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國內尋找的第三個月，幾乎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
正當傅商庭絕望的時候，他閉上眼學著梁思茵跳海一樣，躍入水中。
當無盡的潮水灌滿整個鼻腔，那種瀕死的滋味越強烈，只會讓傅商庭更加心疼梁思茵，更加思念她的身影。
他緩緩合上眼，下一秒，被趕來的救援帶出水面。
岸邊的許盈盈抱著他泣不成聲，“傅總，你這是何必呢！”
傅商庭不作聲，依舊心如死灰。
許盈盈見他一直直勾勾盯著那遙遠的水平面，心都涼了。
“我告訴你！”
“我告訴你她在米蘭！”
“這下你滿意了吧！”
許盈盈一連說了幾遍。
話落，傅商庭眼中漸漸燃起一道光。
“你是說，她在米蘭？”
許盈盈似絕望般閉眼，點頭。
想起米蘭這個地方，他們曾提過。
那是自己妻子最初的設計夢想，他卻糊涂到現在才想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年的阻止，她會去往省外讀她喜歡的專業(yè)，然后站在熠熠生輝的燈光下，受萬眾矚目。
可就是因為他一句不負責任的“留下”，生生截斷了這個想法。
他知道自己無顏再見，可聽到她消息的一刻，他還是違背了他的理智。
當傅商庭馬不停蹄啟程飛往國外，真的找到人的時候。
他還是如預想般，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傅商庭的車陷在北半球的雨林公路里時，副駕上堆著他幾天來搜集的線索：一張她在花店門口彎腰拾花的側拍、一張溫景淮畫廊的開業(yè)海報，普通的角落里有她的影子。
整個小鎮(zhèn)的人都知道，小畫廊心里裝著一位花匠。
傅商庭慢慢將頭埋進臂彎，久久不能平靜。
手機在顛簸中滑出外套，屏幕亮起，是助理發(fā)來的新郵件，標題刺眼：“許盈盈公寓搜查記錄附視頻”。
他的指尖在顫抖，點播放鍵的瞬間，雨突然停了。
視頻里是許盈盈的客廳，鏡頭藏在角落后完美記錄了一切經過。
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低聲匯報：“許小姐，按您的吩咐，在梁思茵的安胎藥里加了微量致宮縮的成分，劑量控制得很好，看起來會像意外流產......”
“做得干凈點?！痹S盈盈的聲音裹著甜膩的笑，和他記憶里那個總是怯生生喊“傅總”的女孩判若兩人，她揚起紅色的指甲，得意道：“我要讓她永遠沒辦法在傅總面前抬頭。對了，記得把藥瓶處理掉，別留下痕跡。”
畫面突然晃動了一下，像是有人碰倒了攝像頭。傅商庭的呼吸驟然停滯，他認出那個許盈盈架子上的圍巾，是他去年帶她去買的限量圍巾。
那年是他們結婚六周年紀念日，他卻失言，為此還讓梁思茵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他兩個小時。
最后導致她高燒不退，還因此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原來那場雪里的血不是意外。
傅商庭知道真相后，更加陷入自責。
他猛地捶向方向盤，喇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長鳴。
視線掃過副駕上那張偷拍她的側拍，照片里她的圍裙口袋露出半截紅繩，那個男人的手上也帶著紅繩，倆人看起來很是親密。
手機再次突然震動，同樣來自助理的第二條消息。
點開是段短視頻：北半球的陽光透過花店玻璃窗，梁思茵正低頭給玫瑰花噴水，溫景淮站在她身后，替她拂開沾著花瓣的額發(fā)，兩人相視而笑的弧度，比窗外的海岸線還要柔和。
視頻結尾，她抬手攏了攏鬢角，手腕上的紅繩在陽光下晃了晃，再不見他們的婚戒。
傅商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淚暈開了她笑靨的輪廓。
雨又開始下了，這次帶著咸澀的海味。
他推開車門沖進雨里，襯衫很快被淋透，貼在背上像層冰冷的皮膚。梁思茵曾說“想和他去有向日葵的地方生活”，那時他正忙著應付許盈盈的電話，只短短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們已經錯過太多太多，幾乎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車廂內手機一直震動，是助理的第三條消息追過來：“傅總，許盈盈已被控制，她交代......當年偽造朋友圈截圖、推她下樓梯的都是她?！?/p>
傅商庭沒回，他只是望著深處那片隱約的燈火，像望著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
夢里有個笨手笨腳的女孩，總在他胃痛時端來小米粥，總在他說“等我”時，一等就是好多年。
而他，直到她消失的這段日子里，才看清自己弄丟了什么。
她不只是對他有恩，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愛著她。
傅商庭重新戴上自己那枚戒指，套在無名指上，尺寸早已不合適，硌得指骨生疼，可他仍然固執(zhí)的往下剝。
他終于知道，有些視頻揭露的不是真相，是凌遲。
而那個藏在視頻里笑得燦爛的女孩，再也不會站在向日葵花田里，對他說“傅商庭，我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