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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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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汁潑到石板上,白煙騰起的瞬間,沈知微的手指松開了。

瓷瓶滾落,她低頭縮肩,好似被嚇破了膽,指尖卻悄悄捻起一縷殘血,藏進指甲縫里。

蘇嬤嬤盯著她,佛珠在袖中輕響,如同毒蛇吐信。

片刻后,她轉身離去,牢門“哐當”一聲鎖死,腳步聲漸漸遠去。

地牢再度陷入死寂,只有水滴從石縫滲落,敲在青石上,一聲又一聲,宛如倒計時。

沈知微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直到那股甜膩的香氣徹底消散,她才緩緩抬起手,舌尖抵住上顎——墨與血的殘渣還在,鐵銹味混著灼燒感,順著喉管向下蔓延。

她閉上眼睛,掌心貼在地面上。寒意刺骨,鎮(zhèn)魂釘的禁制如蛛網般纏繞著經脈,靈力一絲也提不起來。

可就在這死寂之中,腰間玉佩又是一燙,比昨夜更甚,好似有火苗從內里燒出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

識海驟然翻涌,星河倒卷,群聊面板無聲浮現——

【鏡中人】:明日午時,謝無妄攜退婚書至。

【鏡中人】:想活命,畫誅邪符,以精血為引,破地牢西北角鎮(zhèn)魂石。

【鏡中人】:你若死,我也散。別讓我白來這一趟。

血字浮在虛空,尚未消散,又添了一行新消息:

【滄??汀浚航忝?,我演過八百遍這情節(jié),退婚現場必出岔子,建議你提前炸場。

【燼】:煩死了,又來一個要死的?畫符會抽干你血,撐不住就別逞能。

【滄??汀浚籂a哥,你上次說誰要死來著?現在不還活蹦亂跳當群管?

【燼】:閉嘴!

沈知微盯著那行“誅邪符”,指尖微微一動。

她沒有回復群聊,只是默默記下符紋走向——三曲一折,末筆上挑,像一把倒懸的刀。

她咬破舌尖,血霧噴在掌心。

虛空中,第一筆落下。

劇痛如刀割經脈,她渾身一顫,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可就在那一瞬,被封的靈力竟微微松動,一絲熱流從丹田深處滲出。

第二筆。

血線在空中凝而不散,符紋微光乍現。

地牢四角的鎮(zhèn)魂釘齊齊震顫,發(fā)出低鳴。

第三筆。

她眼前發(fā)黑,膝蓋一軟,差點跪倒。

可她撐住了,左手撐地,右手繼續(xù)劃動。

最后一筆完成的剎那,符紋驟然亮起,如血月懸空。

“轟——”

西北角的鎮(zhèn)魂石裂開一道細縫,金光迸射,只一瞬間,又熄滅了。

可那道光,她認得——和昨夜燼說的命書同源,帶著被書寫者的烙印。

地牢開始震動。

碎石從頂部落下,墻皮剝落,禁言符一張張碎裂。

她沒有停下,趁勢將《歸藏訣》第一式殘意灌入符中,引向裂縫。

“給我——開!”

一聲低喝,符紋炸開,鎮(zhèn)魂石轟然崩塌。

氣浪掀飛碎石,塵煙彌漫,通道豁然洞開。

她踉蹌著起身,裙擺撕裂,臉上沾了灰,卻沒有半分狼狽。

她抬手抹去唇邊血跡,轉身就走。

地牢外,月光如練。

她踏出最后一級臺階,夜風撲面而來,帶著山野的清寒。

遠處鐘聲敲了三下,已是子時過半。

她既沒逃,也沒藏。

只是站在地牢出口的石階上,仰頭望著滿天星斗,等待著。

等待那個注定要來的人。

——謝無妄。

她不知道他為何非來不可,也不知道退婚書背后藏著什么陰謀。

但她知道,這一面,不能躲。

躲了,就又回到原情節(jié)里,那個在寒山別院自縊的云昭。

她不是她。

她是他命書里,第一個敢撕頁的人。

遠處山道傳來腳步聲,不急不緩,踏在石階上,像刀鋒劃過冰面。

來了。

她站直身子,素白裙擺染上了塵,青梅玉佩垂在腰側,微微晃動。

她輕輕動了動手指,指甲縫里藏著的殘血已經干涸,這是她從瓷瓶藥汁潑灑后留下的線索,或許能成為關鍵時刻的破局之法。

月光下,謝無妄一步步走近。

玄色勁裝繡著銀線天機紋,玄鐵劍橫于膝前,眉眼冷峻如霜。

他目光掃過地牢廢墟,又落在她身上,眸底掠過一絲異色。

“你破了鎮(zhèn)魂陣?!?/p>

他說,聲音低沉。

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他。

他抬手,退婚書從袖中滑出,指尖捏著,并未展開。

“云家棄女,靈脈閉塞,命格沖煞?!?/p>

他一字一句地說,“天機閣與你解約,是保全云家最后的體面?!?/p>

她笑了。

不是怯懦,不是委屈,而是一種極淡、極冷的笑。

“少主說得真好聽?!?/p>

她輕聲說道,“可你還沒念完,怎么就知道——我會接?”

謝無妄眸光一沉,殺意微起。

可就在這時,她抬手,指尖輕輕撫過耳后。

一道溫熱滑下——精血耗損,鳳凰胎記竟在此刻浮現,紅如烙印,形如展翅。

他呼吸一滯。

目光死死釘在那枚胎記上。

三年前,觀星臺大火,他救下一個被追殺的女孩。

她昏迷前,耳后那道胎記,在月光下一閃而過。

后來他再沒見過她。

可現在,她站在這里,穿著素裙,染著塵灰,卻像一把出鞘的刀,直指他心口。

退婚書在他指尖微微發(fā)顫,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她既沒后退,也沒動彈,只是靜靜看著他,聲音極輕:“少主……可還記得,觀星臺那夜,你救下的女孩?”

他沒有回答。

可她看見了——他眼底那一瞬的動搖,像冰層裂開一道縫。

就在這時,腰間玉佩忽地一震。

微光泛起,與謝無妄劍柄上的天機紋遙遙呼應,發(fā)出幾不可聞的輕鳴。

像是兩頁命書,在黑暗中輕輕相碰。

她垂眸,掩去眼底鋒芒,指尖卻悄然收緊。

成了。

她沒再說話,只站在原地,像一株從廢墟里長出的白梅,不爭不搶,卻已立定山巔。

謝無妄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了幾分:“你……是誰?”

她抬眼,唇角微揚:“云昭??晌也辉偈?,你要退的那個人。”

他握劍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發(fā)白。

退婚書仍在指尖,未落下,也未收回。

月光灑在石階上,照見她裙角的裂口,也照見他眉心緊鎖。

遠處,第一縷晨光刺破山巔,天邊泛起魚肚白。

風起,吹動她濕冷的鬢發(fā),也卷起地牢的殘煙。

她忽然抬手,指尖沾血,在空中輕輕一點。

不是符,不是咒。

只是一個字。

贏。

謝無妄瞳孔驟縮。

劍柄震顫,天機紋忽明忽暗。

玉佩微光未散,胎記隱入肌膚。

他站在原地,退婚書在他手中沒有落下。


更新時間:2025-08-18 20:5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