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眼神里的猶豫和別扭被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取代。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積分，為了變美，這點小尷尬算什么。
咖啡館的空氣帶著冷氣的涼意和咖啡的醇香。李沫沫端著那杯冰拿鐵，指尖感受著杯壁凝結(jié)水珠的冰涼。
她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那個角落里的美少年楚亦辰，又飛快地掠過一位正端著托盤、腳步輕快走向其他桌位的年輕女服務(wù)員。
李沫沫在心里默默對那個即將成為她“工具人”的服務(wù)員說了聲“抱歉”，隨即調(diào)整呼吸，臉上掛起一個帶著點心不在焉的迷糊表情，腳步“恰好”朝著服務(wù)員的方向移動過去。
她的時機和角度計算得極其精準(zhǔn)。
就在服務(wù)員端著幾杯飲品，側(cè)身準(zhǔn)備繞過李沫沫前方的過道時，李沫沫仿佛“突然”發(fā)現(xiàn)了對方，身體猛地一頓，帶著點驚慌失措想要避讓，左腳尖“不小心”絆在了旁邊桌子的桌腿上！
“哎呀！”
一聲短促的驚呼。李沫沫的身體以一個極其自然又帶著點狼狽的姿勢向前踉蹌?chuàng)涞?！她手中的冰拿鐵杯脫手飛出，而她撲倒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楚亦辰所在的那張卡座！
砰！嘩啦——！
混亂的聲音瞬間響起！
李沫沫的手肘“重重”地撞在了楚亦辰的桌沿，巨大的沖擊力讓桌上那杯楚亦辰喝了一半的冰美式瞬間傾覆！深褐色的咖啡液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潑灑開來，瞬間淹沒了攤開的數(shù)學(xué)課本、散落的草稿紙，以及楚亦辰放在桌沿的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冰塊和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Σ黄穑Σ黄鹂腿?！”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的服務(wù)員，臉都白了，手忙腳亂地放下托盤，連聲道歉，抽出紙巾就想去擦拭。
李沫沫自己也“摔”得七葷八素，半趴在桌邊，手肘傳來真實的痛感（撞桌沿是真的！）。她顧不上自己，第一時間抬起頭，臉上是貨真價實的驚慌和巨大的歉意，連聲道：“不不不！是我的錯！是我沒看路撞到了你！” 她一邊對服務(wù)員說，一邊手忙腳亂地從自己連衣裙的口袋里（她特意穿了有口袋的裙子）掏出一包干凈的小紙巾，看也沒看就塞到楚亦辰被咖啡淋濕的手邊，“快！快擦擦！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的動作慌亂又急切，帶著一種闖下大禍急于彌補的笨拙感。在抽紙巾給楚亦辰擦拭手臂上咖啡漬的同時，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那本被咖啡浸透、字跡暈染的數(shù)學(xué)課本，以及散落在桌面、同樣遭殃的幾頁草稿紙。
就是這一瞥！
李沫沫的眼睛瞬間捕捉到了關(guān)鍵信息！
那幾頁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演算過程，但幾乎每一道大題旁邊，都被畫上了刺眼的紅叉！有些地方被用力劃掉，留下深深的筆痕，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新的、同樣錯誤的嘗試步驟。錯誤類型五花八門：概念混淆、公式套錯、計算失誤、甚至題目理解偏差……整個草稿紙，簡直就是一本“錯誤解題思路大全”！
李沫沫的心臟猛地一跳！像在黑暗的迷宮中驟然發(fā)現(xiàn)了一線光亮！
學(xué)習(xí)不好！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差點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狂喜！一個絕佳的切入點！
此時，服務(wù)員已經(jīng)迅速拿來了抹布和更多的紙巾，一邊連聲道歉，一邊麻利地清理著狼藉的桌面。李沫沫也“配合”地幫忙收拾，將濕透的草稿紙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吸干水分，疊放在一邊。
桌面很快被清理干凈，雖然留下了大片深色的水漬。服務(wù)員再三道歉后才離開。
空氣里還彌漫著咖啡的香氣，混合著一絲尷尬和狼藉后的沉默。
李沫沫站在桌邊，雙手緊張地絞著濕了一小片的裙角，臉上依舊帶著濃重的歉意和窘迫。她看著楚亦辰，對方正沉默地用紙巾擦拭著手臂和課本封面的咖啡漬，淺琥珀色的眼眸低垂著，看不清情緒，但那緊抿的唇線和微微繃緊的下頜線，顯示出他心情絕對算不上愉快。
“那個……實在是對不起，把你的書和筆記都弄成這樣了?！?李沫沫的聲音帶著真誠的懊惱（這次是真的覺得有點對不住那本書），“我……我請你喝杯咖啡吧？就當(dāng)賠罪。” 她指了指吧臺，語氣小心翼翼。
楚亦辰擦拭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眼。那雙琉璃般的淺色眸子看向李沫沫，眼神里沒什么溫度，帶著被打擾后的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他沒說話，只是開始沉默地收拾桌上殘存的、沒被完全波及的幾頁草稿紙和文具。
就在他拿起那幾張畫滿紅叉的草稿紙，準(zhǔn)備胡亂塞進書包時，李沫沫像是“不經(jīng)意”地又瞥了一眼，眉頭微微蹙起，帶著點疑惑和不確定，小聲地、試探性地開口：
“咦？這道題……你這里好像解錯了？”
她的手指虛虛指向草稿紙上某道被畫了大紅叉的立體幾何題。
楚亦辰的動作瞬間僵??！他猛地抬頭，那雙淺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李沫沫的身影，不再是疏離的淡漠，而是充滿了驚愕和……一絲被戳穿的狼狽！他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他絞盡腦汁也沒做對的一道大題。
“輔助線應(yīng)該做在這里，” 李沫沫的聲音依舊不大，但清晰了許多，帶著一種解題時特有的篤定。她隨手從旁邊被咖啡浸濕、但勉強還能用的草稿紙堆里抽出一張相對干凈的，拿起楚亦辰放在桌上的筆（動作自然得仿佛理所應(yīng)當(dāng)），刷刷幾筆，畫出一個清晰的幾何體，然后在某個關(guān)鍵點上利落地添了一條輔助線，“你看，連接這個頂點和這個中點，然后利用面面垂直的性質(zhì)，這個二面角的平面角就很容易找到了……”
她的筆尖在紙上移動，思路清晰，步驟簡潔。原本在楚亦辰眼中如同亂麻的題目，被她寥寥幾筆和幾句話點破，瞬間豁然開朗！
楚亦辰徹底愣住了。他怔怔地看著那張被李沫沫畫了幾筆的草稿紙，又看看眼前這個穿著簡單連衣裙、臉上還帶著點狼狽咖啡漬、眼神卻異常明亮篤定的女孩。她剛才那笨拙慌亂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此刻卻像一個解題高手，隨手就點破了他苦思不得其解的難題！
巨大的反差讓楚亦辰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李沫沫放下筆，心里古怪的回憶起了自己和林瑜昇的補習(xí)時光，總覺得這次她方式依舊似曾相識。
心里不管怎么想，臉上卻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笑容，解釋道：“那個……我不是故意偷看……就是剛才收拾的時候，不小心瞄到了幾眼。我……我剛高考完，考的還行，上了元大，所以……嗯，可能對高三的題還有點印象？” 她語氣帶著點謙虛，又恰到好處地拋出了“元大”這個重磅炸彈，無形中增加了她話語的可信度和分量。
“元大？” 楚亦辰微微一愣有些驚訝，看向李沫沫的眼神變的溫和了一點。驚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眼里的挫敗，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張布滿了紅叉的草稿紙，再對比李沫沫剛才那簡潔清晰的解題思路，一種“學(xué)渣”被“學(xué)霸”當(dāng)場碾壓的羞恥感瞬間涌了上來！
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連帶著耳根都染上了一層薄紅。他猛地將那張畫滿錯誤的草稿紙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學(xué)習(xí)不好，在這個家世顯赫、外貌出眾的少年心里，似乎是一個難以啟齒的痛點。
“……姐姐學(xué)習(xí)很厲害啊。” 楚亦辰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窘迫和自厭，他別開視線，不去看李沫沫。
“我是不是錯了很多？” 他語氣里的挫敗感真實而濃烈。
李沫沫的眼睛瞬間亮了！她立刻捕捉到了對方話語里的脆弱和需求點。
“啊那個……你別灰心，這里頭基礎(chǔ)的基本上都是對的……” 她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理解和一絲“同病相憐”的善意（裝的），“其實學(xué)習(xí)這東西吧，有時候就是方法沒找對，或者……沒遇到合適的老師？” 她語氣輕松，帶著點過來人的口吻，“反正我這個假期也沒什么事，剛考完挺閑的。要不……你有空的時候，我可以今天先幫你看看題？就當(dāng)……就當(dāng)是彌補弄臟你書的過錯？” 她眨眨眼，笑容真誠而坦率，“我最近沒事干會經(jīng)常過來，要是遇上了你都可以問我不會的地方?！?/p>
她拋出了誘餌——元大學(xué)霸的輔導(dǎo)。
楚亦辰攥著那團廢紙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他抬起眼，重新看向李沫沫。眼前女孩的笑容干凈明亮，眼神坦蕩，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真誠（偽裝的）。她剛剛展現(xiàn)出的解題能力毋庸置疑，“元大”的金字招牌更是閃閃發(fā)光。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樣，因為他學(xué)習(xí)不好而流露出輕視或同情？反而帶著一種自然的、愿意幫忙的善意？
那份因被戳穿學(xué)渣身份而升起的羞惱和戒備，在李沫沫這真誠（表面）的笑容和極具誘惑力的提議面前，如同陽光下的薄冰，開始悄然融化。他淺色的眼眸里，那份疏離的冰層裂開了一道縫隙，透出一點猶豫和……微弱的、名為“希望”的光。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拒絕，但看著李沫沫那雙清澈含笑、等待回應(yīng)的眼睛，最終，只是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聲音依舊帶著點少年人的別扭，卻不再冰冷：
“我之前一直請的有家教，但效果一直不怎么好，正好家里準(zhǔn)備換個家教，姐姐如果有時間可以跟我爸媽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