

”沈太君的院子里,林晚昭把真假賬本攤開。沈太君盯著“付李氏”那行字,

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好個沈明軒!連我去年冬月的’香火錢‘都敢貪——說是修廟,

原是填了外宅窟窿!““太君?!绷滞碚崖曇舴泡p,“若再查下去,怕是還有更臟的。

”沈太君捏著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查!徹查!這府里,容不得第二個賬外賬。“是夜,

吳嬤嬤縮在柴房里,借著月光拆看密信。信上只有一行字:“等雨夜,送她去見沈明遠(yuǎn)。

”她把信塞進(jìn)灶膛,火星“噼啪”竄起時,忽聽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吳嬤嬤!

太君突然高熱,昏迷不醒!府醫(yī)說...說撐不過今夜!“第5章 老夫人病倒,

藥里有文章林晚昭趕到松鶴院時,沈太君的床帳被風(fēng)掀起一角,

老人額頭敷著的濕帕子已滲成暗黃,嘴唇燒得發(fā)紫。“太君!”她撲到床前,

指尖觸到那滾燙的手背,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胺蛉??!鼻貗邒呒t著眼遞來藥碗,

“方才喂藥時嗆了兩口,碗底還剩些。”林晚昭接過來,湊到鼻尖一嗅。

原該帶點甘苦的參湯,此刻竟泛著股澀腥,像極了...她突然想起三年前替沈明遠(yuǎn)煎藥,

有次藥童誤將山慈菇混進(jìn)補(bǔ)藥,那氣味便這般古怪。“小桃?!彼断屡磷庸⊥氲祝?/p>

“拿這半勺去城南‘濟(jì)仁堂’,找王掌柜?!毙√覄傄?,她又補(bǔ)了句,“走側(c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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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7 02:1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