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流量為王的相親直播“囡囡，媽求你了！就這一次！最后一次！”我媽王秀芬，
一個年過五十卻執(zhí)著于在短視頻平臺追逐“網(wǎng)紅夢”的女人，此刻正半跪在我面前的地板上，
雙手合十，臉上是混合著哀求、算計和一種近乎狂熱的期盼。她手機屏幕上，
那個花花綠綠的直播界面正對著我，右上角顯示著可憐的在線人數(shù)：37人?！皨?，你起來！
”我皺著眉，伸手想拉她。出租屋的地板冰涼，她這樣讓我心里堵得慌。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她身子一扭，避開我的手，聲音帶著哭腔，“你看媽這直播間，
都播了三個月了，粉絲才兩千多！人家隔壁李嬸，跳個廣場舞都十萬粉了！媽這心里急??！
你就幫媽這一次，就直播相個親，漲漲粉，媽保證不打擾你們聊天，就遠遠地拍，行不行？
媽給你跪下還不行嗎？”說著，她作勢真要磕頭。我腦袋嗡的一聲，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羞恥感涌上來。我叫林小雨，二十七歲，
一個在大城市掙扎求生的普通白領(lǐng)。我媽王秀芬，自從我爸幾年前病逝后，就仿佛變了個人，
把所有的精力和對生活的寄托都押在了短視頻平臺上。她夢想著成為網(wǎng)紅，帶貨賺錢，
過上光鮮亮麗的生活?？上В葲]有過人的才藝，也沒有獨特的顏值，
直播內(nèi)容無非是做飯、嘮家常、拍些土味段子，粉絲增長緩慢得像蝸牛爬。這次，
她把主意打到了我頭上——直播我的相親過程?！皨?，相親是私事！
你讓我在幾十上百人面前跟陌生人聊天？我做不到！”我試圖講道理，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哎呀，現(xiàn)在年輕人不都這樣嘛！這叫‘云相親’！多時髦！”我媽立刻反駁，
眼睛亮得嚇人，“你看那些大主播，連生孩子都直播呢！你這相個親算什么？媽保證，
就拍個背影，或者側(cè)臉，不露正臉！媽發(fā)誓！就這一次，幫媽把直播間人氣拉起來，
媽以后再也不煩你了！”她信誓旦旦，眼神卻飄忽不定。我知道她的“保證”有多廉價。
上一次她“保證”只拍我做飯的背影，結(jié)果鏡頭一轉(zhuǎn)，
把我穿著睡衣、頭發(fā)凌亂的樣子全拍了進去，還配了個“懶閨女起床記”的標題，
氣得我三天沒理她?？煽粗紳M細紋的臉上那近乎卑微的祈求，
想到她一個人在家對著手機自言自語、眼巴巴等著零星幾個點贊的落寞樣子，我的心又軟了。
她是我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我爸走后，她確實變得偏執(zhí)又可憐?！熬瓦@一次？
”我咬著牙，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熬瓦@一次！媽發(fā)誓！”她立刻爬起來，
臉上瞬間陰轉(zhuǎn)晴，甚至帶上了諂媚的笑容，“小雨最好了！媽就知道你心疼媽！你放心，
媽絕對有分寸！媽這就去準備！
看著她像打了雞血一樣沖進房間翻箱倒柜找她的“直播神器”——一個帶補光燈的手機支架，
我心里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但箭在弦上，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相親對象叫周哲，
是同事張姐介紹的。張姐說他性格溫和，工作穩(wěn)定（在一家大型科技公司做工程師），
家境不錯，人也靠譜。照片上看，是個干凈斯文的男生。我對相親本就不熱衷，
但架不住張姐熱情，加上我媽這邊……唉，就當完成任務(wù)吧。
地點約在一家環(huán)境不錯的咖啡館。我媽提前半小時就到了，選了個角落的位置，架好手機，
調(diào)試著角度，嘴里念念有詞：“嗯，這個角度好，能拍到小雨的側(cè)臉，
又不會太明顯……燈光，對，補光燈開低一點，顯得皮膚好……寶貝們，待會兒我閨女相親，
大家給阿姨點點贊，刷刷小心心??！”我坐在她對面，如坐針氈?？Х瑞^里輕柔的音樂，
周圍低聲交談的客人，都讓我覺得無比尷尬。我甚至不敢抬頭看周圍，
生怕對上別人好奇或探究的目光?！皨?，你小聲點！”我壓低聲音提醒她。“好好好，
媽知道，媽靜音?！彼隽藗€噤聲的手勢，但眼睛始終沒離開手機屏幕，手指飛快地打著字，
顯然是在跟直播間里那幾十個“家人們”互動。約定的時間到了。
一個穿著淺藍色襯衫、卡其色休閑褲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他身材修長，氣質(zhì)干凈，
正是照片上的周哲。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很快鎖定了我（和我媽那顯眼的直播設(shè)備），
微笑著走了過來。“你好，是林小雨小姐嗎？我是周哲?！彼曇魷睾?，很有禮貌?！澳愫茫?/p>
我是林小雨。這是我媽。”我趕緊站起來，臉有些發(fā)燙，
指了指旁邊正舉著手機、一臉“慈祥”笑容的我媽?！鞍⒁毯?。”周哲微微欠身，
對我媽打了個招呼，態(tài)度不卑不亢?！鞍?，你好你好！小周是吧？快坐快坐！
”我媽熱情得過分，手機鏡頭若有若無地對準了周哲，“小伙子真精神！比照片還帥！
我們家小雨啊，就是太內(nèi)向，阿姨今天陪她來，你不介意吧？”“不介意，阿姨您坐。
”周哲笑了笑，在我對面坐下，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絲善意的探究。我尷尬得腳趾摳地，
只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媽則在一旁，對著手機屏幕用氣聲“解說”：“家人們快看！
相親對象來了！小伙子真不錯！配我們家小雨剛剛好！覺得般配的扣1！”直播間的人數(shù)，
在我媽賣力的吆喝和周哲這個“優(yōu)質(zhì)男嘉賓”出現(xiàn)后，開始緩慢爬升。從幾十人，
漸漸漲到了幾百人。
屏幕上開始飄過零星的“111”、“般配”、“阿姨加油”、“小哥哥好帥”之類的彈幕。
我媽的眼睛更亮了，像發(fā)現(xiàn)了金礦。相親過程比我想象中順利。周哲確實如張姐所說，
溫和有禮，談吐得體。他聊自己的工作（人工智能算法方向），
聊興趣愛好（喜歡徒步和攝影），也認真傾聽我的工作和生活。他說話時眼神專注，
讓人感覺很舒服?？Х瑞^的氛圍，加上他本人的魅力，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下來，
甚至開始覺得，這次相親或許沒那么糟糕。我媽也“信守承諾”，只是遠遠地拍著，
偶爾插一兩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大部分時間都在對著手機屏幕互動，臉上洋溢著一種“看，
我閨女多爭氣”的滿足感。直播間的人數(shù)，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突破了三千人。
彈幕也熱鬧起來，除了夸周哲帥、夸我氣質(zhì)好，還有不少人在起哄：“阿姨，
問問小哥哥年薪多少？”“有房有車嗎？”“家里幾口人??？”“感覺有戲！鎖死這對CP！
”我媽看著不斷上漲的人氣和打賞（雖然都是些幾毛幾塊的小禮物），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看向周哲的眼神，也越發(fā)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就在氣氛漸入佳境時，我媽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彈出一條微信消息。她隨意瞥了一眼，
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睛猛地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她手一抖，
差點把手機摔了。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手指顫抖著點開那條消息，又猛地抬頭看向周哲，
眼神里充滿了震驚、狂喜，以及一種……貪婪？“怎么了，媽？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皼]……沒什么！”我媽迅速收起手機，
但臉上的表情管理徹底失控，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看向周哲的眼神變得無比熾熱，
“小周啊……你……你剛才說你在‘星?？萍肌ぷ鳎俊薄笆堑?，阿姨。”周哲不明所以，
但還是禮貌地回答?！靶呛？萍肌褪悄莻€……那個搞人工智能，特別厲害的那個？
”我媽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diào)?！八闶菢I(yè)內(nèi)比較領(lǐng)先的公司吧?！敝苷苤t虛地說。
“哎呀！我就說嘛！一看小周你就是人中龍鳳！”我媽猛地一拍大腿，聲音陡然拔高，
把我和周哲都嚇了一跳，“家人們！家人們！驚天大消息！你們猜怎么著？！
”她完全不顧場合，把手機鏡頭直接懟到了周哲面前，
興奮得唾沫橫飛：“剛才我閨蜜給我發(fā)消息！你們知道我這未來女婿是誰嗎？
他是星?？萍嫉膭?chuàng)始人兼CEO！周哲！周總！身價幾百億的隱形富豪??！我的天哪！
我閨女這是走了什么大運！釣到金龜婿了！”“轟！”我媽的話，
像一顆炸彈在我和周哲之間炸開！我腦子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看向周哲。
他臉上的溫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錯愕和……不易察覺的冰冷。直播間，
徹底瘋了！在線人數(shù)像坐了火箭一樣飆升！五千！一萬！三萬！十萬！
彈幕瞬間被刷爆：“臥槽！真的假的？！”“百億富豪相親？！”“阿姨牛逼！女兒牛逼！
”“榜一大哥的位置給我留著！”“這是劇本吧？太假了！”“快！鏡頭對準富豪！
讓我看看百億大佬長啥樣！”“阿姨！問問大佬還缺不缺女朋友！
”各種禮物特效開始瘋狂刷屏！跑車、游艇、嘉年華……五光十色，幾乎淹沒了整個屏幕！
打賞金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跳動！我媽的臉在手機屏幕的光線下，興奮得扭曲變形。
她完全無視了我和周哲的反應，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流量和金錢刺激中，
聲音尖利刺耳：“家人們！看到了嗎？百億富豪！活的！就在我直播間！這是我未來女婿！
老鐵們！禮物刷起來！讓榜一大哥的位置動起來！誰刷得多！阿姨就讓小雨跟誰多聊幾句！
機會難得??！”她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進了我的心臟！
把我……像商品一樣……競價拍賣？！第二章：親情崩塌的拍賣臺“媽！你胡說什么！
”我猛地站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顫抖，臉漲得通紅，
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咖啡館里原本輕柔的音樂和低語聲仿佛瞬間消失，
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過來，
帶著好奇、驚訝、鄙夷……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我媽卻像沒聽見一樣，或者說，她聽見了，
但此刻她的眼里只有那瘋狂跳動的在線人數(shù)和不斷飆升的打賞金額。她舉著手機，
鏡頭貪婪地對準了臉色已經(jīng)徹底沉下來的周哲，嘴里還在歇斯底里地喊著：“家人們！
看到?jīng)]有！周總！星?？萍嫉闹芸?！身價幾百億！現(xiàn)在就在我直播間！榜一大哥！
現(xiàn)在榜一大哥是‘愛拼才會贏’大哥！刷了三個嘉年華！大哥大氣！
大哥有什么想問周總的嗎？小雨！快，跟周總……哦不，跟榜一大哥打個招呼！
”她甚至伸手來拉我，試圖把我拽到鏡頭前，
去“服務(wù)”那個素未謀面、僅僅因為刷了最多禮物就獲得“殊榮”的“榜一大哥”?！胺攀?！
”我猛地甩開她的手，力氣大得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媽一個趔趄，手機差點脫手，
但她立刻又站穩(wěn)，臉上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因為我的反抗而閃過一絲惱怒，
但隨即又被更瘋狂的興奮取代?！澳氵@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這是給你機會！
跟榜一大哥認識認識怎么了？人家刷了那么多錢！”她理直氣壯地指責我，
仿佛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我看向周哲，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冷得像冰。
他淡淡地掃了我媽一眼，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
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爸芟壬瑢Σ黄?，
我……”我張了張嘴，想解釋，想道歉，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言在此刻都蒼白無力。我媽的行為，
已經(jīng)將我的尊嚴和人格徹底踩在了腳下，碾得粉碎。在他眼里，我和我媽，
大概已經(jīng)成了一丘之貉，為了流量和金錢不擇手段的小丑。周哲沒有看我，
他的目光落在我媽那瘋狂舞動的手機上，屏幕上五光十色的禮物特效映在他深邃的瞳孔里，
卻激不起一絲波瀾。他薄唇微啟，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王女士，
你的行為，已經(jīng)嚴重侵犯了我的隱私權(quán)，并對我和林小姐造成了困擾。請立刻停止直播，
否則，我將采取法律手段?！彼穆曇舨淮?，
卻清晰地穿透了我媽亢奮的叫喊和直播間嘈雜的背景音。我媽的動作僵了一下，
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但隨即又被直播間里更加瘋狂的禮物浪潮和飆升到幾十萬的在線人數(shù)刺激得更加癲狂。
“法律？什么法律？我拍我閨女相親怎么了？我又沒拍你正臉！家人們說是不是？
我們這是正能量直播！分享生活！周總，你別嚇唬我們小老百姓??！大家快看！
百億富豪要告我們啦！禮物刷起來！支持阿姨維權(quán)！”她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將鏡頭死死對準周哲，甚至試圖去拍他的正臉，嘴里喊著：“家人們！快截圖！
百億富豪正臉照！獨家的！”周哲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沒有再廢話，直接拿出手機，
撥通了一個電話，聲音冰冷而簡潔：“我在‘轉(zhuǎn)角咖啡’，遇到點麻煩。
有人未經(jīng)允許對我進行直播騷擾，侵犯隱私，立刻處理一下?！睊鞌嚯娫?，
他不再理會我媽的撒潑，目光終于轉(zhuǎn)向我。那眼神復雜難辨，有審視，有失望，
或許還有一絲……憐憫？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對我微微點了點頭，
那眼神仿佛在說：好自為之。然后，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咖啡館。
背影挺拔，卻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鞍ィ≈芸?！別走啊！再聊會兒！
榜一大哥還想跟你說話呢！”我媽舉著手機追了兩步，被服務(wù)生禮貌地攔住。
她不甘心地對著周哲的背影拍了幾下，嘴里還在嘟囔，“有錢人就是架子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