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妍同學的作品《歸巢》，獲得本屆校園藝術(shù)節(jié)繪畫類一等獎！"
掌聲雷動。趙欣妍站在禮堂舞臺上，雙手緊握著獎狀，燈光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臺下第一排，她的全家人都站了起來，父親趙建國甚至吹了聲口哨——這位平時嚴肅的企業(yè)家此刻像個為女兒驕傲的普通爸爸。
"請獲獎者簡單分享創(chuàng)作感想。"主持人遞過話筒。
趙欣妍清了清嗓子，聲音微微發(fā)顫："這幅畫...畫的是鳥兒歸巢的場景。但其實，我想表達的是...找到家的感覺。"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尋找臺下的家人。母親林雅茹正在抹眼淚，四個哥哥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得意笑容，仿佛這個獎是他們自己得的。
"我要感謝我的家人，是他們讓我明白，無論飛得多遠，總會有一個地方等著你回去。"
回到座位后，陳悅興奮地掐她的手臂："你太棒了！評委都說你的技法根本不像高中生！"
趙欣妍靦腆地笑了笑。這幅《歸巢》她花了整整一個月，畫的是黃昏時分的森林，一群鳥兒飛向樹冠中若隱若現(xiàn)的鳥巢。最中間的那只小鳥回頭望向觀者，眼神既期待又忐忑——那正是她回到趙家時的心情。
頒獎禮結(jié)束后，全家人在校門口合影。趙建國特意請來專業(yè)攝影師，記錄下女兒這一重要時刻。
"小妹，你這畫功可以啊，"三哥趙星辰摟著她的肩膀，"改天給我畫張肖像？"
"別聽他的，"四哥趙宇航插嘴，"他只想拿你的畫去泡妞。要畫就先畫我！"
兄弟倆打鬧起來，引得路人側(cè)目。趙欣妍笑著看他們斗嘴，心里暖暖的。半年前，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會有這樣熱鬧的家庭生活。
"欣妍，有人想見你。"陳悅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邊，拉著她的袖子低聲說，"周燁先生來了，他說有重要的事告訴你。"
趙欣妍的笑容僵住了。自從生日那天收到那條神秘短信，她對周燁這個名字就產(chǎn)生了本能的警惕。
"我...我得和家人一起..."
"就五分鐘，"陳悅堅持道，"他說是關(guān)于你親生父母的事。"
親生父母？趙欣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親生父母不就是趙建國和林雅茹嗎？但那個念頭又冒出來——萬一不是呢？萬一DNA檢測出了錯？
"好吧，但真的只能五分鐘。"
她跟著陳悅來到校門口的一棵大樹下，周燁正倚著樹干等候。今天他穿著休閑西裝，看起來比在畫廊時年輕些。
"恭喜你，趙小姐。"他微笑著遞上一束白色郁金香，"我就知道你會得獎。"
趙欣妍沒有接花："陳悅說...你知道我親生父母的事？"
周燁的表情變得嚴肅："這里不方便說。周六下午三點，梧桐咖啡館，我會告訴你一切。"他壓低聲音，"包括你為什么會在孤兒院待了十年。"
"我父母說我是走丟的..."
"是嗎？"周燁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為什么警方檔案里寫著'疑似綁架'？"
趙欣妍渾身發(fā)冷。他怎么知道她看過那篇報道？
"欣妍！該走了！"二哥趙明睿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周燁迅速塞給她一張紙條："我的聯(lián)系方式。來不來隨你，但記住——你有權(quán)知道真相。"
回程的車上，全家人都沉浸在獲獎的喜悅中，沒人注意到趙欣妍的沉默。她緊握著那張紙條，手心滲出汗水。周燁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底那個裝滿疑問的盒子。
如果...她真的不是趙家的女兒呢？
那天晚上，趙欣妍做了個噩夢。夢中，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把她從父母身邊拉走，塞進一輛黑色轎車。她拼命哭喊，但車窗阻隔了聲音。最后看到的畫面是趙家大門緩緩關(guān)閉，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像小時候的四哥——在門口哭喊她的名字...
趙欣妍猛地坐起，渾身冷汗。窗外，黎明的微光剛剛浮現(xiàn)。她摸出枕頭下的紙條，盯著上面的電話號碼。去還是不去？這個決定像一塊石頭壓在她胸口。
早餐時，她心不在焉地攪著粥，連四哥趙宇航講的笑話都沒聽進去。
"小妹，你沒事吧？"大哥趙遠帆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
"沒事，就是...有點累。"她勉強笑了笑。
"下午別去學校了，在家休息。"母親林雅茹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fā)燒，但臉色很差。"
趙欣妍正想推辭，父親趙建國已經(jīng)拿起手機："我讓司機去學校取你的作業(yè)。今天好好休息。"
被全家人這樣關(guān)心，她既感動又愧疚。如果他們知道她正在考慮去見一個可能質(zhì)疑她身份的人...
下午，趙欣妍獨自在畫室發(fā)呆，畫筆懸在紙上半天沒落下。突然，門被猛地推開，三哥趙星辰大步走進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認識周燁？"他直截了當?shù)貑枴?/p>
趙欣妍的筆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趙星辰在她對面坐下，"那家伙今天在你學校附近轉(zhuǎn)悠，我朋友看到了就告訴我。我直接去'問候'了他一下。"
"你做了什么？"趙欣妍心跳加速。
"只是警告他離我妹妹遠點。"趙星辰冷笑，"那家伙不是好東西，背景有問題。"
"他說...他認識我親生父母。"
趙星辰的表情瞬間變了："他真這么說？"他掏出手機快速發(fā)了條消息，然后嚴肅地看著趙欣妍，"聽好了，小妹，那個人是騙子。爸媽找了你十年，DNA檢測做了三次，你就是趙家的女兒，這點毋庸置疑。"
趙欣妍低下頭："但為什么我會在孤兒院待那么久？如果真是綁架，為什么沒人要贖金？"
"這些問題..."趙星辰似乎在選擇措辭，"很復雜。但你要相信，爸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
這個回答不但沒消除她的疑慮，反而增添了更多疑問。保護她？從什么那里保護？
晚上，趙欣妍發(fā)現(xiàn)家里的氣氛變了。父母和哥哥們頻繁地關(guān)起門來談話，看到她走近就立刻改變話題。大哥趙遠帆整晚都在書房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三哥趙星辰不見了蹤影，母親說他"有事出門"。
這一切都太可疑了。
臨睡前，趙欣妍做出了決定。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尋找答案。周六，她會去見周燁。
周六中午，趙欣妍告訴家人她要和陳悅?cè)D書館。母親林雅茹正在整理一堆文件，只是點點頭囑咐她早點回來。
"媽媽，"趙欣妍試探地問，"我小時候...真的是在商場走丟的嗎？"
林雅茹的手停頓了一下："怎么突然問這個？"
"就是...想知道更多細節(jié)。"
"那天人很多，你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林雅茹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我們找遍了整個商場，報了警，貼了尋人啟事..."她突然抱住趙欣妍，"但現(xiàn)在你回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擁抱太用力，幾乎讓趙欣妍喘不過氣。她能感覺到母親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梧桐咖啡館位于城西一條安靜的小巷。趙欣妍推門進去時，周燁已經(jīng)在角落的位置等候。今天他沒穿西裝，而是一件深灰色高領(lǐng)毛衣，看起來沒那么咄咄逼人。
"你來了。"他微笑著示意她坐下，"我就知道你會來。"
趙欣妍沒碰面前的咖啡："你說你知道我親生父母的事？"
周燁嘆了口氣："趙建國和林雅茹確實是你生物學上的父母。但事情沒那么簡單。"他推過來一個牛皮紙信封，"看看這個。"
趙欣妍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一個嬰兒，背景是趙家大門。那對夫婦不是趙建國和林雅茹。
"這是..."
"你的生父趙建業(yè)，趙建國的弟弟，和你的生母蘇雯。"周燁的聲音低沉，"二十年前，他們在一場車禍中喪生。當時你才三個月大，按照遺囑，你由趙建國夫婦撫養(yǎng)。"
趙欣妍的手開始發(fā)抖："這...這不可能..."
"趙建國沒告訴你，對吧？他們一直讓你以為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周燁搖搖頭，"法律上這沒問題，但道德上...你有權(quán)知道真相。"
趙欣妍的大腦一片混亂。照片上的嬰兒確實有那片葉子形狀的胎記，和她的一模一樣。但如果這是真的，為什么趙家要隱瞞？為什么...
"還有更殘酷的部分。"周燁向前傾身，"十年前你不是走丟，是被故意送走的。趙家當時面臨財務危機，多個項目瀕臨破產(chǎn)。有人出了高價要收養(yǎng)你，趙建國同意了。"
"你胡說！"趙欣妍猛地站起來，椅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查查2008年趙氏集團的財務報告。"周燁平靜地說，"然后再看看這個。"他又推過來一張紙，是一份收養(yǎng)協(xié)議的復印件，末尾有趙建國的簽名。
趙欣妍的視線模糊了。那個簽名她認識，確實是父親的筆跡。但這一切太荒謬了，完全不符合她這半年來了解的家人...
"為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她艱難地問。
"因為你已經(jīng)十六歲，有權(quán)知道真相。"周燁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而且...我是你生父最好的朋友。我答應過他，會照顧你。"
趙欣妍抓起背包沖出了咖啡館。她需要時間思考，需要證據(jù)，需要...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趙欣妍本想直接回房間，卻在客廳被全家人堵個正著。父母和四個哥哥都坐在那里，表情嚴肅。
"你去見周燁了。"大哥趙遠帆說，這不是疑問句。
趙欣妍的心沉了下去："你們...跟蹤我？"
"是陳悅告訴我們的。"三哥趙星辰冷笑，"看來你那'好朋友'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了。"
"欣妍，"父親趙建國站起來，臉色蒼白，"無論那個人告訴你什么，都不要相信。他有自己的目的。"
"他說我是你弟弟的女兒。"趙欣妍直接拋出炸彈，"說你們?yōu)榱隋X把我送走。"
客廳里一片死寂。母親林雅茹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
"那個混蛋！"四哥趙宇航跳起來就要往外沖，被二哥趙明睿攔住。
趙建國看起來瞬間老了十歲："坐下，孩子們。是時候告訴欣妍一部分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