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港灣,
是燈火,
是訴不清的思念。
此時,麗景云苑小區(qū)五號樓,有一對老兩口早早開始忙活張羅。
不逢年也不過節(jié),只因他們的兒子在回家的路上。
家里家外喜氣洋洋的,就連買菜,都不和人老婆子討價還價,只為討個喜。
今兒個一大早,街坊鄰居就都知道周云要回來了。
“喲,趙姐,什么事兒這么開心啊?!?/p>
連路人都不難發(fā)現(xiàn)趙茹的心情,何況是街坊鄰里。
“哎呀,王姐啊,就是我兒子周云要回家?!?/p>
“那不得了哦,是要好好準備?!?/p>
這王姐、那李姐的一傳,小區(qū)里的業(yè)主差不多都知道消息。
有適齡女兒的家長們就冒心思,知根知底兒,人帥還勤快。
實乃眾人雪目中的良配啊。
自家女兒要是嫁過去,串門兒方便,生活也差不了。
趙茹周默老兩口在小區(qū)里也是出了名的好人。
以前周云賴在青城,聽說是為了個不著調(diào)的初戀。
突然回來,想必是鬧掰了。
心思活躍的丈母娘們,似乎屬性點加滿智慧,個個化身福爾摩斯處在大氣層。
這一整天,老兩口不知被套出多少口風。
有沒有故意的成分,誰也不知道。
他們一致對外說,孩子們的事兒總歸孩子自己做主。
另一邊的周云,直到下車,也不見夢安安再來搭話,似乎她的新鮮勁兒已經(jīng)散去。
這樣也好,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過,在車上他再也沒能入睡,大抵先前睡太飽。
沒有行李箱,也沒有笨重的雜物。
雙肩背包里的東西除了電腦稍微貴重一點兒,全身負重加起來有七八斤都夠嗆。
主打一個一身輕,說走就走。
他知道,帶不走的才是最珍貴的。能帶走的都不重要,剩下的都可以拋棄。
故而,他輕飄飄的出走青城。
出站,換乘地鐵3號線,到東洛街站下。再步行三四百米,周云就能到家。
仍記得,老爸周默是12年左右買的房。麗景云苑10年建成,當時買成60萬。
現(xiàn)在大概市值200萬左右,地鐵線開通,加之學校也離得近,生活也很是方便。
老爸周默大概是賺到了,倒沒有炒房成功的快樂。想當初,他就是為周云上學才買的,想離學校近。
娃兒讀高中,想他吃住都在家里,就近方便照顧。
如此算來,周云可以說他是自家的福星也不為過。
老爸周默的座駕有兩輛,一個老款別克,13年入手。
另一個是秋名山神車,12年入手。
別克用于訪友出游,神車自然拉點兒貨。
老媽趙茹女士在東洛街136號附11號有個鋪子,默茹貓咖館。
老兩口將小本生意做的有聲有色,今天門口掛了歇業(yè)一天的牌子。
言而總之,周云家里邊條件尚可。
小富提不上,爹媽更疼愛有加,奈何頭鐵非要去青城。
如今,灰溜溜的跑回云城。
也不知曾經(jīng)共話仗劍天涯夢的朋友們,該怎樣笑話他。
順帶說一句,青城和云城都是準一線城市。
出走多年,熟面孔們問的最多的便是為啥他想不開要留在一個毫無根基的地方。
慢慢的,問他近況的熟面孔也一個個銷聲匿跡。
可能這就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相安好。
“哥們到家了,不說了,明天見?!?/p>
家門外,周云回完最后一條消息,伸手叩門。
咚咚咚~
曾經(jīng)最期待的敲門聲,只有年節(jié)時才能聽到。
廚房里的趙茹迅速收攏紛雜的心緒,笑臉重新浮現(xiàn)。
“老周,快去開門,肯定是咱兒子回來了!”
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周默聞聲,摘下眼鏡,放下報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門口。
他心里又何嘗不激蕩呢,兒行千里,憂之思之。
只不過人如其名,他是一個默默愛子的形象,可不想在兒子面前丟掉人設。
還記得送他去青城的那一年,那時仍是綠皮火車。
和兒子的溝通總是伴隨著不理解,周默選擇尊重。
他們彼此都知道,成長路上難免磕磕絆絆,他們是父子,不是相互仇恨的仇人。
周默知道兒子愛家人,也明白小伙子是時候有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是過來人,只不過年代環(huán)境各種條件變化,但作為父親的愛始終不變。
一如周云的爺爺對待他,周默的愛無言。
家與兒子相隔千里,去時路不易,周默沒怎么出過遠門。
只年輕時去外頭漂蕩了一圈兒,最終還是回到云城生根。
學校很偏,像是山溝溝里,窮苦相讓趙茹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要是家門口還好說,想吃好的了,他倆隨時送。
在青城,孩子該咋辦?
要不復讀吧,再考一年,在家附近找個大學念。
周云不干,他鐵了心要在青城孤身闖蕩一番。
周默不再勸,而是跟兒子說一些經(jīng)驗教訓,在外不可輕信他人,多交朋友云云。
男孩子,非要撞破南墻,對自己的狠勁兒讓父母無奈。
誰又知道他多少日夜的輾轉(zhuǎn)難眠,聽到他談戀愛了,怕約會消費不低連忙打錢。
聽到他專業(yè)滿分,心里欣慰的像個孩子。
聽到他要留青城,為了那個女孩子,他相信兒子的愛無比認真。
但,莫名有點兒吃醋。
聽到他被分手,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哭到喉嚨嘶啞,他心疼。
作為老父親,他恨那家人為何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孩子。
他和趙茹都妥協(xié)了,準備給兒子在青城買房,讓他們婚后有窩。
聽到他要回云城,周默心中悔恨參半,當年自己是不是該強硬,當初自己是不是該拆散他們。
然而,一切最終都化作濃濃的愛。
他說,親愛的兒子,我和你媽媽永遠在家里等你。
累了便回家吧,我們無比歡迎你。
往事如煙,一幕幕潮起潮落,周默的心早已歷經(jīng)時光淬煉,他伸手推開家門。
“爸,我回來了!”
不出意料,迎接他的是兒子大餅似的笑臉,沒有一丁點兒青城失敗者的模樣。
就仿佛那通哽咽著要回家的電話不曾撥通過,那彷徨迷惘的情緒不曾表露過。
知子莫若父,這一刻,他感覺兒子長大了。
“歡迎回家,這一路上沒啥事兒吧?!?/p>
周默的聲線一如往日般溫和,就像他做事兒,慢吞吞的,有中年老臘肉的獨特魅力。
而,周云只得到了老父親的部分外貌基因。
“爸,放心,安全滴很,你也不看看我這塊頭?!敝茉普f著便比劃了下肱二頭肌。
周默順勢取下兒子身后的背包,轉(zhuǎn)身替他去放到房間。
“兒子,洗洗手,準備吃飯吧?!?/p>
廚房里傳來老媽趙茹充滿愛意的命令。
“遵命,親愛的茹女士。”換好拖鞋的周云高聲喊道,隨即走進廚房去端菜上桌。
“媽,鍋里是雞湯吧,聞著真香?!?/p>
“小心燙,悠著點兒。”
趙茹頭也不回,揮舞著鍋鏟,翻炒著兒子喜歡吃的小炒肉。
不一會兒,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五六個熱氣騰騰的菜肴。
“開動吧,坐車累不累?”
趙茹一邊夾菜一邊關(guān)心道,老爸周默倒了一杯酒慢慢喝著。
“不累不累,媽,您手藝一如既往的好,真好吃。”
周云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他發(fā)現(xiàn)歲月不敗美人,老媽趙茹的基因他也有很好遺傳到。
什么星級大廚也比不上此刻的味道,舌苔味蕾在拼命綻放。
“慢點兒吃,沒人和你搶?!?/p>
“這次回來了,還走嗎?”
老爸周默開口問,溫婉的趙茹心里頭也直打鼓,她既想知道又不太敢有期待。
“不走了,不走了?!?/p>
周云看著二老說,他知道爸媽有多希望他能留在云城。
要是當年沒去青城就好了,沒想到會六年蹉跎一場空。
見二老仍不敢相信,尤其是老媽趙茹。
以前為了留在青城,和二老鬧過的情緒和矛盾也不少。
“爸,明天我陪你喝點兒,今天狀態(tài)不好。”
周云信誓旦旦的說,就像他酒量很可以一樣,實際上不可言。
“好小子,還想稱一下你爸的酒量?”
周默扔掉疑慮,神氣的很,他至少能喝半斤呢。
趙茹也沒阻止,父子二人拼酒,她奢望很久了。
她決定,明天默茹貓咖館再歇業(yè)一天。
他們家暫時也不缺那三五千,誰也不能打擾他們闔家歡。
“媽,貓咖館還缺人嗎,我去幫忙吧?!?/p>
“你才剛回來,先玩幾天。”
“實在閑不住,就看著辦?!?/p>
“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p>
默茹貓咖館經(jīng)營穩(wěn)定,兒子去了也是打雜,更多的是休閑散心。
趙茹沒想過強求周云以努力上進為名,常年不見人。
說句不中聽的,她倒希望兒子不那么拼,一輩子平平安安普普通通順順遂遂的便好。
老周家絕沒有億萬家財繼承,拼那命干啥。
吃完飯,陪二老閑聊了一會兒,趙茹便催促周云洗漱休息。
好歹六七個小時的輾轉(zhuǎn),人,以后也不走了,哪還有說不完的話。
腹欲已滿,再洗個熱水澡,吹干了頭發(fā)。
旅人的乏勁兒便涌上來,周云沾床就睡的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