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8 月 3 日,氣象臺說最高溫 38℃,我媽說體感溫度 58℃,因為我正把腦袋塞進冰箱冷凍層,給隔壁陸星野“冰鎮(zhèn)”。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五分鐘前,他把我剛堆好的沙堡尿成了比薩斜塔,還順便用尿寫了兩個字母——L?S。
我雖然是文盲,但隱約覺得這不是什么正經(jīng)縮寫,于是抄起塑料鏟子追殺了他三條街。
“別跑了!再跑我告你非禮!”
三歲的我光著腳,裙子卡在屁股溝里,跑出了博爾特的幻覺。
陸星野一邊逃,一邊回頭沖我咧嘴,缺了門牙的豁口像個微型隧道:“宋梔梔,你追上我,我就娶你!”
“誰要嫁給你!我要把你腌成醬黃瓜!”
我們就這樣沖進了小區(qū)花壇。
我撲得太猛,一頭扎進向日葵叢,出來時頭發(fā)上頂著三朵大花,像個移動花圈。
陸星野沒剎住,直接跪倒在我跟前,手里舉著一根從沙堡廢墟里挖出的……我的門牙。
“你看,”他舉著那顆帶血的乳牙,眼睛亮得像剛偷了燈泡,“這是定情信物!”
我當場“哇”地一聲,哭了。
一半因為疼,一半因為嚇——電視劇里定情信物都是玉佩、寶劍,最次也是荷包,怎么到我這就成了牙?還帶血?!
陸星野見我哭,立刻從褲兜掏出他的秘密武器——一盒旺仔牛奶。
刺啦一聲拉開拉環(huán),他小心翼翼把乳牙浸進去涮了涮,像涮羊肉。
“消毒,”他嚴肅地說,“電視都這么演。”
然后,他抓過我沾滿沙子的手,啪嘰一下,把我的大拇指按在了牛奶里。
“蓋章!”
我低頭一看——指紋上粘著我的牙,牙上還粘著旺仔,旺仔里漂著一根疑似他剛才掉進去的睫毛。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媳婦了!”
他宣布完,自己先打了個奶嗝,像為自己的法律行為蓋了個有聲章。
我大腦宕機三秒,決定效仿我媽對付我爸的終極奧義——尖叫。
“媽——!??!陸星野搶我牙?。?!”
我媽拎著鍋鏟沖下樓,后面跟著陸星野他媽,手里還拿著炒到一半的青椒肉絲。
兩位女士看到現(xiàn)場,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她們的兒子(我)正把另一個兒子(陸星野)按在沙坑里,用那顆帶血的乳牙在他腦門刻字——“王八”。
陸星野不反抗,反而一臉陶醉:“輕點,媳婦,給我刻個楷體?!?/p>
我媽:“……”
陸阿姨:“……”
兩位母親對視一眼,突然開始笑,越笑越大聲,最后干脆坐在花壇邊互相拍腿。
我媽邊笑邊掏相機:“快,給倆孩子拍一張!等他們結婚放LED屏上循環(huán)播!”
陸阿姨從兜里摸出戶口本:“要不趁熱把名兒先報了?早登記早超生!”
我&陸星野:“???”
大人們的世界我們不懂,但那天晚上,我確實多了一個“未婚夫”。
以及,冰箱里多了一個密封袋,袋子上貼著標簽:
【宋梔梔的門牙,定情信物, thaw before use(使用前先解凍)】
署名:陸星野。
年齡:三歲零七十二小時。
職業(yè):我未來的……老公?
——如果他不先被我打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