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蹲在綠化帶后面，手機鏡頭對準馬路對面的五星級酒店大門。三小時前，他親眼看著林妍走進那扇旋轉(zhuǎn)門，身上穿著他從未見過的新款香奈兒套裝。
"和閨蜜聚會需要來這種地方？"程野低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殼邊緣。這是他跟蹤林妍的第三天，也是她本周第三次"閨蜜聚會"。
一輛黑色奔馳緩緩?fù)Ｔ诰频觊T口。程野立刻舉起手機，連拍十幾張照片。車門打開，一只锃亮的皮鞋踏出來，接著是筆挺的西裝褲腿。那人背對著鏡頭，只能看到梳得一絲不茍的灰白鬢角。
林妍像只歡快的小鳥撲進那人懷里。男人摟著她的腰走進酒店，右手自然地在她臀部捏了一把。程野的胃部一陣絞痛，仿佛有人在那里塞了一塊燒紅的炭。
照片里男人的側(cè)臉模糊不清，但程野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在陽光下反著冷光。他放大照片，發(fā)現(xiàn)男人腕表上那個熟悉的"ROLEX"標志——和"龍哥"頭像里的一模一樣。
手機突然震動，程野差點把它摔在地上。是林妍發(fā)來的語音消息："野哥，今晚可能回不去了，和閨蜜喝多了就在她家睡啦~"
甜膩的嗓音讓程野一陣反胃。他死死盯著屏幕，直到眼睛發(fā)酸?；貜?fù)框里的字打了又刪，最終只發(fā)了個"注意安全"。
回到他和林妍合租的公寓，程野機械地洗了把臉。鏡子里的年輕人眼眶深陷，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這間不到四十平的一居室，是他用三份工資咬牙租下的"愛巢"。現(xiàn)在想來可笑至極。
林妍的直播設(shè)備堆在角落，她昨天說聲卡出了問題。程野蹲下來檢查線路，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修理這些他用血汗錢買來的設(shè)備，好讓她更順暢地和別的男人調(diào)情。
聲卡確實接觸不良，程野拆開外殼時，一張折疊的紙條掉了出來。展開后是一串酒店房號和日期——正是今天。程野的指尖開始發(fā)抖，紙條背面還有一行小字："龍哥專屬福利"。
電腦還開著，程野點開林妍的微信——他們一直共用一臺電腦，密碼是她的生日。聊天記錄干干凈凈，顯然定期清理過。但程野知道怎么恢復(fù)數(shù)據(jù)。
二十分鐘后，他看著屏幕上恢復(fù)的聊天記錄，感覺有人正用鈍刀慢慢割開他的胸腔。
【龍哥】：寶貝穿那套黑色內(nèi)衣等我
【林妍】：討厭~上次不是說喜歡粉色嗎？
【龍哥】：你穿什么都勾人
【林妍】：那你什么時候離婚嘛
【龍哥】：快了快了，等這筆項目款下來
最早的消息可以追溯到半年前。程野一條條往下翻，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六個月前，他正頂著38度高溫送外賣，就為了給林妍買那套她"直播必備"的補光燈。而她在空調(diào)房里，和這個叫趙志龍的老男人討論哪種姿勢更刺激。
"叮咚"——門鈴響了。
程野慌忙關(guān)閉窗口，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門外站著周婷，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手里拎著兩杯奶茶。
"路過看到你燈還亮著..."周婷的笑容在看到程野的臉色時僵住了，"天啊，你怎么了？"
程野搖搖頭，側(cè)身讓她進門。周婷是少數(shù)知道他打三份工的朋友，偶爾會給他帶點吃的。
"林妍又不在家？"周婷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角落的直播設(shè)備上，"她那個直播搞得怎么樣？"
程野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挺好的，有個叫'龍哥'的給她刷了五十多萬。"
"龍哥？"周婷皺眉，"不會是趙志龍吧？我們公司最近在和他合作項目，圈里人都知道他愛玩女主播。"
程野猛地抬頭："趙志龍？龍騰集團那個？"
"對啊，上市公司高管，表面上一本正經(jīng)，私下..."周婷突然意識到什么，捂住嘴，"等等，你不會是說..."
程野把電腦屏幕轉(zhuǎn)向她。周婷掃了幾眼聊天記錄，臉色變得煞白："操，這老色鬼去年剛在慈善晚會上秀過恩愛..."
程野合上電腦，聲音嘶?。?有辦法確認嗎？"
"下周三龍騰有個酒會，我可以帶人進去。"周婷猶豫了一下，"但你確定要這么做？"
程野沒回答。他的手機亮了起來，是林妍發(fā)來的自拍——她靠在某個酒店床頭，嘟著嘴比耶，脖子上戴著一條梵克雅寶項鏈。程野知道那條項鏈的價格，相當(dāng)于他半年工資。
"我去。"程野把手機扔到沙發(fā)上，"我要親眼看看這個'龍哥'到底是誰。"
周婷嘆了口氣，從包里拿出一張邀請函："酒會晚上七點，穿正式點。"她走到門口又轉(zhuǎn)身，"程野，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更痛苦。"
門關(guān)上后，程野癱在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手機又響了，是林妍發(fā)來的語音。他點開，甜膩的嗓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野哥，明天我就回來啦！想你~對了，我直播設(shè)備修好了嗎？龍哥說要給我刷個超級火箭呢！"
程野關(guān)掉語音，把臉埋進手掌。掌心很快變得濕熱，但他分不清那是汗水還是別的什么。
第二天中午，林妍踩著高跟鞋回來了，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她扔給程野一個紙袋："給你帶了酒店的牛角包，超好吃的！"
程野看著那個印著酒店logo的紙袋，想起昨晚照片里那扇旋轉(zhuǎn)門。他機械地咬了一口面包，嘗不出任何味道。
"設(shè)備修好了嗎？"林妍湊過來，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
"嗯，聲卡接觸不良。"程野盯著她脖子上的吻痕，聲音干澀，"昨晚玩得開心嗎？"
"還行吧，就幾個姐妹瞎聊。"林妍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著新項鏈，"哎你看，小美送我的生日禮物，說是高仿的，但跟真的一樣！"
程野認識那個品牌，正品要六位數(shù)。他想起聊天記錄里趙志龍答應(yīng)送她的"生日驚喜"。
"我下周可能要加班。"程野突然說，"大學(xué)同學(xué)公司有個項目需要臨時工。"
林妍眼睛一亮："給多少錢？"
"一天五百。"
"那還行。"她拍拍程野的臉，"多賺點，下個月我想換個更好的攝像頭。"說完就哼著歌去洗澡了。
水聲響起后，程野打開她的包。里面有一張酒店房卡和用過的避孕套包裝。他顫抖著拍下照片，突然聽到手機鈴聲——林妍的手機在外套口袋里震動。
屏幕上顯示"龍哥來電"。
程野盯著那個名字看了三秒，按下接聽鍵。一個低沉油膩的男聲傳出來："寶貝，昨晚爽嗎？下周..."
程野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回原處。浴室門開了，林妍裹著浴巾出來，濕發(fā)貼在雪白的肩膀上。三個月前，這個畫面會讓程野心跳加速。現(xiàn)在他只感到一陣惡心。
"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他平靜地說。
林妍擦頭發(fā)的手頓了一下："誰??？"
"龍哥。"
浴巾掉在地上。林妍慌忙撿起來，強裝鎮(zhèn)定："哦，他是我直播間的大粉，可能想約連麥吧。"
程野點點頭，轉(zhuǎn)身去廚房倒水。身后傳來林妍壓低聲音的回電："...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你小聲點...我當(dāng)然選你啊..."
玻璃杯在程野手里裂開一道縫。他盯著掌心滲出的血珠，突然覺得荒謬至極。他在這里省吃儉用，同時打三份工，就為了給她買直播設(shè)備。而她躺在老男人的奔馳車里，討論著怎么甩掉他這個"廢物"。
"程野！"林妍突然在背后喊他，"你動我手機了？"
程野轉(zhuǎn)身，看到她臉色鐵青地舉著手機。
"你接我電話了？"她的聲音尖利起來，"誰讓你碰我東西的？"
"不小心按到的。"程野平靜得可怕，"怎么，有什么我不能聽的？"
林妍的表情從憤怒變成慌亂，最后定格在一種虛偽的溫柔上："野哥，你最近太累了，胡思亂想什么呢。"她走過來想抱他，"龍哥就是個普通粉絲，刷禮物大方而已。"
程野躲開她的觸碰："下周三我要去龍騰集團當(dāng)臨時工。"
林妍的臉色瞬間慘白："你去那干什么？"
"賺錢啊。"程野盯著她的眼睛，"不是你說要換攝像頭嗎？"
"不準去！"林妍突然尖叫起來，"那地方...那地方很亂的！你聽我的，別去！"
程野笑了："為什么？怕我見到你的'龍哥'？"
水珠從林妍的發(fā)梢滴下來，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漬。她的手機又響了，屏幕上"龍哥"兩個字格外刺眼。
"接啊。"程野輕聲說，"開免提。"
林妍咬著嘴唇按掉電話，眼神突然變得冰冷："程野，別多管閑事。龍哥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撕下偽裝。程野感到一種奇怪的解脫："終于不裝了？"
"裝什么？"林妍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看我手機？窮就算了，還這么猥瑣。"
程野深吸一口氣："我們分手吧。"
"分手？"林妍像聽到什么笑話，"你住著我的房子，用著我買的設(shè)備，現(xiàn)在說要分手？"她指著門口，"要滾也是你滾！"
程野這才想起，租房合同上確實只寫了林妍的名字——當(dāng)時她說這樣能省稅費。他沉默地走進臥室，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沒什么可收拾的，他的全部家當(dāng)不過幾件衣服和一臺二手筆記本電腦。
林妍跟進來，語氣突然軟了："野哥，我錯了，剛才太激動了。"她拉住程野的手，"我們好好的行嗎？我以后不和龍哥連麥了。"
程野抽出手，繼續(xù)疊衣服。林妍的眼淚掉下來，演技堪比奧斯卡影后。
"你走了誰給我做飯啊..."她抽泣著，"我直播設(shè)備壞了誰修啊..."
程野拉上背包拉鏈，轉(zhuǎn)身看她："趙太太，你老公會給你請保姆的。"
林妍的表情凝固了。程野最后環(huán)顧這個他付出全部積蓄的"家"，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程野！"林妍在背后尖叫，"你敢走出這個門，就別想再回來！"
程野關(guān)上門，把她的哭聲和威脅都關(guān)在身后。電梯下行時，他收到周婷的短信："酒會的事還去嗎？"
程野回復(fù)："去。"
他需要親眼看看，這個毀了他一切的男人到底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