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柱沒給我太多尋思的時間和機(jī)會,就成功讓我有了身孕。
我的喜悅在看到他熱切的眼神時,全部熄滅。
他掐著我的下巴,“這一胎,你一定要給老子生個女娃。男娃咱們?nèi)蘸笤僖??!?/p>
我推開他捂著肚子就往祖神廟跑。雙膝重重跪在青石磚上,頭也磕破。
我只求生個男娃。因為男娃,不用發(fā)長生芽。他可以選擇離開這兒,憑自己的雙手生活。
我的孩子,只要能平安健康就好。
我笨拙的想了個主意。老話說酸兒辣女。我吃最酸的李果,酸棗,酸湯面,酸蘿卜。胃酸的難受,吐了再吃。
拴柱不高興了。扯了喜媼來給我看。
喜媼是專管村中生娃娃的,她黃褐色的眼珠閃了閃,篤定道:“是女娃!”
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天旋地轉(zhuǎn)。
完了,完了!
二叔高興,逢人就要告訴他家新添芽女,以后吃喝不愁。
夜里,我坐在窗前。月光籠在身上,更冷了。背傷溝壑粗糲,已經(jīng)長好??蓜兤ぶ矗路鹗冀K都在。
馬上,我的女兒也會有那樣一日。
最后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帶她來世上。
磨稻子的時候,我用石磨桿狠狠撞肚子,一下,兩下,三下……一下比一下輕。眼淚模糊雙眼……
我做不到!
糾結(jié)了半年多,我生產(chǎn)了。
神婆預(yù)言沒錯,是個女娃。健康乖巧的女兒。
拴柱抱著小小的生命,雙眼放光。他給女兒取名“寶珠”。
“這是老子的棺材本啊!”
我虛弱無力的別過頭,被窩里的雙手握緊拳頭。我就是女兒的鎧甲。
出了月子,我先去找神婆打聽做芽女的時間和要求。
神婆說,村里所有女娃都要做芽女。后背傷了就用其它部位。大腿,胸脯,肚皮……不過那樣更危險。至于發(fā)芽時間,是自己選的。
一周歲的“抓周禮”上,沒有筆墨、刀鏟,沒有金銀、細(xì)軟。只抓竹牌,各種形狀的竹牌寫的都是數(shù)字。從五到十八。抓到幾,就幾歲發(fā)長壽芽。
回家后,我絕望的抱著女兒跪在拴柱面前。
“有我那張皮子,咱家年年不缺口糧。趕在沒有芽女的年份,巫佬拿出來用一次,還能分不少錢。剝皮的痛,我……實(shí)在舍不得女兒。我們把她送走吧!”
不等我說完,拴柱把手中的酒杯一摔,“你瘋了嗎?說什么胡話。能生在咱們村子做芽女,那是多大的福分。一點(diǎn)皮子就能換肉換錢?!?/p>
“趁早打消你那些想法!好好養(yǎng)大寶珠?!?/p>
我自然要好好養(yǎng)大女兒。但我絕不讓她當(dāng)個物件任人宰割。也不會成為一個窩囊男人的“糧袋子。”
我抬起頭,擦干了眼淚。沖拴柱笑了一下。
生了女娃,村里會給很多補(bǔ)貼。這幾年新生的女娃越發(fā)少了,村長一高興,多給拴柱添了頭母羊。
為了“日后”的好日子,拴柱舍得給我補(bǔ)營養(yǎng)。奶水足,女兒養(yǎng)的白胖,更討人喜歡了。
轉(zhuǎn)眼,就到了女兒的抓周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