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學期便過去了大半,這期間有許多的流言蜚語環(huán)繞在林未的身邊,但是她都充耳不聞,每天都在忙著與化學實驗和數(shù)據(jù)較勁,不是在趕專業(yè)課,就是泡在圖書館里學習。
可就是這樣,意外也還是出現(xiàn)了。
當林未的指尖在實驗報告的“數(shù)據(jù)結論”欄停住時,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
那張她熬夜算出的“乙酸乙酯合成產(chǎn)率”數(shù)據(jù)單,原本清晰寫著“68.3%”,此刻卻被人用藍色鋼筆改成了“38.3%”,墨跡邊緣還帶著刻意模仿她筆跡的顫抖——這是明天要交給王老師的期末實驗考核報告,占總成績的30%。
自習室里很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林未盯著那個被篡改的數(shù)字,眼前突然閃過張琪昨天下午的眼神——她趁自己去接水時,曾坐在這個位置上,手里轉著一支和報告上同色的鋼筆,笑得意味深長。
“怎么了?” 沈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剛做完一套《物理化學》模擬題,草稿紙堆得有半尺高,抬頭時額前的碎發(fā)滑下來,遮住了一點眼睛。
林未把報告推過去,指尖在發(fā)抖:“我的數(shù)據(jù)……被改了?!?/p>
沈硯拿起報告,目光落在那個刺眼的“3”上。他的指尖在紙頁上輕輕摩挲,很快發(fā)現(xiàn)了破綻——修改的數(shù)字下面,隱約能看出原筆跡的壓痕,而且“3”的起筆角度和林未一貫的斜鉤寫法完全不同。
“王老師知道你的預實驗數(shù)據(jù)?!?他放下報告,語氣很穩(wěn),“上周你在實驗課上匯報過初步結果,當時記在黑板上的是67.9%,誤差在合理范圍?!?/p>
林未愣了愣。她確實在小組討論時說過預實驗數(shù)據(jù),但當時班里鬧哄哄的,她以為沒人在意,沒想到沈硯記住了,連小數(shù)點后一位都沒差。
“可報告上的最終數(shù)據(jù)……” 她咬著唇,聲音發(fā)澀。期末考核很嚴格,一旦被認定為“數(shù)據(jù)造假”,不僅這門課會掛科,還會記入檔案。
“重新寫一份。” 沈硯起身從書包里拿出一疊新的實驗報告紙,放在她面前,“我記得你昨天在草稿紙上寫過計算過程,抄下來很快?!?/p>
林未這才想起,自己昨晚算數(shù)據(jù)時,曾把每一步公式推導都寫在活頁草稿本上,就夾在《有機化學》課本里。她慌忙翻出來,果然看到那頁寫滿了乙酸乙酯產(chǎn)率的計算式,最后一行還潦草地畫了個對勾,標注著“23:47完成”。
“謝謝……” 她拿起筆,眼淚卻突然掉了下來,砸在新的報告紙上,暈開一小片墨跡。
這是她第一次在沈硯面前失態(tài)。從被嘲笑“文科生學不會滴定”,到容量瓶被摔碎,再到現(xiàn)在的報告被篡改,那些積攢了很久的委屈和無助,在這一刻突然決堤——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好好完成學業(yè),為什么總有人用這樣陰暗的方式來阻撓。
沈硯沒說話,只是從筆袋里拿出一包紙巾,放在她手邊,然后轉身去幫她接了杯溫水。玻璃杯放在桌上時,發(fā)出輕輕的一聲響,像在說“別慌”。
林未擦干眼淚,重新計算數(shù)據(jù)。沈硯坐在旁邊,沒有再看她,只是翻開自己的實驗報告,筆尖卻停在紙頁上沒動——他在等她,用這種沉默的方式,給她留出專注的空間。
凌晨一點的自習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在林未的報告紙上投下一片清輝,她抄完最后一個公式時,發(fā)現(xiàn)沈硯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了,手臂下壓著她那份被篡改的報告,像是在替她擋住那些看不見的惡意。
第二天交報告時,王老師果然注意到了兩份數(shù)據(jù)的差異。他拿著林未重新提交的報告,又翻出上周的實驗記錄冊,眉頭漸漸松開:“68.2%,和預實驗吻合,不錯?!?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站在后排的張琪,語氣沉了沉,“以后誰再敢動別人的報告,直接按作弊處理?!?/p>
張琪的臉瞬間白了,頭埋得很低。林未回頭時,正撞見沈硯把那份被篡改的報告悄悄塞進了自己的書包——他替她保存了證據(jù),卻沒有當眾揭穿,給了所有人留有余地。
那天下午,林未在圖書館的“專業(yè)參考書區(qū)”找到了一本《有機合成實驗技巧》。翻開扉頁時,一張便簽掉了出來,上面是沈硯的字跡,寫著幾行字:
“乙酸乙酯提純時,用飽和食鹽水洗滌可以減少乳化現(xiàn)象(P47);
你的冷凝管水流方向接反了,正確應該是‘下進上出’(實驗臺左側有示意圖);
這本書的第三章有你說過不懂的‘折光率計算’,例題很詳細?!?/p>
字跡是他慣有的工整,末尾還畫了個簡單的燒杯圖案,里面裝著半杯冒著熱氣的液體,像在給她遞一杯暖手的茶。
林未捏著那張便簽,站在書架前,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熱。她想起這幾個月來,沈硯從未說過“我?guī)湍恪?,卻總在最關鍵的時刻,用他的方式給她支撐——是背元素周期表時恰到好處的提醒,是被流言包圍時那句“你在努力”,是現(xiàn)在這張寫滿細節(jié)的便簽。
她把便簽夾回書里,轉身時,正好看到沈硯從閱覽區(qū)走出來。他抱著一摞《結構化學》的書,看到她時,腳步頓了頓。
“謝謝你的便簽?!?林未走上前,聲音很輕,卻很清晰。
沈硯的耳尖好像紅了,他低下頭,翻了翻手里的書:“那本書……你要是沒看完,我可以先不借。”
“我看完了。” 林未笑了笑,這一次,她的嘴角揚起得很自然,“里面的例題很有用,我都看懂了?!?/p>
陽光透過圖書館的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像鋪了一層金色的碎光。林未突然明白,所謂的逆襲,從來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總有人會看到你的努力,用他們的方式,陪你走過那些難走的路。
她回到宿舍時,張琪正收拾東西,說要搬到隔壁宿舍去住。經(jīng)過林未身邊時,她停頓了一下,低聲說:“對不起。” 聲音很輕,像怕被人聽見。
林未沒回頭,只是整理著桌上的實驗報告:“以后別這樣了?!?/p>
有些傷害不需要原諒,但也不必記恨。她的精力,要留給更重要的事——比如下周的《分析化學》測驗,再比如那個藏在心里的專升本目標。
臺燈亮起時,林未在筆記本的扉頁上,又添了一行字:
“微光匯聚,亦可成炬。”
窗外的夜色很深,但她知道,自習室的燈還亮著,像一顆等待黎明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