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隊的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迅速對著耳麥低吼了幾句指令。他帶來的隊員中，兩個立刻拉開車門跳上那輛面包車，車子也一聲低吼，追著黑色轎車消失的方向疾馳而去。
現(xiàn)場瞬間只剩下引擎聲的余韻、雨聲和一片狼藉。輪胎在地上留下的黑色焦痕混著泥水，像一道丑陋的傷疤。
趙隊收起槍，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銳利地在我臉上掃過，又看了一眼停車場門口的方向，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陳默！”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你在找死嗎？！一個人就敢往槍口上沖？！要不是我們……”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但那股后怕和強(qiáng)烈的斥責(zé)已經(jīng)撲面而來。雨水順著他冷硬的發(fā)梢往下流。
我喘著粗氣，胸腔里那顆狂跳的心臟依舊不肯平息?？謶?、后怕、還有被硬生生打斷的極度不甘混雜在一起，啃噬著我的意志。我看著趙隊，嘴唇顫抖著，聲音嘶啞地擠出一點不成句的質(zhì)問：“那個人……你們……你們知道他……他認(rèn)識阮秋！他剛才在葬禮上說……說什么七年前的……”
“你冷靜點！”趙隊低喝一聲，粗暴地打斷我，一只大手重重按在我肩膀上，力道大得讓我肩骨一陣生疼，也暫時封住了我沸騰的思緒，“現(xiàn)在什么都別說！跟我走！這里不安全！”
他眼神警惕地迅速掃視了一遍周圍。停車場空曠依舊，但雨水形成的雨幕，遠(yuǎn)處辦公樓模糊的窗戶，甚至那些停著的汽車，此刻都成了難以防范的、藏匿著未知威脅的陰影。
他不由分說，另一只手?jǐn)堊∥业募绨颍胪瓢霃?qiáng)制地將我?guī)У侥禽v唯一還留在現(xiàn)場的、面包車副駕駛門旁。雨點密集地砸在車頂，發(fā)出密集的鼓點聲。他拉開副駕駛的門，幾乎是把我塞了進(jìn)去。
“開穩(wěn)點，去局里！另外，馬上通知二組，給我盯死那個保潔員李貴！別讓他離開殯儀館范圍！”趙隊利落地坐進(jìn)駕駛座，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對著耳麥下達(dá)指令。
車子平穩(wěn)而快速地啟動，雨水被雨刮器一遍遍刮開，城市的輪廓在車窗上模糊流淌。車廂里彌漫著潮濕的氣息和一股揮之不去的壓抑感。
我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疲憊感和冰冷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反復(fù)沖刷。左手的掌心已經(jīng)被自己掐出了幾道深紫色的月牙痕，而右手，則死死地、無意識地緊握著口袋里那枚屬于我的婚戒，以及另一枚冰冷的、帶著他人名字的鉆戒。兩股不同的堅硬棱角嵌入皮肉，在寂靜無聲的車廂里，發(fā)出只有我自己能感知到的、銳利而清晰的痛感。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一刻不停地切割著我的神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