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太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哲?”
阿哲居然開口說話了。
難道是祖宗顯靈了不成。
“臣女死罪?!苯娴难凵癜盗税?。
沒等太后多說什么,她直接跪地請罪:“臣女惶恐?!?/p>
前世她與魏哲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尤記得孩子第一次見她,眼睛亮晶晶仿若夜空繁星。
今日遇到魏哲,既在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
“娘親,別走?!蔽赫芗t了眼眶。
不過是三歲的奶團(tuán)子,因從小就沒開口說過話,聲音很低很沙啞,但這并不妨礙太后歡喜:
“阿哲,到曾祖母這里來?!?/p>
魏哲根本不聽太后說什么,只伸手拉住姜梨,嘴中喃喃:“娘親。”
“不要,丟下阿哲。”
“小殿下,你認(rèn)錯人了?!苯婀蛟诘厣?。
她身子開始小幅度的抖了起來。
不是害怕,而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再加上剛剛墜馬心有余悸。
“阿哲!過來?!?/p>
太后紅了眼圈,碧藍(lán)趕緊去攙扶。
魏哲只顧著拉姜梨,殿內(nèi)的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忽的,一道沉穩(wěn)清透之音從殿門口傳來。
姜梨頓了一下,眼底的光更暗了。
“娘親。”魏哲才不管誰又來了。
他滿心滿眼都是姜梨,姜梨跪著,他不想,去拉人,小嘴蠕動:“啊。”
“阿哲,過來!別讓父王重復(fù)第二遍?!钡铋T口的聲音更重了幾分。
下一瞬,龍涎香味撲面而來,而后,姜梨便覺得自己的身子一輕,被提了起來。
“唔?!北涞氖治⑽⑵×私娴牟弊?。
姜梨屏住呼吸,抬頭看去,對上一雙森冷桃花眸。
“太子,住手?!碧游虹裰簧砟窘痱y交領(lǐng)直裾深衣,頭戴通天冠。
勁瘦腰肢處被白玉玉鉤勾勒,更顯寬肩窄腰。
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又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太子,還沒搞清楚真相前,你不許動她?!碧筅s緊上前,聲音帶著些許呵斥:
“難道你也不顧阿哲了么?!?/p>
太后拉不住魏珩,趕緊低頭去拉魏哲。
這父子倆,都固執(zhí),哪個都拉不住,太后頭大:
“阿哲喜歡她,你若傷害了她,你們父子之間以后如何相處?”
魏珩似有所松動,可看著姜梨那張清麗明媚臉龐,他的手又緊了兩分:
“說,是誰派你來的?!?/p>
派她來蠱惑魏哲。
派她接近魏哲。
“我,冤枉?!苯嬗行┐贿^氣。
她滿臉痛苦,額頭有密集薄汗浮現(xiàn)。
魏珩的桃花目森冷,審訊凌厲:“你究竟是誰!”
“太子,她是建寧侯府的千金,你快松開?!苯姹黄恼f不出話。
太后生怕太子一個用力,將姜梨給掐死:
“你若是殺了她,御史臺的官吏定會將奏章堆滿你父皇的龍案。”
御史臺的官吏大多數(shù)都出自門閥世家,如今太子跟魏瞻爭奪皇位。
那些人可一直盯著呢。
“壞人,放開?!?/p>
太子不為所動。
自從他繼承儲君之任以來,殺伐果斷,手段凌厲,讓門閥世家之人無比畏懼。
也是如此,他們更想將魏珩從太子的位置上趕下去,給魏瞻掃清登基障礙。
“娘親,壞人。”姜梨很瘦,瘦的魏珩拎著她,像是拎一只小雞一般。
魏哲發(fā)了瘋一樣的捶打魏珩,他人兒小小的,因護(hù)姜梨心切,憋的臉都紅了:
“娘親?!?/p>
“娘親。”
他仿佛只會喊這兩個字。
語氣悲傷喉嚨中發(fā)出嘶吼。
魏珩忽然回過神來,松開了手,姜梨猛的跌坐在地:“咳咳咳?!?/p>
她今日決定來西宮冒險,早就想到了會有性命危險。
可富貴都是從危險中求來的,接近魏哲,是唯一接近魏珩的途徑。
“啊。”姜梨痛苦,她眼前發(fā)黑,有片刻眩暈。
魏哲嚇壞了,眼淚撲朔撲朔的往下掉:“娘親?!?/p>
他急的想問姜梨怎么樣了,可他好似并不能說出那么多字。
只握著小手,用袖子給姜梨擦汗。
姜梨因?yàn)楹ε?,躲他,他小身子猛的一僵,抬頭兇兇的瞪魏珩:“你是壞人?!?/p>
他小手比劃著,滿眼控訴。
“你認(rèn)錯人了,她不是?!蔽虹裰牢赫艿囊馑?。
他的眼神依舊充滿了凌厲,卻在面對魏哲時,罕見的耐心:“阿哲,到父王這里來。”
“不!”魏哲繼續(xù)比手勢,甚至還將小身子背對著魏珩。
“娘親討厭我了么,都是阿哲不好。”魏哲不會說話,只能用手語跟姜梨說話。
可姜梨看不懂,身子瑟縮,根本不敢抬頭看。
魏哲傷心,眼淚掉的啪嗒啪嗒的:“娘親怕我?”
“為何?”
他不斷的做手語,可姜梨根本不懂,魏哲小嘴一癟,強(qiáng)忍著不哭出聲。
“哀家的曾孫,快讓哀家抱抱,沒事的,她不會有事的,有哀家護(hù)著,沒事?!?/p>
太后讀懂了,心疼不已去抱魏哲:“都是你父王太著急了?!?/p>
“曾祖母跟你保證,姜梨她不會有事的?!?/p>
“真的么?”魏哲抬頭,從太后懷中掙脫。
小小的身子擋在姜梨身前,對著他父親發(fā)出若貓兒一般的嘶吼:“不許你欺負(fù)娘親?!?/p>
“她不是!”魏珩又解釋了一遍,眼底的殺意更重了。
魏哲看出他對姜梨不善,小拳頭去拍打魏珩的身子:“不許你靠近娘親?!?/p>
“不許你傷害娘親。”
“阿哲,好了好了,你父王他不會動姜梨的。”太后滿眼復(fù)雜。
看著姜梨被嚇壞了,她趕緊示意碧藍(lán)去扶:“快將她扶起來。”
魏珩平時不茍言笑,嚴(yán)肅的比國學(xué)院的夫子還嚇人。
姜梨肯定被嚇壞了吧。
“姜大姑娘,奴婢扶您起來?!北趟{(lán)趕緊扶姜梨。
姜梨的身子都軟了。
但她卻搖了搖頭,用沙啞的聲音對魏珩說:“我是冤枉的?!?/p>
“我不認(rèn)識小皇孫,更對他沒有惡意?!?/p>
“南場圍獵有刺客,我一路朝著西邊跑,后來碰見了小皇孫,是他領(lǐng)路,我跟冬月才走到了這里?!?/p>
姜梨一字一字的,她的嗓子很痛,原本就感染了風(fēng)寒,被魏珩那么一掐,居然生了高熱:
“我是冤枉的?!?/p>
她喃喃,頭重腳輕,暈了過去。
“啊。”魏哲驚恐,眼睛都瞪大了,還以為姜梨被魏珩掐死了。
“來人,快傳太醫(yī)?!碧笠才陆娉鍪?。
安撫魏哲的同時,她又抬起頭對魏珩道:“阿哲剛剛開口說話了?!?/p>
“不管你怎么懷疑她,哀家都不準(zhǔn)她有事?!?/p>
就憑姜梨能讓魏哲開口說話,她就愿意護(hù)著姜梨,并不吝嗇獎勵姜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