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失敗,我死了。體內(nèi)的骨髓被抽干,去救傅辰宴的白月光林清清。最后一刻,
我看到他沖進(jìn)手術(shù)室,臉上是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卻不是為我。
他緊緊抱著剛剛脫離危險的林清清,聲音都在顫抖:“清清,你沒事了,我好怕。
”他甚至沒看一眼旁邊心電圖已經(jīng)變成直線、身體逐漸冰冷的我。
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傅總,蘇小姐她……”傅辰宴這才分給我一個眼神,
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厭惡又煩躁:“死了就處理掉,別在這礙眼?!蔽业撵`魂飄在半空,
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傅辰宴,你很快就會知道,你費(fèi)盡心機(jī)救回來的那個,是個冒牌貨。
而我,才是你找了十幾年的蘇念。1我死了。這句話說出來,輕飄飄的,沒什么實感。
我的靈魂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懸浮在手術(shù)室的天花板上,冷眼旁觀著下方的一切。
無影燈的光慘白得刺眼,照在傅辰宴那張英俊卻冷酷的臉上。
他正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病床上另一個女孩,林清清。她的手術(shù)很成功,麻醉勁兒還沒過,
睡得一臉安詳?!案悼?,太好了,林小姐的各項指標(biāo)都非常穩(wěn)定,排異反應(yīng)也很輕微,
骨髓配型簡直完美?!贬t(yī)生摘下口罩,一臉喜色地向傅辰宴報喜。
傅辰宴緊繃的下頜線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fù)崦智迩宓哪橆a,
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絕世珍寶?!扒迩?,我的清清,你終于好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眼眶泛紅,是藏不住的深情。真感人啊。
如果忽略掉隔壁手術(shù)床上,那具因為“手術(shù)失敗”而逐漸僵硬的尸體,也就是我的話。
我的主刀醫(yī)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過來,臉色比我還白?!案怠悼?,對不起,
蘇念小姐她……因為術(shù)中大出血,我們盡力了,但還是沒能搶救過來?!备党窖绲哪抗?,
終于舍得從林清清的臉上移開,落在了我的身上。不,準(zhǔn)確來說,是落在了我的尸體上。
那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甚至連意外都沒有。只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解脫,
和毫不掩飾的厭惡。仿佛我不是一個剛剛為他的心上人捐獻(xiàn)了骨髓而死去的“恩人”,
而是一件終于被處理掉的、礙眼的垃圾。“知道了?!彼赝鲁鋈齻€字,聲音冷得像冰,
“按流程處理,撫恤金加倍,讓她家人閉嘴?!闭f完,他便不再看我一眼,俯下身,
在林清清的額頭上印下一個珍重的吻,然后隨著她的病床一起,
離開了這間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手術(shù)室。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
我聽見他溫柔地對助理說:“去把頂樓的VIP病房再消毒一遍,清清喜歡百合,多放一些。
還有,她醒來想吃城南那家粥,派人去……”聲音漸行漸遠(yuǎn)。偌大的手術(shù)室里,
只剩下我和一群不知所措的醫(yī)護(hù)人員。他們面面相覷,最后,
還是那個宣布我死亡的醫(yī)生嘆了口氣,拿起白布,緩緩蓋在了我的臉上。
“作孽啊……”他低聲說。是啊,作孽。我的靈魂穿過墻壁,跟上了傅辰宴的腳步。
我看著他無微不至地守在林清清的病床前,為她擦臉,掖被角,眼神里的疼惜幾乎要溢出來。
我看著他在林清清醒來后,喜極而泣,喂她喝下那碗他派人排了三個小時隊才買來的熱粥。
“辰宴,”林清清虛弱地開口,聲音甜得發(fā)膩,“謝謝你,也謝謝蘇念姐姐……她人呢?
我想當(dāng)面謝謝她?!备党窖缥罩鬃拥氖诸D了一下。他抬起頭,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慣常的平靜,
甚至還帶著一絲安撫的微笑?!八惺?,已經(jīng)走了?!彼p描淡寫地說,
“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提她做什么。你好好養(yǎng)身體,比什么都重要?!薄盁o關(guān)緊要的人”。
我在半空中,無聲地重復(fù)著這六個字,感覺魂體都跟著晃了晃。傅辰宴,你找了我十五年。
從年少時分別,
找回那個在孤兒院里護(hù)著你、把唯一的面包分給你一半、脖子上掛著半塊月牙玉佩的小女孩。
你成了叱咤風(fēng)云的商界巨擘,你找到了“她”。可你不知道,你找錯了。林清清,
是孤兒院里最喜歡霸凌我的那個。她搶走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名字,我的過去,現(xiàn)在,
又加上了我的命。而我,蘇念,才是那個真的蘇念。我曾無數(shù)次想告訴你真相。可每一次,
你都用看一個心機(jī)叵測、妄想攀龍附鳳的惡毒女人的眼神看我?!疤K念,
收起你那點不該有的小心思?!薄扒迩迳屏?,她把你當(dāng)朋友,你別想利用她來接近我。
”“給你一百萬,離開這座城市,永遠(yuǎn)別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薄笆裁??
你就是當(dāng)年那個女孩?呵,這種謊言你都編的出來?你以為我會信?”“為了錢,
你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現(xiàn)在,我死了。用我的命,換了你心尖上那個冒牌貨的命。
傅辰宴,我倒要看看,當(dāng)真相揭開的那一天,你這張深情的臉,會扭曲成什么樣子。這出戲,
我還沒看夠呢。2我的葬禮辦得很快,也很潦草。傅辰宴沒有出席,他要照顧林清清。
來的人寥寥無幾,除了幾個大學(xué)同學(xué),就只有我唯一的閨蜜,周沫。她哭得撕心裂肺,
抓著我的黑白遺照,一遍遍地問:“念念,你告訴我,為什么???你身體那么好,
怎么會突然就手術(shù)失敗了?那個傅辰宴,他到底對你做了什么!”我的靈魂就站在她身邊,
想抱抱她,卻只能穿過她的身體。我看見傅辰宴的助理陳默走了過來,遞上一張支票。
“周小姐,這是傅總的一點心意,密碼是蘇小姐的生日。傅總說,請您節(jié)哀。
”陳默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像個沒有感情的機(jī)器。周沫看了一眼支票上那一長串的零,
冷笑一聲,一把將它撕得粉碎?!靶囊??這就是你們的心意?一條人命,就值這點錢?
”她紅著眼睛,指著陳默的鼻子罵,“回去告訴傅辰宴,別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念念的死,
我一定會查清楚!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紙屑紛飛,像一場遲來的雪。陳默的臉色變了變,
但還是維持著職業(yè)素養(yǎng),微微躬身:“周小姐,請您冷靜。蘇小姐的死,只是一個意外。
”“意外?”周沫笑得比哭還難看,“好一個意外!逼著一個健康的人去捐骨髓,
這也是意外嗎?!”陳默沉默了。葬禮結(jié)束后,周沫被我遠(yuǎn)房的親戚拉走了,
他們拿著傅辰宴私下給的另一筆封口費(fèi),心滿意足,生怕周沫鬧大了,錢會飛了。
偌大的墓園,很快就只剩下我冰冷的墓碑。我以為,這里會一直這么冷清下去。沒想到,
三天后的一個深夜,傅辰宴來了。他似乎是剛從一場應(yīng)酬里脫身,身上還帶著濃重的酒氣,
英挺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里,領(lǐng)帶也扯松了。他站在我的墓碑前,一言不發(fā)。
夜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碎發(fā),露出那雙深邃的眼睛。在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感覺到一股化不開的郁氣。良久,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燃。
猩紅的火光在他指尖明明滅滅,映得他的臉也晦暗不明?!疤K念?!彼K于開口,
聲音沙啞得厲害?!扒迩宓纳眢w恢復(fù)得很好,醫(yī)生說,再過半個月就能出院了。
”他像是在跟我匯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八f,很感謝你。她想來親自跟你道謝,
我沒讓。我怕她看見你這張照片,會難過?!彼鹗?,指腹輕輕地劃過墓碑上我的照片。
那張照片,是我大學(xué)畢業(yè)時拍的,笑得眉眼彎彎,燦爛又明媚。“笑得真蠢?!彼吐曉u價,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情緒。我飄在他面前,冷冷地看著他。傅辰宴,
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是演給誰看呢?是覺得愧疚,還是在為你自己鋪好的深情路添磚加瓦?
他吸完了一整支煙,將煙蒂狠狠地碾在地上。“你的公寓,我會讓陳默處理掉。里面的東西,
你也沒什么親人,就都扔了吧?!彼f得云淡風(fēng)輕,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決定。
可我卻知道,我的公寓里,藏著足以打敗他整個世界的秘密。
那個被我鎖在床底下的鐵盒子里,有我們小時候唯一的合照,有你送我的那半塊月牙玉佩,
還有我寫了十幾年的日記。每一頁,寫的都是你。傅辰宴,你去吧。
去親手打開那個潘多拉的魔盒。我等著你。3傅辰宴最終還是去了我的公寓。
或許是周沫在葬禮上的那番話讓他起了疑心,又或許,
是他心底深處那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對我的莫名牽絆。他讓陳默留在了樓下,
自己一個人上了樓。我那間小小的公寓,還是我離開時的樣子。玄關(guān)處的鞋子擺得整整齊齊,
陽臺上的多肉長得很好,書桌上的書翻開著,旁邊還放著一杯涼透了的檸檬水。
一切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仿佛我只是出了個遠(yuǎn)門,很快就會回來。傅辰宴站在客廳中央,
環(huán)視著這個完全屬于我的空間。他的目光掃過沙發(fā)上我親手繡的抱枕,
掃過墻上我畫的風(fēng)景油畫,最后,落在了書架頂上那個不起眼的相框上。
那是我和周沫的合影。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這個公寓,
他只來過一次。就是他逼我簽下骨髓捐贈同意書的那天。我記得那天,下著很大的雨。
他渾身濕透地闖進(jìn)來,將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我面前?!昂灹怂!彼畹?,
語氣不容置喙。我看著“自愿捐贈”那四個大字,只覺得無比諷刺?!叭绻也缓?zāi)兀?/p>
”我問他。他冷笑一聲,逼近我,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疤K念,別給臉不要臉。
清清不能有事?!彼笾业南掳停Φ来蟮脦缀跻獙⑽业墓穷^捏碎,
“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簽,我希望你選最體面的一種。”他眼里的狠戾和決絕,
我至今記憶猶新。我愛了他十年,從重逢的那天起,就默默地愛著。可這份愛,在他眼里,
不過是個笑話。最后,我還是簽了。因為他說:“只要你救清清,過去你做的那些事,
我既往不咎。錢,我也會給你,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彼詾槲易龅囊磺校?/p>
都是為了錢。他永遠(yuǎn)不會知道,我答應(yīng)他,只是因為醫(yī)生說,如果林清清死了,
他可能會活不下去。我不想讓他死?;貞洷桓党窖绲膭幼鞔驍唷K哌M(jìn)了我的臥室。
這間小小的臥室,承載了我所有的少女心事。墻上貼著我喜歡的樂隊海報,
床頭放著我最愛的小熊玩偶。傅辰宴的目光在房間里逡巡,最后,他的視線定格在了床底。
那里,有一個露出來一角的、上了鎖的鐵盒子。我的心臟,不,我的魂體,猛地揪緊了。
來了。傅辰宴蹲下身,將那個滿是灰塵的鐵盒子拖了出來。鎖很簡單,
就是最普通的那種密碼鎖。他試了幾個數(shù)字,都沒打開。他的耐心似乎快要耗盡,
煩躁地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像是在找能砸開鎖的工具。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梳妝臺上。
那里放著一把小小的錘子,是我用來敲核桃的。他拿起錘子,毫不猶豫地朝著鎖頭砸了下去。
“哐當(dāng)”一聲巨響,鎖開了。傅辰宴扔掉錘子,打開了盒蓋。那一瞬間,他的呼吸,停滯了。
4鐵盒子里,東西不多,但每一樣,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傅辰宴的心上。
最上面是一本泛黃的日記本。他鬼使神差地翻開了第一頁,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X年X月X日,晴。今天,我終于又見到辰宴哥哥了。他長高了,也變帥了,可是,
他好像不認(rèn)識我了。他還把另一個女孩子,當(dāng)成了我?!备党窖绲氖种该偷匾活?,
日記本差點從他手中滑落。他繼續(xù)往下翻。“辰宴哥哥好像很討厭我。他覺得我是個壞女孩,
是為了錢才接近他的。我好難過??墒俏也桓腋嬖V他真相,我怕他會覺得我是在撒謊,
會更加討厭我?!薄傲智迩褰裉煊謥碚椅衣闊┝恕K嫖?,離辰宴哥哥遠(yuǎn)一點。她說,
辰宴哥哥現(xiàn)在只屬于她一個人。她穿著我最喜歡的公主裙,那是辰宴哥哥買給她的。
真好看啊?!薄敖裉?,辰宴哥哥為了林清清,打了我一巴掌。他說我惡毒,說我嫉妒清清。
我的臉好疼,可是心更疼。辰宴哥哥,你為什么不看看我呢?我才是你的念念啊。
”一頁一頁,一字一句,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凌遲著他的神經(jīng)。日記的最后一頁,
寫于我進(jìn)手術(shù)室的前一天?!懊魈炀鸵鍪中g(shù)了。醫(yī)生說,風(fēng)險很大。我有點害怕。
如果我死了,辰宴哥哥會難過嗎?大概不會吧。在他心里,我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墒?,
如果我能用我的命,換他一世心安,好像也值得了。傅辰宴,我愛你。這輩子,下輩子,
都愛你?!薄芭距!币坏螡L燙的液體,落在了日記本上,迅速暈開了一小片墨跡。
是傅辰宴的眼淚。他扔掉日記本,雙手顫抖地去拿盒子里的其他東西。
那是一張已經(jīng)褪色發(fā)黃的舊照片。照片上,一個瘦瘦小小的小男孩,
正和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坐在一起,對著鏡頭傻笑。小女孩的脖子上,
掛著半塊月牙形的玉佩。那個小男孩,是年少的他。
而那個小女孩……傅辰宴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照片上女孩的臉,那張臉,分明就是我的縮小版!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地。他還不死心,瘋了一樣地在盒子里翻找。終于,
他摸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他攤開手心。靜靜躺在他掌心的,
正是那半塊他無比熟悉的月牙玉佩。另一半,他一直貼身戴著。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
他猛地從口袋里掏出自己戴的那半塊玉佩,顫抖著,將兩塊玉佩合在了一起。完美契合,
嚴(yán)絲合縫。真相,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
血淋淋地剖開他用謊言和自以為是堆砌起來的世界,將他所有的認(rèn)知,碾得粉碎。他找錯了。
從一開始,就找錯了。他捧在手心,寵上天的那個,是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
而他厭惡、羞辱、折磨,甚至逼死的那個,才是他心心念念了十五年,
發(fā)誓要用一生去守護(hù)的女孩?!鞍 币宦晧阂值綐O致的、痛苦的嘶吼,
從他喉嚨深處迸發(fā)出來。他抱著頭,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像一頭瀕死的困獸。
他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頭,一下又一下,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心口那撕裂般的疼痛。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蘇念……念念……”他一遍遍地念著我的名字,
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絕望。我飄在半空中,冷漠地看著他崩潰的樣子。傅辰宴,痛嗎?
這才只是個開始。你的余生,都要活在這份悔恨和痛苦之中,永無寧日。這,就是你欠我的。
5傅辰宴在我的公寓里,枯坐了一整夜。他就那么靠著床邊,一動不動,
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天光乍亮,第一縷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jìn)來,
在他臉上投下一道明暗交界線。他緩緩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灰敗。
他站起身,踉蹌地走到鐵盒子前,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地,重新放了回去。日記本,照片,
還有那塊證明了我身份的玉佩。他的動作很慢,很輕,像是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我以為,
他會去找林清清對質(zhì),會揭穿她的謊言,會為我討回一個公道。然而,我錯了。
我看見他蓋上盒蓋,抱著那個鐵盒子,走出了我的公寓。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公司,
而是直接開車去了郊外的一處廢棄工廠。他將鐵盒子放在地上,然后從車?yán)锬贸鲆煌捌停?/p>
盡數(shù)倒在了上面。我的魂體猛地一震。他要做什么?!我沖過去,想阻止他,
但我的手一次次地從他的身體里穿過。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劃燃了一根火柴,扔了下去。
“轟——!”火焰瞬間竄起,貪婪地吞噬著那個鐵盒子,也吞噬了我最后的存在過的證明。
火光映著傅辰宴的臉,他的表情是一種近乎扭曲的平靜。“念念,對不起?!彼吐曊f,
聲音被風(fēng)吹得支離破碎。“我不能……我不能承認(rèn)我錯了……”“我不能讓她知道,
我害死了你……”“就這樣吧,一切都燒掉,就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你還是那個心機(jī)深沉的蘇念,她還是我善良可愛的清清。”“我會對她更好,加倍地好,
好到……能讓我自己都相信,我愛的人,就是她。”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為了維護(hù)那個可笑的謊言,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滔天罪過,他選擇親手毀滅真相。
他要用一輩子,去演一場深情的戲。演給他自己看。也演給我這個,已經(jīng)死去的觀眾看。
火焰漸漸熄滅,鐵盒子被燒得漆黑,里面的東西化為了一堆無法辨認(rèn)的灰燼。傅辰宴站起身,
最后看了一眼那堆灰燼,眼神空洞得可怕。然后,他轉(zhuǎn)過身,決絕地離開。我沒有跟上去。
我只是靜靜地懸浮在那堆灰燼上空。風(fēng)吹過,揚(yáng)起一片黑色的塵埃。傅辰宴,
你以為燒掉了這一切,就能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嗎?你錯了。你燒掉的,不是我的過去,
而是你自己的未來。從今天起,你的人生,將是一座華麗的牢籠。而我,
會成為你永不超生的心魔,日日夜夜,糾纏著你,折磨著你,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6傅辰宴回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重新變成了那個衣冠楚楚、冷靜自持的傅總。仿佛郊外那場大火,
只是我的一場幻覺。他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林清清正在和護(hù)士說笑。看到他進(jìn)來,
她立刻收斂了笑容,換上了一副柔弱又依賴的表情?!俺窖纾慊貋砝??我等了你好久。
”她朝他伸出手,聲音嬌嗲。若是以前,傅辰宴一定會快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滿眼心疼。
但今天,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很深,深得讓林清清有些心慌。“辰宴,
你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她不安地問道。傅辰宴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他走過去,坐在床邊,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皮?!皼]事。
”他說,“公司能有什么事。只是在想,等你出院了,我們就去把婚禮辦了吧。
”林清清愣住了。她沒想到,幸福會來得這么突然。她一直催著傅辰宴結(jié)婚,
但他總說公司忙,再等等。今天這是怎么了?“真……真的嗎?”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眼睛里迸發(fā)出狂喜的光芒?!罢娴??!备党窖鐚⑾骱玫奶O果遞到她嘴邊,
聲音輕柔得能滴出水來,“你為我受了這么多苦,我早就該給你一個名分了。
”林清清激動得熱淚盈眶,張嘴咬了一口蘋果?!俺窖纾阏婧?。”她含糊不清地說,
“我愛你?!薄拔乙矏勰??!备党窖缥⑿χ貞?yīng),眼神卻穿過她,落在了不知名的虛空之中。
我知道,他在看我。從那天起,傅辰宴對林清清,好得簡直不像話。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應(yīng)酬,二十四小時守在醫(yī)院里陪著她。他親自為她熬湯,給她念書,
甚至在她睡不著的時候,會抱著吉他,為她彈唱年少時我最喜歡的那首民謠。
林清清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她以為,是這次的生死考驗,
讓傅辰宴更加珍惜她了。她開始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甚至開始在朋友圈里,
炫耀傅辰宴對她的“寵愛”。那些照片里,傅辰宴總是溫柔地笑著,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不明真相的人,都羨慕林清清,說她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
才能遇到傅辰宴這樣的絕世好男人。只有我,和同樣飄在半空的死神,能看穿他微笑面具下,
那顆早已千瘡百孔、腐爛發(fā)臭的心。他演得越是深情,就越是證明他內(nèi)心的絕望。
他每對林清清說一句“我愛你”,都像是在對我宣判一次死刑,也像是在用刀子,
一遍遍地凌遲他自己。我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獨(dú)角戲。演員只有他一個,
觀眾也只有我一個。這場戲,注定要演到地老天荒。7林清清出院那天,
傅辰宴包下了整個醫(yī)院的頂層,為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祝派對。名流云集,衣香鬢影。
林清清穿著一身高定的白色紗裙,挽著傅辰宴的手臂,笑得像個真正的公主。
傅辰宴也全程配合著她,體貼入微,引來無數(shù)艷羨的目光。然而,這場和諧的派對,
被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是周沫。她不知從哪里得到了消息,闖了進(jìn)來。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運(yùn)動服,頭發(fā)凌亂,眼睛通紅,與周圍盛裝打扮的賓客格格不入。
“傅辰宴!”她大喊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去。傅辰宴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保安立刻上前,想要將周沫架出去。“你們別碰我!”周沫甩開保安的手,
徑直沖到傅辰宴面前,指著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問:“我問你,念念的死,
到底是不是意外?”傅辰宴還沒開口,他身邊的林清清就先演上了。
她柔弱地靠在傅辰宴懷里,瑟瑟發(fā)抖,眼眶里蓄滿了淚水?!爸苄〗悖?/p>
我知道你因為蘇念姐姐的去世很難過,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空口無憑地污蔑辰宴啊。
蘇念姐姐的死,我們大家都很痛心,但那真的只是一場醫(yī)療事故……”“你閉嘴!
”周沫惡狠狠地瞪著她,“這里沒你說話的份!你這個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