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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上關仙 中饒的夔懿曦 94984 字 2025-08-18 15: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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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初見的靴底碾過梁無缺化作的黑色粉末時,鎮(zhèn)妖塔突然劇烈震顫。三樓通道的石壁剝落下來,露出后面藏著的暗格,暗格里斜插著一卷泛黃的竹簡,竹簡末端系著枚銅鈴,鈴舌上刻著玄水族的蛇紋。

“這是……” 晚星剛要伸手去碰,銅鈴突然無風自鳴,清越的鈴聲里,整座塔的時間仿佛在倒流 —— 石壁上的象形文字開始蠕動,噬魂霧凝聚的幻象退回到光斑里,連空氣中的腥甜氣味都變得稀薄。

龍初見的鎮(zhèn)元佩突然發(fā)燙,他按住胸口時,竹簡上的繩結自行崩解,一片片竹片在空中拼成完整的畫卷:玄水族的圣山浮在云海之上,山巔的祭壇上,穿紅衣的圣女正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鮮血順著祭壇的溝壑匯成蛇形,流入山底的黑洞。

“是玄水族的《血祀典》。” 顧瑤池的聲音竟在腦海里響起,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記載著他們與魔族定下的契約?!?/p>

龍初見猛地抬頭,只見竹片組成的畫面正在變化:圣女的血染紅了黑洞,洞里鉆出無數雙頭蛇,蛇群纏繞著圣山盤旋,最終化作玄水族的族徽。畫面角落刻著行小字:“玄水為引,魔血為祭,每百年以圣女心頭血飼界門,方保一族平安?!?/p>

“這就是罪的開端?!?顧瑤池的聲音沉得像冰,“我母親是第三十七代圣女,本該在二十年前獻祭,但她愛上了你爺爺?!?/p>

晚星突然指著竹片上新浮現的畫面:“哥你看,這里有個戴銀冠的男人!”

畫面里,銀冠男人正將一枚蛇形戒指戴在少年梁無缺的手上,少年的眼睛里映著祭壇上的火光,嘴角噙著與年齡不符的冷笑。銀冠男人的袖口繡著玄水族的長老紋章,龍初見認出那紋樣與祭壇石柱上的殉葬文如出一轍。

“是玄水族的大長老,梁蒼?!?顧瑤池的聲音帶著恨意,“我母親的親叔叔,也是當年主張獻祭的主謀?!?/p>

竹片突然劇烈抖動,畫面切換到昆侖雪谷:梁飛燕的紅衣在風雪中翻飛,懷里抱著襁褓的手在流血,龍嘯天背著她在雪地里狂奔,身后追來的黑袍人射出淬毒的骨箭,箭羽上刻著 “梁” 字。

“這是我出生那晚?!?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哭腔,“大長老說母親懷了人類的孩子,玷污了圣女血脈,要將我們母女一起燒死?!?/p>

龍初見的指尖撫過竹片上龍嘯天的背影,鎮(zhèn)元佩突然射出白光,照亮了畫面角落的細節(jié):雪地里散落著玄水族的銀飾,其中一枚耳環(huán)上嵌著半塊紅寶石,與晚星碎玉里的紅光完全一致。

“是靈珠碎片!” 晚星驚呼,“爺爺當年就是用這個救了顧姐姐?”

“不,是我母親把靈珠掰碎了?!?顧瑤池的聲音突然清晰,“她將一半碎片注入我體內,另一半交給你爺爺,說這樣既能隱藏我的氣息,又能在危急時相認?!?/p>

竹片突然化作漫天光點,暗格里露出個黑陶甕,甕口用朱砂畫著鎮(zhèn)壓符。龍初見掀開甕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甕底沉著塊青銅鏡,鏡面刻著玄水族的星圖,星圖中央的北斗七星被人用利器鑿穿,每個星孔里都塞著一縷黑色的頭發(fā)。

“是詛咒?!?顧瑤池的聲音發(fā)顫,“玄水族的‘斷星咒’,用至親的頭發(fā)詛咒對方斷絕血脈。這是大長老對我母親下的咒。”

晚星突然抓住龍初見的手腕:“哥,鏡子在流血!”

鏡面的星孔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星圖的紋路匯成河流,河流盡頭浮現出玄水族圣山的全貌。圣山底部的黑洞正在擴大,無數扭曲的人影從洞里爬出,他們的脖頸上都戴著銀項圈,項圈上刻著 “祭品” 二字。

“那些是沒能成為圣女的女孩?!?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玄水族的規(guī)矩,每代圣女必須殺死所有姐妹,才能繼承血脈。我母親當年不忍心下手,偷偷放走了她們,這也是大長老指控她叛國的理由?!?/p>

龍初見突然想起壁畫上被抹去的紅衣女子,想起梁無缺說的 “叛徒”,原來所謂的背叛,不過是不愿再做魔族的傀儡。他將青銅鏡翻過來,鏡背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梁飛燕的日記:

“乙亥年冬,圣山雪。大長老說界門不穩(wěn),需用雙生圣女獻祭。妹妹們才七歲,我怎能……”

“丙子年春,遇龍郎于茅山。他說玄門中人應以護蒼生為己任,而非困于族規(guī)。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人?!?/p>

“丁丑年秋,懷燕兒三月。大長老察覺,將我囚于禁地。龍郎深夜來救,他掌心的白光竟能驅散族中的魔氣,原來他是鎮(zhèn)元佩的繼承者。”

“戊寅年夏,雪谷逃亡。無缺弟持骨箭追來,他說姐姐背叛了玄水族,背叛了與魔族的契約??伤欢遣皇瞧跫s,是奴役?!?/p>

“己卯年正月,血月臨。與龍郎守鎮(zhèn)妖塔,以雙族血脈加固陰陽鎖。無缺帶著梁蒼的親信殺來,母親的魂魄附在雙頭蛇身上,替我們擋住了致命一擊。原來她當年假死,一直隱于石碑之中?!?/p>

日記的最后一頁畫著幅簡筆畫:兩個小人牽著一個孩子的手,孩子手里拿著只燕子風箏。畫的角落寫著 “愿吾女燕子,永不見血月”。

龍初見的眼眶突然發(fā)熱,他終于明白爺爺為何要以陽壽加固封印,為何顧瑤池的本命咒會與鎮(zhèn)元佩共鳴 —— 那是兩代人用生命守護的承諾。

黑陶甕突然劇烈震動,甕口的朱砂符紙無火自燃。龍初見將青銅鏡塞進懷里,拉著晚星沖向四樓。四樓的景象比樓下更加詭異,整層樓堆滿了棺材,每個棺材上都貼著泛黃的生辰八字,其中一口棺材的蓋縫里滲出綠光,正是晚星碎玉的顏色。

“是靈珠碎片的氣息!” 晚星撲到棺材前,指尖的碎玉突然飛起來,貼在棺材蓋的符紙上。符紙化作灰燼的瞬間,棺材里傳出嬰兒的啼哭,龍初見掀開棺蓋,只見里面躺著個穿紅衣的女嬰,女嬰的胸口嵌著半塊靈珠碎片,碎片的光芒與晚星的碎玉遙相呼應。

“是我妹妹!”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狂喜,“母親當年救下的妹妹們,原來被藏在這里!”

女嬰突然睜開眼睛,左眼是靈珠的翠綠,右眼是魔氣的暗紅。她伸出小手抓住龍初見的衣角,嘴里吐出模糊的音節(jié):“姐姐…… 血……”

龍初見的鎮(zhèn)元佩突然亮起,女嬰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晚星的碎玉里。晚星的眉心浮現出玄水族的蛇紋,她突然抱住頭蹲下:“好多畫面…… 圣山在塌…… 好多人在哭……”

“她在共享記憶。” 顧瑤池的聲音急促,“晚星體內的靈珠碎片在吸收妹妹們的記憶!”

晚星的瞳孔里閃過無數畫面:玄水族的女孩們被推進黑洞,大長老在祭壇上念誦咒語,雙頭蛇的血染紅了圣山的雪,梁無缺跪在魔族親王面前,用玄水族的地圖交換噬魂杖……

“原來如此?!?龍初見握緊斬邪劍,“大長老早就和魔族勾結,所謂的獻祭根本不是為了保族,而是為了打開界門!”

棺材堆突然轟然倒塌,露出后面的石壁,石壁上刻著玄水族的族譜。龍初見順著族譜往下看,發(fā)現梁飛燕的名字被人用墨涂掉,旁邊添了個新名字:梁無缺,代圣女位。

“他想取代姐姐成為玄水族的掌權者。”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冷笑,“所以才要毀掉所有知情人,包括我母親,包括那些妹妹,甚至包括二十年前守塔的長老們?!?/p>

晚星突然指向族譜最頂端的名字:“哥你看,第一代圣女叫梁玄水!”

族譜頂端的名字旁畫著幅小像:穿黑袍的女子正與雙頭蛇對峙,蛇嘴里吐出的黑霧中,隱約能看見 “平等” 二字。小像下方刻著行古篆:“玄水立族,與魔訂約,以血換力,百年為期,期滿歸還界門主權?!?/p>

“這才是真相。”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恍然大悟的顫抖,“第一代圣女與魔族定下的是平等契約,并非臣服。可后來的長老們貪念魔氣的力量,漸漸淪為魔族的附庸,將契約改成了永久獻祭。”

龍初見突然想起爺爺日記里的話:“玄水族的背叛,始于對力量的貪婪。” 他終于明白這場危機為何是罪有應得 —— 不是玄水族天生邪惡,而是一代又一代的掌權者背棄了立族的初心,用族人的鮮血換取虛妄的力量,最終引火燒身。

四樓的地面突然裂開,露出通往頂層的階梯。階梯兩旁的墻壁上,無數張人臉在血水間沉浮,其中一張銀冠老者的臉正對著龍初見獰笑:“龍家小子,你以為知道了真相就能改變什么?界門雖封,噬魂井的怨氣卻已驚動幽冥,茅山很快就會變成人間煉獄!”

“是梁蒼!” 顧瑤池的聲音陡然尖銳,“他的魂魄附在血水里!”

龍初見揮劍斬向那張臉,劍光劈開血水的瞬間,無數記憶碎片噴涌而出:梁蒼將嬰兒時期的梁無缺丟進蛇窟,只為培養(yǎng)他的狠戾;梁蒼偷偷修改族規(guī),將 “平等契約” 改為 “獻祭之禮”;梁蒼在二十年前的雪夜里,親手殺死了勸阻他的親哥哥 —— 也就是梁飛燕的父親。

“原來他才是最大的叛徒!” 晚星的聲音帶著震驚,“無缺弟弟也是被他逼的!”

血水突然凝聚成梁蒼的模樣,他舉著拐杖指向龍初見:“錯!是玄水族的血脈本就該與魔族相融!我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過程!你爺爺和梁飛燕才是逆天而行的罪人!”

“逆天而行的是你們!” 龍初見的鎮(zhèn)元佩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用親人的血換取力量,用族人的命討好魔族,這樣的族群就算滅亡,也是罪有應得!”

他的話剛說完,階梯上方突然傳來龍吟,雙頭蛇的虛影從鎮(zhèn)元佩里沖出,左邊蛇頭噴出的白光凈化著血水,右邊蛇頭噴出的火焰灼燒著梁蒼的魂魄。梁蒼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在光芒中寸寸消散:“我不甘心!玄水族的基業(yè)……”

他的話沒說完就化作青煙,墻壁上的人臉紛紛露出解脫的表情,化作光點飛向窗外。龍初見抬頭望向頂層,那里的水晶棺正在發(fā)光,爺爺的身影在棺中緩緩坐起,胸口的銀色骨刺徹底消失。

“初見?!?龍嘯天的聲音帶著欣慰,“你終于明白了。”

龍初見跑過去跪在水晶棺前,晚星也跟著跪下,碎玉在她掌心發(fā)出溫暖的綠光。龍嘯天伸出手,指尖的白光與鎮(zhèn)元佩相觸時,無數記憶碎片涌入龍初見的腦海:

二十年前的鎮(zhèn)妖塔下,龍嘯天與梁飛燕背靠背對抗魔族,梁飛燕的紅衣上沾滿血跡,卻依舊笑得燦爛:“龍郎,若有來生,我還做玄水族的圣女,守著你和孩子?!?/p>

昆侖雪谷的山洞里,龍嘯天用體溫溫暖凍僵的女嬰,梁飛燕的魂魄在洞口化作結界:“替我照顧好燕子,告訴她母親不是叛徒。”

鎮(zhèn)妖塔的石碑前,龍嘯天將一半魂魄注入鎮(zhèn)元佩,對著空無一人的石碑低語:“飛燕,我會守住我們的約定,直到初見長大。”

“爺爺……” 龍初見的眼淚終于落下。

龍嘯天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他指著龍初見懷里的青銅鏡:“用還魂玉喚醒燕子后,帶著玄水族剩下的人去找圣山深處的‘洗罪泉’,那里能凈化所有被魔氣污染的血脈?!?他頓了頓,看向晚星,“丫頭,你的碎玉里藏著最后一塊靈珠碎片,集齊后可重塑靈珠,徹底封印界門。”

晚星用力點頭,碎玉的綠光與龍嘯天的白光交織在一起。龍嘯天最后看了眼龍初見,身影化作點點星光:“記住,真正的玄門,不是斬妖除魔,而是守護該守護的人?!?/p>

星光散去時,水晶棺里留下枚玉佩,玉佩的形狀正是雙頭蛇,蛇眼分別嵌著鎮(zhèn)元佩的白色與靈珠的翠綠。龍初見將玉佩與刻著燕子的蛇形玉佩合在一起,兩塊玉佩竟完美融合,發(fā)出柔和的光芒。

“哥,你看!” 晚星指著窗外,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陽光穿透云層照進鎮(zhèn)妖塔,將所有的血腥與黑暗驅散。三樓傳來腳步聲,一個紅衣少女的身影在樓梯口徘徊,眉眼間帶著初見時的妖異,卻又多了幾分釋然。

“龍初見?!?顧瑤池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玉石相擊的脆響,“我回來了?!?/p>

龍初見轉身時,少女正對著他笑,紅衣曳地,指尖纏繞著淡淡的黑霧,卻不再讓人覺得恐懼。晚星撲過去抱住她的胳膊:“顧姐姐,不,燕子姐姐!”

梁燕子回抱住晚星,目光卻一直看著龍初見,眼底的暗紅與他掌心玉佩的白光溫柔交織。龍初見走上前,將融合后的玉佩放在她掌心:“爺爺說,洗罪泉能凈化血脈?!?/p>

梁燕子握緊玉佩,指尖的黑霧漸漸變成清澈的綠光:“其實不用洗罪泉也可以。” 她抬起頭,笑容明媚如朝陽,“我母親說過,真正的干凈,是心里知道什么該守,什么該放。”

鎮(zhèn)妖塔外傳來鳥鳴,陽光灑滿每一寸土地。龍初見牽著梁燕子的手,晚星跟在他們身后,三人一步步走出塔門。門外的茅山已經恢復了平靜,道士們在打掃戰(zhàn)場,百姓們對著太陽跪拜,仿佛昨夜的血月只是一場噩夢。

但龍初見知道,這不是噩夢,而是玄水族用百年貪婪種下的惡果,是必須償還的罪孽。而他們,將帶著這份罪與罰,走向圣山,走向洗罪泉,走向所有未完成的約定。

梁燕子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遠處的云海:“你看,像不像圣山的形狀?”

龍初見望去,云海翻騰間,果然隱約可見山影。他握緊梁燕子的手,感覺掌心的玉佩正在發(fā)燙,那是兩代人的溫度,是罪與罰的重量,更是希望的光芒。

“走吧。” 他輕聲說。

“嗯?!?梁燕子點頭,紅衣在陽光下劃出溫暖的弧線。

晚星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碎玉的綠光在她掌心歡快地跳動。龍初見看著她們的背影,突然明白爺爺那句話的意思 —— 真正的守護,不是守住過去的對錯,而是帶著罪與罰,勇敢地走向未來。

茅山的危機落幕了,但玄水族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這場始于貪婪的罪與罰,終將在洗罪泉的清水中,得到最公正的審判。


更新時間:2025-08-18 15:1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