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不中,那頭怨魂獸似乎被激怒了。
它那由霧氣構(gòu)成的身體,發(fā)出一陣陣無聲的咆哮,再次化作一道灰色的利箭,比上一次更兇、更快地,射向顧長生。
這一次,顧長生不再是被動地站著。
面對那足以讓任何煉氣期修士心神崩潰的靈魂沖擊,他沒有恐懼,心中反而升起了一個冰冷的、如同做實驗般的念頭。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燃魂燭”。
暗金色的燭火,轟然燃起!
就在怨魂獸即將再次穿過他身體的瞬間,那簇暗金色的火焰,仿佛一頭聞到了血腥味的、沉睡了萬古的饕餮,猛地爆發(fā)出無與倫
比的、貪婪的吸力!
一個由魂火構(gòu)成的微型漩渦,在燭火頂端形成。
那頭來勢洶洶的怨魂獸,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只有顧長生能“聽”到的靈魂尖嘯。它那由怨念構(gòu)成的身體,在這股蠻橫的吸力面前,根本無法抵抗,被硬生生地,拉扯、扭曲,最終,化作一道最純粹的灰色氣流,盡數(shù)被卷入了那小小的、暗金色的火焰漩渦之中。
燃魂燭的火焰,肉眼可見地,壯大了一圈,顏色也變得更加深邃。
緊接著,一股比他之前吸收的任何靈氣,都更加精純、更加溫潤的靈魂本源之力,從燃魂燭中,緩緩地反饋而出,流遍他的四肢百骸,最終,盡數(shù)匯入了他身后,那具無人知曉的冰魄玉棺之上。
玉棺表面,那層由夜凝霜魂絲構(gòu)成的“魂之繭”,光芒微微一亮,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滋養(yǎng)。
而顧長生,也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滿足”與“愉悅”。
他,終于明白了蕭辰臨行前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這個對所有修士而言,都如同地獄般的死亡沼澤。
對他來說……
不,是對他手中的“燃魂燭”來說……
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充滿了頂級美食的……狩獵場。
顧長生收起了地圖,他不再需要那東西了。
他那雙一黑一金的異色瞳眸,掃視著周圍那片充滿了危機的濃霧,眼中,不再有絲毫的警惕與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捕食者的、冰冷的、興奮的光芒。
他不再是那個前來執(zhí)行“死任務(wù)”的、可憐的雜役。
他,是這片死亡沼澤,唯一的,也是最恐怖的……獵人。
接下來的數(shù)日,顧長生成了影澤沼中最忙碌、也最高效的獵手。
他如同一道孤獨的幽靈,在這片充滿了死亡與怨念的沼澤中穿行。他甚至不再需要刻意去尋找,那些被他身上活人氣息所吸引的怨魂獸,會源源不斷地,主動找上門來。
而它們的下場,無一例外,都變成了“燃魂燭”最精純的養(yǎng)料。
隨著吞噬的怨魂獸越來越多,顧長生的修為,也如同坐上了飛舟,一路高歌猛進,很快便突破了煉氣六層,距離七層,也僅有一步之遙。
更重要的是,“魂之繭”在得到海量靈魂本源的滋養(yǎng)后,變得愈發(fā)凝實、圣潔,夜凝霜靈魂的消耗速度,幾乎降到了最低點。
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獲。
任務(wù)所需的“腐心草”,他也在狩獵的途中,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大半。這種生長于尸骸之上的靈草,在這片古戰(zhàn)場上,隨處可見。
這一日,當他再次將一頭不長眼的怨魂獸,化為燃魂燭的養(yǎng)料后,正準備繼續(xù)深入。
突然,一陣陣劇烈的靈力波動,伴隨著修士的怒喝聲和兵刃交擊之聲,從沼澤的深處傳來。
“有活人?”
顧長生心中一動,立刻收斂了所有氣息,如同一截枯木般,悄無聲息地,向著戰(zhàn)斗傳來的方向潛行而去。
在一片較為開闊的、由無數(shù)白骨鋪成的空地之上,他看到了令他驚訝的一幕。
只見七八名身著統(tǒng)一的、與凌霄劍宗風格迥異的綠色長裙的女修士,正結(jié)成一個劍陣,苦苦地,抵御著周圍數(shù)以百計的、如潮水般涌來的怨魂獸。
她們的護身法寶,光芒已經(jīng)極其黯淡,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與絕望。顯然,她們的心神,早已在怨魂獸無休止的靈魂沖擊下,瀕臨崩潰。
而在劍陣的最中央,被所有人拼死守護著的,是一名身著水綠色長裙、氣質(zhì)空靈、容顏絕美的少女。
她手持一柄如同秋水般的長劍,正咬著牙,維持著整個劍陣的運轉(zhuǎn)。她的臉色,比任何人都要蒼白,但那雙明亮的眼眸中,卻充滿了不屈的、倔強的光芒。
顧長生看到她的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見過她。
就在那個混亂的、他幾乎要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宗門大比上。
就是這個少女,在他被宗主越千山的“凈化囚籠”即將煉化時,義無反顧地,沖了進來。
就是這個少女,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化作漫天魂絲,為他鎖住了那顆暴走的“魂種”,將他,從毀滅的邊緣,拉了回來。
她,是聽魂谷的……夜凝霜。
就在顧長生心神劇震的瞬間,戰(zhàn)場上的局勢,急轉(zhuǎn)直下。
一頭體型遠比其他怨魂獸龐大、氣息也更加恐怖的“怨魂領(lǐng)主”,突破了劍陣的防御,張開那張由怨念構(gòu)成的巨口,向著早已是強弩之末的夜凝霜,狠狠地,吞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