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輻射層的金屬門被從外面撞得哐哐作響,每一次震動都讓頭頂?shù)碾娎|晃悠著往下掉火星。
蘇易盯著那扇布滿劃痕的合金門,手掌無意識地摩挲著鎮(zhèn)魂刀的刀柄。
刀鞘上的紋路在應急燈的綠光下泛著冷意,與女人腰間令牌上的龍紋形成詭異的呼應。
“還有七十一個小時?!?穿迷彩服的女人突然開口,她正用繃帶重新纏繞后背的傷口,動作利落得不像個傷員。
藍色的抑制劑針管放在腳邊,液體在管壁上掛出彎彎的弧線。
蘇易沒接話,他正忙著研究巖壁上的刻痕。
那些與玉佩同源的紋路在輻射影響下變得扭曲,像是某種活物在蠕動。
林慧說得對,這和嫁妝盒上的蛇纏蓮花圖案是一套體系,只是更復雜,仿佛在訴說某個被遺忘的故事。
“李隊長,探測器有反應了?!?瘦高個舉著個巴掌大的儀器跑過來,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波紋突然變成刺目的紅色,“輻射濃度在翻倍!”
被稱作李隊長的女人臉色微變:“是母巢在釋放孢子,強化劑會加速感染?!?/p>
她的目光掃過蘇易家人,最終落在林慧腿上的傷口,“你妻子的傷……”
“用了藥灰?!?蘇易打斷她,從背包里掏出那個裝著青銅鼎灰燼的布袋,倒出一小撮在掌心。
灰燼接觸空氣的瞬間化作銀灰色的粉末,散發(fā)著淡淡的檀香。
李隊長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 鎮(zhèn)魂灰?你們果然和守印人有關(guān)?!?/p>
蘇易挑眉,沒想到她會知道這個名字。
他不動聲色地將藥灰收好:“你們特別行動組,到底是什么來頭?”
“比你們想象的早?!?李隊長靠在巖壁上,從戰(zhàn)術(shù)背心里掏出塊壓縮餅干,“1976 年那次事件后,國家就成立了應對特殊災害的部門。我們追蹤母巢二十年,你們是第七個找到守印人后裔的小隊?!?/p>
她掰碎餅干的動作頓了頓,碎屑從指縫漏下來:“前六個小隊,都沒回來?!?/p>
蘇建國正給林慧換藥,聞言手一抖,碘伏灑在褲腿上。
“所以你們不是來救我們的?!?蘇易的語氣平淡,指尖卻悄悄按住了腰間的手槍,“是來抓我們的?”
“是合作?!?李隊長直視著他的眼睛,“母巢的成熟速度超出預期,全球七座主要母巢已經(jīng)有三座突破 90% 臨界點。我們需要守印人的封印術(shù),你們需要我們的火力支援。”
她從背包里拿出個防水袋,倒出一堆零碎的部件 —— 磨損的衛(wèi)星電話、染血的地圖、還有半塊加密芯片。
“這是從 5 號母巢廢墟里找到的,西伯利亞那邊已經(jīng)徹底失聯(lián),衛(wèi)星最后傳回的畫面是……”
她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么。
蘇瑤突然指著巖壁上的苔蘚:“它們在動!”
那些原本勾勒岔路的熒光苔蘚此刻像潮水般退去,在地面上匯聚成個旋轉(zhuǎn)的漩渦,中心隱約能看到閃爍的紅光。
蘇易抓起短刀戳向漩渦,刀尖接觸的瞬間,苔蘚突然炸開,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鉆進眾人的皮膚。
“哥!” 蘇瑤驚呼著去拍手臂上的光點,卻發(fā)現(xiàn)它們像水珠般滲了進去,留下串淡青色的印記。
“別碰!” 李隊長按住她的手,自己手臂上也出現(xiàn)了同樣的印記,“是能量標記,母巢在定位我們?!?/p>
防輻射層的金屬門發(fā)出刺耳的撕裂聲,邊緣開始變形,露出外面蠕動的觸須 —— 那些東西像放大百倍的蚯蚓,表面覆蓋著粘液,頂端長著密密麻麻的復眼。
“強化劑準備!” 李隊長大喊著拔出注射器,這次卻沒有扎向自己,而是遞給身邊的隊員,“三分鐘一輪,保持清醒。”
蘇易注意到她的瞳孔已經(jīng)泛起淡淡的綠色,呼吸也變得粗重。
“你撐不了多久。” 他的聲音冷得像防輻射層里的空氣,“抑制劑的效果在衰減。”
“足夠了?!?李隊長扯開領(lǐng)口,露出鎖骨處的刺青 —— 不是龍紋,而是朵半開的蓮花,花瓣邊緣纏繞著細小的蛇形紋路,“至少能撐到你們解開下一層封印?!?/p>
蘇易猛地看向她的刺青,又想起母親的嫁妝盒:“你認識我外公?”
“林建軍是我爺爺?shù)膽?zhàn)友?!?李隊長的聲音突然低下去,“1976 年,他們一起守在 7 號母巢的封印地。最后只有我爺爺出來了?!?/p>
巖壁突然劇烈震動,金屬門被撞開道縫隙,腥甜的氣味混著輻射塵涌進來。
蘇易撲過去用身體抵住門,青灰色氣流順著血管奔涌,《青囊秘要》的經(jīng)文在腦海中翻涌。
他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能量與門后的觸須產(chǎn)生某種詭異的共鳴,那些東西在害怕,又在渴望。
“爸!把那箱靈草扔過來!” 他大吼著,后背的肌肉因用力而繃緊。
蘇建國反應極快,抱起裝著防空洞藥圃收獲的木箱砸過去。
蘇易一腳踹開箱蓋,抓起把泛著藍光的葉片塞進嘴里。
苦澀的汁液順著喉嚨流下去,體內(nèi)的氣流瞬間暴漲,竟將門縫里探進來的觸須震成了碎末。
“這是…… 醒神草?” 李隊長的眼睛亮起來,“古籍里說能暫時壓制能量沖擊?!?/p>
“不止?!?蘇易吐出草渣,指縫間滲出的青灰色氣流讓門后的撞擊聲突然停滯,“還能讓它們怕?!?/p>
他突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 —— 萬物相生相克,母巢的能量再強,也有畏懼的東西。
趁此間隙,蘇易讓大家迅速轉(zhuǎn)移到防輻射層的側(cè)室。
這是個不到十平米的儲藏間,角落里堆著生銹的罐頭和老式電臺,墻上掛著張泛黃的世界地圖,用紅筆圈著十幾個點,和母巢分布圖驚人地重合。
“這是…… 爺爺?shù)墓P跡?!?蘇建國撫摸著地圖邊緣的批注,字跡蒼勁有力,“他年輕時果然不是木匠?!?/p>
“是守印人。” 李隊長調(diào)出衛(wèi)星地圖對比,“全球十二座母巢對應著十二生肖封印,江城 7 號屬蛇,所以母巢核心是蛇纏蓮花圖案?!?/p>
她指著地圖上的昆侖山:“這里是最后一道防線,也是我們的目的地?!?/p>
電臺突然發(fā)出刺啦的電流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個沙啞的男聲:“…… 北美 3 號母巢突破臨界…… 歐洲…… 感染率 87%…… 重復…… 不要相信任何佩戴蛇形徽章的人……”
聲音戛然而止,留下持續(xù)的雜音。
李隊長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是總部的加密頻道,他們……”
“他們已經(jīng)被滲透了。” 蘇易關(guān)掉電臺,目光落在她腰間的手槍,“你們的武器和黑衣人的同款,解釋一下?!?/p>
李隊長沉默片刻,解開戰(zhàn)術(shù)背心的紐扣,露出里面的防彈衣 —— 內(nèi)側(cè)縫著塊黑色的布,上面用銀線繡著與玉佩相同的紋路。
“這是守印人特制的屏蔽布,能隔絕母巢的精神干擾。至于武器……”
她苦笑一聲:“我們的裝備供應商,三個月前被母巢組織滲透了。”
側(cè)室的通風口突然傳來異響,蘇易一把將蘇瑤拽到身后,短刀瞬間出鞘。
只聽 “噗通” 一聲,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從通風管摔下來,戰(zhàn)術(shù)背心上的編號被血浸透 —— 是李隊長的隊員。
“小張!” 李隊長大驚失色,撲過去檢查他的傷勢。
年輕人的喉嚨已經(jīng)被撕開,卻還在嗬嗬地喘氣,瞳孔變成了純黑色,手指扭曲著抓向李隊長的腳踝。
“他被控制了?!?蘇易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短刀劃破空氣,精準地刺入年輕人的太陽穴。
動作快得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包括李隊長。
“你!” 她猛地站起來,隊員們紛紛舉槍。
“要么現(xiàn)在解決,要么等他變成母巢的眼線。” 蘇易擦去刀上的血,“你們的抑制劑對精神控制無效,我看過你們的資料?!?/p>
李隊長盯著他看了足足半分鐘,突然放下槍:“你說得對。” 她示意隊員處理尸體,聲音帶著疲憊,“把他的身份牌收起來,我們欠他的?!?/p>
蘇瑤躲在父親身后,透過指縫偷看哥哥。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只是踩死了只蟲子。
但她注意到,哥哥握刀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還有六十四小時?!?蘇易看了眼李隊長的設備,“我們得找到解除能量標記的方法,否則會被母巢一直追蹤?!?/p>
他走到那臺老式電臺前,試著轉(zhuǎn)動調(diào)頻旋鈕。
電流聲中,突然傳來段清晰的摩爾斯電碼。
蘇建國臉色一變:“這是…… 軍隊的緊急呼叫信號!”
他年輕時當過通訊兵,對這個再熟悉不過。
兩人配合著記錄電碼,翻譯出來的內(nèi)容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龍巢已破,蛇蓮現(xiàn)世,守印人速至昆侖。重復,速至昆侖?!?/p>
“龍巢是 1 號母巢的代號?!?李隊長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在青藏高原,是全球最大的母巢。”
她調(diào)出衛(wèi)星地圖,龍巢的位置已經(jīng)變成刺眼的紅色,旁邊標注的數(shù)字是 “100%”。
“它成熟了?!?蘇易的指尖劃過地圖上的昆侖山脈,“比預計提前了七十二小時。”
側(cè)室的墻壁突然滲出粘稠的液體,像融化的瀝青,散發(fā)著濃烈的杏仁味。
蘇易立刻捂住口鼻:“是氰化物!母巢在釋放毒氣!”
他想起古書上的記載,母巢成熟后會釋放多種神經(jīng)毒素,其中這種杏仁味的毒氣致死率最高,三十秒內(nèi)就能讓人窒息。
“這邊!” 李隊長踹開儲藏間深處的檢修口,“這是通往外部通風管道的捷徑,設計時考慮過防化需求?!?/p>
狹窄的管道里彌漫著鐵銹味,只能匍匐前進。
蘇易打頭陣,短刀在前方開路,切開擋路的蛛網(wǎng)和腐蝕的金屬網(wǎng)。
爬了大約十幾分鐘,前方出現(xiàn)微光。
他示意大家停下,自己小心地掀開格柵 —— 外面是片廢棄的導彈發(fā)射井,井壁上布滿彈孔,顯然經(jīng)歷過激烈的戰(zhàn)斗。
遠處的天空呈現(xiàn)出詭異的紫綠色,云層像被染色的棉花,緩慢地翻滾著。
“這里是…… 091 基地的舊址?!?李隊長的聲音帶著震驚,“早就廢棄三十年了,沒想到還能通到這里?!?/p>
發(fā)射井底部的積水反射著天光,水面漂浮著扭曲的金屬碎片,其中塊殘骸上還能看到熟悉的蛇形徽章。
“他們來過?!?蘇易撿起塊碎片,上面的血跡還沒干透,“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突然,水面?zhèn)鱽懋悇印?/p>
蘇易迅速將家人拽到發(fā)射架后面,李隊長的隊員也立刻舉槍瞄準。
只見積水中央緩緩升起個金屬平臺,上面躺著個渾身插滿管子的人 —— 或者說,曾經(jīng)是人。
他的四肢已經(jīng)被機械取代,胸腔里跳動著團綠色的光球,臉上戴著呼吸面罩,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瞳孔是純粹的黑色。
“是改造人?!?李隊長的聲音壓得極低,“母巢組織的終極兵器,用活人改造的生物機械體?!?/p>
改造人似乎感應到了他們的存在,頭部緩緩轉(zhuǎn)動,機械臂上的槍管開始充能,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
“分散!” 蘇易大吼著將林慧推向左側(cè)的通道,同時自己撲向右側(cè),短刀脫手而出,精準地擊中改造人的光學傳感器。
爆炸聲在發(fā)射井里回蕩,蘇易借著煙霧翻滾到平臺下方,抓住根裸露的電纜猛地拽動。
改造人失去平衡摔倒在積水里,短路的電路發(fā)出刺眼的火花。
“就是現(xiàn)在!” 李隊長大喊著扣動扳機,子彈精準地打在改造人胸腔的綠色光球上。
光球破裂的瞬間,散發(fā)出強烈的沖擊波,所有人都被掀飛出去。
蘇易撞在發(fā)射架上,喉頭涌上腥甜。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看向平臺 —— 改造人已經(jīng)停止運轉(zhuǎn),但它的手指在徹底斷電前,在地面劃出個圖案。
是朵蓮花,被蛇纏繞的蓮花,和母親嫁妝盒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這是坐標?!?李隊長蹲下身,用相機拍下圖案,“指向昆侖山脈的某個具體位置?!?/p>
她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捂住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里帶著血絲。
“抑制劑失效了?!?蘇易走過去,發(fā)現(xiàn)她鎖骨處的刺青已經(jīng)變成深綠色,“你被母巢控制了?!?/p>
李隊長的眼神開始渙散,嘴角卻勾起抹詭異的笑容:“它…… 它想讓我?guī)銈內(nèi)ァ?陷阱……”
她突然抓起地上的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別!” 蘇瑤驚呼出聲。
但蘇易的動作更快,他甩出短刀,精準地打飛李隊長手中的槍。
同時撲過去按住她的肩膀,將掌心的青灰色氣流強行注入她的體內(nèi)。
“嗬……” 李隊長發(fā)出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仿佛有東西在蠕動。
蘇建國和隊員們都驚呆了,沒人敢上前。
大約半分鐘后,李隊長的抽搐停止,臉色恢復了些血色,刺青的顏色也淡下去不少。
“你…… 你剛才用的是……” 她喘著氣,眼神里充滿了震驚。
“封印術(shù)的基礎法門。” 蘇易收回手,掌心的皮膚已經(jīng)變得焦黑,“能暫時壓制母巢的精神控制,但不能根除。”
他看著自己受傷的手,那些青灰色氣流似乎消耗了大量體力,頭暈得厲害。
“還有四十八小時?!?李隊長看了眼設備,“我們必須在下次能量沖擊前趕到昆侖?!?/p>
她指向發(fā)射井的出口:“從這里出去,穿過戈壁灘,有我們的隱藏補給點,那里有直升機。”
蘇易點頭,卻沒有立刻行動。
他走到改造人的殘骸旁,仔細檢查那些管子和線路。
“這些技術(shù)……” 他突然皺起眉,“和 1976 年的記錄不符,更先進,像是…… 外來的?!?/p>
李隊長湊過來看了看:“我們也發(fā)現(xiàn)了,母巢組織的技術(shù)突飛猛進,不像是地球現(xiàn)有的科技水平?!?/p>
她的隊員突然驚呼一聲,指著天空。
只見紫綠色的云層中,裂開道巨大的縫隙,縫隙里隱約能看到某種機械結(jié)構(gòu),閃爍著金屬的冷光。
“那是…… 什么?” 蘇瑤的聲音帶著恐懼。
蘇易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口袋里的玉佩燙得驚人。
他想起爺爺筆記里的一句話 —— 天裂之時,外魔降臨。
“是它們的來源?!?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母巢不是地球的東西,是外星文明的播種器?!?/p>
發(fā)射井外傳來螺旋槳的聲音,越來越近。
李隊長臉色一變:“是母巢組織的直升機!他們追來了!”
她示意大家躲進旁邊的彈藥庫,自己則舉槍瞄準出口。
蘇易看著她背影,突然開口:“你的真名叫什么?”
“李蛇蓮?!?她的聲音很輕,“我爺爺給我取的,他說這是守印人的宿命?!?/p>
直升機的探照燈掃過發(fā)射井,照亮了水面漂浮的改造人殘骸。
“找到了!在下面!” 擴音器里傳來刺耳的聲音,帶著熟悉的白大褂腔調(diào)。
蘇易深吸一口氣,握緊了短刀。
他知道,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會是他們這輩子最艱難的旅程。
而昆侖山上等待他們的,或許不只是母巢,還有更可怕的真相。
彈藥庫的門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倒計時的紅色數(shù)字,在黑暗中無聲地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