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檸裹著女警遞來的外套,渾身還在止不住地發(fā)抖,獨自坐在警局的長椅上。
不遠處,幾個混混蹲在角落,正被警察厲聲訓斥著。
池衡急匆匆趕來時,一眼就看見紀檸的狼狽模樣:
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右腳腳踝腫得老高,裙擺上沾著泥土和草屑。他皺了皺眉,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
“檸檸,這是怎么了?你又闖禍了?”
接到警局電話時,他甚至沒聽完詳情,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紀檸抬起眼,眸子里一片空洞。
如果不是她拼死反抗時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機,又恰好被路過的巡警車發(fā)現,此刻恐怕早已兇多吉少。
可池衡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覺得她闖了禍。
她扯出一抹笑來,笑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模樣看得池衡心里心里莫名一緊,剛想開口說些什么,旁邊的警察走過來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紀檸一秒沒猶豫,站起來就往外走。池衡只好沖警察點了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他伸手想去扶她的手腕,才發(fā)現那里蹭破了一大塊皮,干涸的血跡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他睫毛顫了顫,問:“你這是怎么搞的?”
紀檸沒說話,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池衡心里莫名生出幾分煩躁,他猜不透她到底在鬧什么脾氣,可她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卻讓他渾身不自在。
“算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皺著眉,語氣里帶著無奈。
回去的路上,紀檸始終一言不發(fā)。
池衡只覺得她安靜過了頭,以往她惹了麻煩,哪次不是咋咋呼呼地讓他收拾爛攤子?
今天這副模樣,倒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車廂里的氣氛越來越沉,直到回到公寓樓下,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檸檸?!背睾饨凶∷?/p>
紀檸回頭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屋里,沒一會兒就抱出一堆東西。
全是他以前送的禮物。
她當著他的面,把那些東西一股腦扔進垃圾桶,又點燃了打火機。
火苗舔舐著包裝紙,發(fā)出 “噼啪” 的聲響。池衡愣了一下,快步上前:“你干什么?”
“昨天你沒來墓地,是去了哪兒?”
紀檸盯著他,不打算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池衡眼神閃了閃,嘆了口氣:“公司臨時有急事絆住了?!?/p>
“你是在為這事生氣?”
紀檸臉色蒼白,眼底最后一點光亮也徹底熄滅了。
她沒再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火焰吞噬那些曾經視若珍寶的東西,直到最后化為一堆灰燼。
“消氣了?”
池衡看著她,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接起電話簡單說了兩句,他的神色明顯急躁起來,匆匆掛斷后才轉回頭看向紀檸:
“你燒掉的這些,我讓人再送一份過來。”
“不用了。”紀檸終于開口,嗓音嘶啞,“我不需要了?!?/p>
池衡的心莫名一窒,卻只當她還在鬧脾氣。
他按了按眉心,“行,等你嫁過來,想要什么我再給你重新置辦。”
說完,他低頭掃了眼手機消息,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朝門口挪去:
“我還有事得先走?;槎Y前三天新人不宜見面,這幾天我就不來看你了?!?/p>
“檸檸,”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帶著幾分不耐,“你也該收收脾氣了,我總不能次次都為你兜底?!?/p>
說完,他轉身快步離開,沒再回頭。
紀檸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池衡,再見了?!?/p>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陣風,剛出口就散在了空氣里。
走到門口的池衡似乎頓了一下,又好像只是錯覺,很快便大步走遠了。
紀檸拿出手機,紀父的消息靜靜躺在屏幕上:“十億已經轉了,婚禮前盡快走?!?/p>
她將東西收拾好,把房子委托給蘇黎雪幫忙處理,又去移民局取了證件,然后坐車直接去了機場。
在航站樓的垃圾桶前,她將手機卡掰成兩半扔了進去,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向登機口。
飛機滑行、起飛,穿過云層時,窗外的城市漸漸縮成一個小點,最后徹底消失不見。
從此山高水遠,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