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的嘴唇哆嗦著,他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一路狂飆。
他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給人扣帽子,搞道德綁架。
可今天,他發(fā)現(xiàn)自己遇到了對手了。
對方扣過來的帽子,一頂比一頂大,真扣上了,能把他活活壓死。
他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從下口。
因為對方說的每一句話,聽上去都那么“在理”,那么“站在高處”。
“行了,廣坤?!?/p>
一直沒說話的王老七,終于開了口。
他把肩上的鐵鍬往地上一頓,“當(dāng)”的一聲,所有人都心里一顫。
“跟他們廢話干啥?!?/p>
“小錕啊,廠里給你分的房是哪幾間?”
曹錕伸手一指。
“東廂那兩間正房,還有這邊的三間倒座房?!?/p>
王老七點點頭,二話不說,扛著鐵鍬就往東廂房走去。
那步伐,沉穩(wěn)有力,一步一個腳印,像是要去開山辟路。
“站?。 ?/p>
傻柱終于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橫,攔在了王老七面前。
“那是大家商量好扶持賈家的房!”
王老七停下腳步,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他什么話也沒說,單是皺眉和眼神,比任何狠話都管用。
傻柱梗著脖子,跟一頭被激怒的公牛一樣,瞪著王老七。
“傻柱,回來!”
易中海終于從憋屈中緩過神來,他知道今天這事‘硬碰硬’是絕對不行的。
再鬧下去,丟臉的只會是自己。
他沖著王老七和謝廣坤,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兩位同志,遠來是客?!?/p>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這房子是廠里分的,有誤會,咱們可以慢慢談?!?/p>
謝廣坤笑了,笑得地中海都跟著一晃一晃的。
“談?”
“我這人,最講道理了?!?/p>
他走到東廂房門口,探頭往里瞧了瞧。
屋里光線昏暗,一股子雜物和汗味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
許大茂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不就是賈家的屋子嗎?”
謝廣坤耳朵尖,聽見了,回頭沖許大茂和善地一笑。
“這位小同志,你剛才說什么?”
許大茂被他看得心里一毛,但還是壯著膽子說:
“我說,那是賈家的。”
“哦,賈家啊?!?/p>
謝廣坤點點頭,腦袋一扭,把嗓門提到最大。
“哪個是賈家管事的?出來!”
“我跟你談?wù)?!?/p>
賈張氏躲在人群后面,本來不想出來。
可現(xiàn)在人家指名道姓了,她不出來也不行。
她被秦淮茹半推半就地挪到了前面,臉上還帶著不甘和怨毒。
謝廣坤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就是賈家管事的?”
“我問你,這房子,房本上寫的是你名,還是我侄子曹錕的名?”
賈張氏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說話?。 ?/p>
謝廣坤一聲斷喝。
“不是……不是我的名……”
賈張氏被嚇得一哆嗦,小聲嘟囔。
“那不就結(jié)了!”
謝廣坤一拍大腿。
“既然不是你的,你憑什么占著?”
“趕緊把你家這些壇壇罐罐,全都給我搬出去,不然我直接扔了!”
“要是耽誤了我侄子住新房,影響了他為國家做貢獻的心情,這個責(zé)任,你擔(dān)得起嗎?”
賈張氏氣得渾身肥肉亂顫。
“你……你這是欺負人!”
“我們孤兒寡母,沒地方去??!”
她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又要啟動撒潑程序。
“哎,打?。 ?/p>
謝廣坤手一伸,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別跟我來這套?!?/p>
“我來之前可是在周邊打聽了,你們家在里面還有一間小屋呢?!?/p>
“再說了,你兒子是軋鋼廠的正式工,每個月都有工資拿,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我們象牙山村,比你家困難的多了去了,也沒見誰去搶別人房子的!”
謝廣坤從中山裝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本和一支筆。
“你要是真覺得委屈,行啊。”
“你叫什么,你兒子叫什么,兒媳婦叫什么,在哪個車間,工號多少,都告訴我。”
“我下午就寫一封實名舉報信,送到你們廠長辦公室去?!?/p>
“我就問問廠領(lǐng)導(dǎo),你們軋鋼廠,是不是專門培養(yǎng)這種侵占同事財產(chǎn)、思想品德有問題的員工的?”
賈張氏徹底傻眼了。
“你……”
她那點伎倆,在這位象牙山“文化人”面前,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對方不僅不吃你這套,還能反手給你升級成政治問題。
院子里,三大爺閻埠貴推了推眼鏡,小本子上記東西的筆,停住了。
他看著謝廣坤,眼神里全是驚嘆。
高手!
這絕對是高手!
殺人誅心,招招致命,還不沾血。
秦淮茹拉了拉自己婆婆的衣角,低聲說了一句。
“媽,算了吧?!?/p>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疲憊。
她抬起頭,目光復(fù)雜地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曹錕。
曹錕也正看著她。
四目相對,秦淮茹的心跳莫名快了一下,趕緊低下了頭。
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眼神,和昨天不一樣了。
不再是那種單純的、帶著一絲審視的目光。
現(xiàn)在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像是……看透了一切的平靜。
易中海知道,今天這陣是徹底輸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謝廣坤,又看了一眼曹錕。
“好,好得很?!?/p>
“年輕人,有沖勁。”
他扔下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黑著臉,轉(zhuǎn)身就走。
他一走,傻柱狠狠地瞪了曹錕一眼,也跟著走了。
劉海中清了清嗓子,想說兩句場面話挽回一下氣氛,可看了看王老七手里的鐵鍬,還是明智地閉上了嘴,背著手溜達回了自己家。
閻埠貴合上小本本,也悄悄地退了回去。
賈張氏看著人都走了,自己孤立無援,最后也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腳,被秦淮茹拉著回了家。
她得趕緊喊上兒子過來搬東西,不然被對方扔了,臉上更難看。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許大茂還在那兒探頭探腦。
謝廣坤沖他一笑。
“小同志,戲看完了?”
許大茂嘿嘿一笑,豎起一個大拇指。
“大叔,您是真高!”
說完,吹著口哨,心滿意足地走了。
一場風(fēng)波,暫時平息。
曹錕看著空蕩蕩的院子,長出了一口氣。
“廣坤叔,七叔,辛苦你們了。”
“辛苦啥!”
謝廣坤一擺手,臉上全是得意的神采。
“對付這幫城里的小癟犢子,就得用咱們文化人的辦法?!?/p>
“走,看看咱侄子的新房去!”
他一馬當(dāng)先,推開了東廂房的門。
王老七扛著鐵鍬,跟在后面。
曹錕笑了笑,也跟了進去。
屋子里,家徒四壁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
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幾條長凳,墻角堆著一堆煤球和爛白菜。
另一邊,是一鋪大炕,上面鋪著破舊的蘆葦席,被褥又黑又硬,散發(fā)著一股酸臭味。
這就是賈家的全部家當(dāng)。
“呸!在這裝貧困呢!”
謝廣坤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到墻邊,用手敲了敲。
“這房子,底子不錯,給他們住都糟蹋了。”
他回頭對曹錕說。
“錕兒啊,你放心?!?/p>
“叔不光幫你把房子要回來?!?/p>
“還得讓他們,把房子給你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不然,這事兒,沒完!”
說著,兩位叔開始‘收拾’起那些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