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燊獨自一個人坐上電梯,電梯門在嚴燊身后無聲關(guān)閉,金屬壁面映出他微皺的眉頭。
他來到二樓,卻發(fā)現(xiàn)二樓走廊空蕩得詭異,深灰色大理石地面延伸向黑暗盡頭,水晶壁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沒有守衛(wèi),沒有聲響,只有中央空調(diào)出風口發(fā)出輕微的嗡鳴。
他第一反應(yīng)是去三樓??傆X得二樓太安靜了。
他按下三樓按鈕,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擊著電梯扶手。
三樓的光線更暗了。
走廊兩側(cè)的抽象油畫在昏暗里扭曲變形,遠處幾個黑衣保鏢的身影一閃而過。
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潮濕的水汽。
嚴燊走出電梯,順著氣味走去,腳步聲被厚重的地毯吞沒。
拐角處本該有守衛(wèi)的崗哨空無一人,只有一盞故障的壁燈滋滋閃爍。前方雙開的橡木門虛掩著,暖黃的光從縫隙漏出。
這地方應(yīng)該就是浴池吧……
嚴燊推門而入的瞬間,濕熱的水霧撲面而來。
這是一個十分豪華的浴室。中央的黑大理石浴池蒸騰著熱氣,落地窗外不知何時暴雨如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暖黃的燈光,氤氳的白霧,嚴燊看不清里面的樣子。
嚴燊不自覺往前走了兩步。
池中背對著門口的身影讓嚴燊呼吸一滯。
水珠順著那人修長的脖頸滑落,在蒼白的肩胛骨上短暫停留。黑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頸后,水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脊椎線條像一把出鞘的刀。
“把浴袍放下就出去?!?/p>
裴既白低沉的聲線在氤氳水汽中蕩開,像一把冰刀劃破霧氣。嚴燊的心臟猛地漏跳一拍,指尖無意識地收攏——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是裴既白。
自己走錯地方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后背瞬間繃緊。他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鞋底在地磚上碾出細微的聲響。
必須馬上走。
就在他即將轉(zhuǎn)身的剎那。
“站住。”
水聲突然嘩啦一響。
嚴燊僵在原地,看見池中的人緩緩轉(zhuǎn)身。蒸騰的霧氣中,裴既白俊美的臉上水珠滾落,睫毛沾著細小的水珠,眼神卻銳利如刀。
“我是不是說過——”裴既白抬手起手臂,水珠順著他蒼白的皮膚滑落,“未經(jīng)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三樓浴室?”
嚴燊的喉結(jié)艱難地滑動了一下。他清晰地聽見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
“轉(zhuǎn)過來?!?/p>
命令般的語氣不容抗拒。嚴燊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轉(zhuǎn)過身。霧氣中,他看見裴既白的唇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嚴燊眉頭直跳,慢慢轉(zhuǎn)過身看向裴既白。
只聽見裴既白輕笑了一聲:“果然是你啊,嚴燊?!?/p>
操!
“抱歉,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浴室?!眹罒稣f。
裴既白沒有回應(yīng),只是用那種審視獵物的目光打量著他。水珠從發(fā)梢滴落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我……”嚴燊還想解釋一下。
“誰帶你來的?”裴既白打斷他,指節(jié)有節(jié)奏地輕叩池邊的大理石。
“沒有人?!眹罒稣f。
裴既白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卻紋絲未動。
就沒了?
嚴燊愣了一下。
那自己可以走了?
嚴燊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試探性地挪動腳步——
裴既白道:“誰準你走的?”
嚴燊腳步一頓。
“過來?!?/p>
裴既白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無形的枷鎖。
嚴燊看見他伸出的手指在霧氣中泛著冷白的光,指尖還掛著水珠,卻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威懾力。
嚴燊不自覺的朝著裴既白走去。
一步,兩步……
越走越近,近到他清楚地看見裴既白鎖骨下方那個與自己配對的紋身——荊棘纏繞的鳥,在蒸騰的熱氣中若隱若現(xiàn)。
水面的波紋輕輕蕩開,倒映著兩人模糊的身影。嚴燊在距離浴池三步遠的地方站定。
裴既白修長的手指在霧氣中輕輕一勾,像在召喚一只不聽話的寵物。
嚴燊的眉頭擰得更緊,卻還是單膝蹲跪下來,與浴池邊沿平齊。
水汽氤氳中,他看見裴既白慵懶地倚靠在黑大理石上,濕發(fā)凌亂地搭在蒼白的額前,水珠順著脖頸滑落,沒入鎖骨凹陷處那一小片陰影里。
“來的正好,”裴既白的聲音帶著水汽浸潤后的沙啞,“給我按按肩膀?!?/p>
嚴燊的指節(jié)無意識地收緊。
這算什么?
但最終,他還是伸手觸上了那片裸露的皮膚。
太燙了。
裴既白的體溫透過濕熱的霧氣傳來,像一塊被溫水浸透的玉。
嚴燊的拇指剛按上他的后頸,就看見那處蒼白的肌膚立刻泛起淡淡的紅,仿佛雪地上落了一瓣梅。
“用點力。”裴既白閉著眼命令,喉結(jié)隨著說話輕輕滾動。
嚴燊加重了力道,指尖陷入緊繃的肌肉。
裴既白突然“嘶”了一聲——他的皮膚敏感得不可思議,稍微用力就會留下明顯的指痕,紅得刺眼,像是某種隱秘的標記。
水珠從裴既白的發(fā)梢滴落,沿著嚴燊的手腕滑進袖口,冰涼又癢。
兩人的倒影在波動的水面上破碎又重合,嚴燊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繃緊的下頜線,和裴既白微微顫動的睫毛。
“往下?!迸峒劝缀鋈徽f。
嚴燊的手頓在半空。他的目光落在裴既白裸露的肩胛骨上——那里有一道陳年的疤痕,如今在他的揉按下泛著病態(tài)的紅,像是一道剛剛撕裂的傷口。
“你在干嘛?”裴既白忽然回頭,潮濕的呼吸拂過嚴燊的指尖。
嚴燊的呼吸一滯。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見裴既白睫毛上凝結(jié)的水珠,近到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浴池里精油的暖昧味道。
“繼續(xù)?!迸峒劝纵p聲命令,卻帶著意味不明的味道。
嚴燊的指尖再次落下,這一次,他故意在裴既白的脊椎凹陷處用力一按——
“呃......!”
爽了!疼死你。
嚴燊瞇了瞇眼,忍住了快要溢出來的笑意。
裴既白的背脊猛地繃緊,手指攥緊了池邊的大理石,指節(jié)發(fā)白。水波劇烈晃動,倒映出他驟然泛紅的眼尾。
他瞪向嚴燊,與嚴燊四目相對的瞬間,嚴燊忽然覺得口干舌燥。
“你故意的?”裴既白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嚴燊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自己留在那片蒼白皮膚上的紅痕,像是一幅剛剛完成的、隱秘的畫。
水花猛地炸開,像碎了一池的星辰。
裴既白突然拽住嚴燊的領(lǐng)帶,將他整個人拖進浴池。溫熱的液體瞬間灌入耳鼻,嚴燊在失重的瞬間本能地反手一扣——
“砰!”
兩人的位置瞬間調(diào)轉(zhuǎn)。
嚴燊的膝蓋抵在裴既白腿間,濕透的西裝布料摩擦著赤裸的肌膚,將對方死死壓在池邊。
蒸騰的霧氣中,他終于看清了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裴既白的皮膚被熱水蒸得泛紅,眼尾那顆淺褐色的痣在水光里格外醒目。
他的眉毛生得凌厲,鼻梁高而窄,本該是副薄情相,可微微張開的唇瓣卻透出幾分罕見的狼狽。水珠懸在他顫抖的睫毛上,將落未落。
“滾開……”裴既白抬手推他,掌心抵在嚴燊濕透的襯衫上。布料變得透明,清晰地透出底下荊棘鳥紋身的輪廓。
水波晃蕩,裴既白突然腳下一滑。嚴燊下意識攬住他的腰,兩人在池中踉蹌著轉(zhuǎn)了半圈。
裴既白的后背撞上池壁,嚴燊的手墊在他腦后,卻還是聽見一聲吃痛的悶哼。
此刻他們的距離近到能數(shù)清彼此睫毛上掛的水珠。裴既白的呼吸亂了,熱氣拂過嚴燊的喉結(jié)。
他的鎖骨凹陷處積著一小汪水,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動。
“松手。裴既白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一個度。
嚴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拇指正按在對方腰窩處,那里的皮膚燙得驚人。
一滴水順著裴既白的太陽穴滑落,途經(jīng)那顆淚痣,最后懸在下巴尖上。
池水還在輕輕蕩漾,水下的肢體若即若離地相觸。裴既白突然別過臉,露出泛紅的耳尖:“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p>
嚴燊多少有些無奈,低聲道:“不是你把我拽下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