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京城大雪,壓垮了城隍廟半邊破屋檐。冷風卷著雪沫子,直往人骨頭縫里鉆。
我裹緊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薄得像紙的舊棉襖,把凍得通紅的雙手縮進袖筒里,
可還是止不住地哆嗦。破廟角落里鋪著點干草,我弟小木頭蜷在上面,小臉煞白,嘴唇發(fā)紫,
燒得迷迷糊糊,嘴里含含糊糊喊冷。“姐…冷…好冷…”聲音細得像貓叫。
我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心像被冰錐子扎了。家里那點值錢東西,早被大伯和二叔聯(lián)手,
打著“幫襯”孤女弱弟的名頭,搜刮得干干凈凈。連爹娘留下的那間臨街小鋪面,
也被他們占了去,開了個布莊,生意還挺紅火。我和小木頭,被“好心”地“請”出了家門,
最后只能縮在這破廟里。爹娘走得急,一場風寒,雙雙撒手。那時候我才剛及笄,
小木頭才八歲。他們剛走,大伯二叔的嘴臉就變了。賬本?他們說爹娘糊涂,
生意早就虧空了。房契地契?他們說爹娘生前欠了他們大筆銀子,鋪子抵債了。親戚?鄰居?
要么閉門不見,要么唉聲嘆氣說幫不上忙。世態(tài)炎涼,我算是嘗夠了。
我看著小木頭痛苦的樣子,再看看這四面漏風的破廟,心里那點不甘和怨恨,
像野草一樣瘋長。不行,不能就這么認命。爹娘留下的鋪子,我得拿回來!小木頭得活下去,
還得活得好好的!可我一個沒依沒靠的小丫頭,大字不識幾個,
拿什么跟那兩個成了精的老狐貍斗?我煩躁地摸進懷里,指尖觸到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
是爹娘留給我的一面巴掌大的小銅鏡,背面刻著祥云紋。這大概是唯一沒被搶走的東西了,
因為它看起來實在不值錢。我把它掏出來,銅鏡冰涼,鏡面有些模糊,
映出我一張凍得發(fā)青、沾著灰土的臉,還有身后破廟漏風的窗欞??粗R子里狼狽的自己,
又看看角落里燒得人事不省的小木頭,一股邪火直沖腦門。憑什么?
憑什么我們姐弟就要凍死餓死在這破廟里?憑什么那幫黑了心肝的就能吃香喝辣?
我把銅鏡狠狠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就在這一刻,腦子里“嗡”地一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炸開了,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畫面和聲音碎片一樣涌進來。高樓大廈,
會跑的鐵盒子,亮得刺眼的琉璃燈……還有一個女人,對著一個會發(fā)光的扁盒子,
眉飛色舞地說話,手里拿著各種東西,旁邊一堆字飛快地滾動,什么“買它!”“上鏈接!
”“家人們沖??!”……頭像是要裂開一樣疼。我捂住腦袋,
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聲音攪得我天旋地轉(zhuǎn)。過了好一陣,這陣劇烈的眩暈才慢慢平息下去,
留下一種古怪的清明。直播……帶貨……主播……這幾個詞兒,硬生生地刻在了我腦子里。
雖然我還是不太明白它們具體是啥,但那個對著發(fā)光盒子說話賣東西的場景,異常清晰。
我低頭,死死盯著手里這面小銅鏡。鏡面模糊,只能照個大概輪廓。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
像雪地里突然冒出的火星子,猛地躥了出來——我能不能……也試試?可這破銅鏡,
它能干啥?對著它說話,誰能聽見?誰會看?我像個傻子一樣,對著銅鏡張了張嘴,
喉嚨干得發(fā)緊,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我頹然地放下鏡子,覺得自己大概是凍傻了,
凈想些沒用的?!翱取瓤取毙∧绢^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小身子蜷得更緊了。不行!
管它有用沒用,死馬當活馬醫(yī)!我深吸一口帶著冰碴子的冷氣,心一橫,
重新舉起那面小銅鏡。鏡子里還是那張灰撲撲的臉,眼神里帶著點豁出去的狠勁。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抖,不那么啞。我對著銅鏡,開始說話,
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那個…嗯…有人嗎?能看見我嗎?”聲音干巴巴的,
在空蕩蕩的破廟里顯得特別突兀可笑。沒人回應(yīng)。只有風聲呼呼地灌進來。我臉上有點發(fā)燙,
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叫蘇硯,硯臺的硯。
我…我現(xiàn)在在京城南邊破了的城隍廟里。我快凍死了,我弟弟也快凍死了,他發(fā)著高燒。
” 我頓了頓,心里那點委屈和憤怒壓不住了,語氣也沖了起來,“我大伯二叔,不是東西!
搶了我爹娘留給我的鋪子,把我們姐弟倆趕出來!他們自己倒好,在朱雀大街開布莊,
吃香的喝辣的!呸!”我把銅鏡稍微往小木頭那邊偏了偏,想讓人看看他的慘樣:“你們看,
這就是我弟弟小木頭,才八歲!燒得都說胡話了!我們連個炭盆都沒有,這鬼地方,
風跟刀子似的!”說到這兒,我鼻子一酸,聲音帶了點哽咽,但很快又壓了下去,
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蠻勁:“我對著這破鏡子說話,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見。我就想問問,
有沒有好心人,知道這附近哪里能弄到便宜的炭?或者…或者有沒有郎中老爺心善,
能來給我弟弟瞧瞧?我…我蘇硯對天發(fā)誓,以后我要是能翻身,砸鍋賣鐵也報答恩情!
”說完這些,我像是耗盡了力氣,胳膊一軟,銅鏡差點掉地上。四周一片死寂,
只有小木頭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嗚咽的風聲。我自嘲地咧咧嘴,果然,我是凍糊涂了。
對著個破鏡子發(fā)瘋,有什么用?我嘆口氣,準備把銅鏡收起來。就在這時,
銅鏡那模糊的鏡面上,突然像水波一樣蕩開一圈漣漪,緊接著,
一行歪歪扭扭、像是剛學寫字的小孩涂鴉般的字跡,慢吞吞地浮現(xiàn)出來:【哎喲喂,
真有人???這啥地方?黑咕隆咚的!小姑娘你說真的假的?你大伯二叔也太不是人了吧!
】我嚇得手一抖,銅鏡“哐當”一聲掉在干草上。見鬼了?!我心臟狂跳,
手忙腳亂地把銅鏡撿起來,使勁揉了揉眼睛。鏡面恢復了模糊,那行字不見了。幻覺?
真是凍出毛病了?我疑神疑鬼地再次舉起銅鏡,小心翼翼地對著它:“剛…剛才是你說話?
”鏡面又是一陣水紋晃動,新的字跡浮現(xiàn),比剛才快了點:【廢話!不是你叫我嗎?
還罵你大伯二叔呢!我聽得真真兒的!你這地方也太破了,看著都冷!你弟弟咋樣了?
】不是幻覺!真有人“看”到了!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哪兒,怎么看到的,
但真有人回應(yīng)我了!巨大的狂喜瞬間沖昏了我的頭腦,我激動得差點蹦起來,
語無倫次:“有人!真有人聽見!我弟弟…我弟弟他燒得厲害,小臉通紅,摸著燙手!
一直喊冷!我們…我們連口熱水都沒有!”那行字飛快地變化:【哎呀!那可不行!
小孩子發(fā)高燒拖不得!快想辦法弄點熱水給他擦擦身子降降溫??!】【對對對!
光罵你大伯二叔沒用,先顧孩子!這破廟附近總有人家吧?去要點熱水!】【小姑娘別慌!
你大伯二叔搶你鋪子?叫什么名兒?在朱雀大街哪兒?回頭哥幾個幫你罵死他們!
】鏡面上的字一條接一條地冒出來,雖然歪歪扭扭,但字里行間透著股熱乎勁兒。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不是委屈,是激動。“謝謝!謝謝你們!
”我聲音哽咽,“我這就去要熱水!我大伯叫蘇守財,二叔叫蘇守富,
他們的布莊就在朱雀大街東頭,叫‘瑞福祥’!鋪子本來是我爹娘開的‘蘇記雜貨’!
”【蘇守財?蘇守富?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好東西!瑞福祥是吧?記下了!】【快去弄熱水!
別愣著了!孩子要緊!】【硯丫頭是吧?挺住??!我們幫你盯著!
】我把銅鏡小心地揣進懷里,貼著心口放好,那里好像揣了個小火爐,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我抹了把臉,沖出破廟。風雪劈頭蓋臉打來,我卻覺得渾身有勁。憑著記憶,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到離破廟最近的一戶人家院墻外。這戶人家我有點印象,
家里有個老婆婆,以前我娘在時,偶爾會買她編的草鞋。我鼓起勇氣,
用力拍那扇緊閉的、被風吹得哐哐響的木門。“誰呀?這大雪天的!
”門里傳來老婆婆警惕的聲音?!鞍⑵牛∈俏?!城隍廟那邊的蘇家丫頭!求您行行好,
給碗熱水吧!我弟弟…我弟弟快不行了!”我?guī)е耷缓?。門“吱呀”開了一條縫,
老婆婆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我,認出是我,又看我凍得嘴唇發(fā)紫,渾身是雪,
嘆了口氣:“作孽哦…進來吧,灶上溫著點水。
”我千恩萬謝地接過阿婆遞來的一個豁了口的陶罐,里面是溫熱的清水。
又厚著臉皮討要了一小塊姜和幾根枯樹枝。阿婆看我可憐,
又從灶膛里扒拉出幾塊燒得半透的炭核,用破瓦片盛了給我?!爸x謝阿婆!謝謝阿婆!
”我抱著這些東西,頂著風雪沖回破廟。我把炭核放進破瓦盆里,小心地吹著,
終于引燃了那幾根枯樹枝,小小的火苗騰起,帶來一絲微弱卻珍貴的暖意。
我用陶罐里的溫水浸濕了破布條,一遍遍地給小木頭擦拭額頭、脖子、手心腳心。
又費力地把姜塊咬碎擠出點汁水,混著溫水,一點點喂給他。忙活了大半個時辰,
小木頭滾燙的額頭似乎沒那么燙手了,呼吸也平穩(wěn)了些,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累得癱坐在火盆邊,這才想起懷里的銅鏡。我趕緊掏出來。
鏡面上密密麻麻好多條歪扭的字,都在焦急地問情況:【怎么樣了?熱水要到?jīng)]?
】【孩子好點沒?急死我了!】【硯丫頭,回個話?。e嚇我們!】看著這些陌生的關(guān)心,
我心里暖烘烘的,鼻子又有點酸。我對著銅鏡,聲音帶著疲憊卻滿是感激:“謝謝大家!
熱水要到了!我弟弟擦了身子,喝了點姜水,現(xiàn)在燒退了些,睡著了!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鏡面上瞬間被一片歪歪扭扭的歡呼和感嘆號刷屏了:【太好了?。?!】【謝天謝地!
】【硯丫頭好樣的!】【看吧,我就說好心人多!】【孩子沒事就好!這下放心了!
】我看著那些跳躍的字跡,感受著懷里銅鏡微微散發(fā)的、不同于火盆的奇異暖意,
一個大膽的念頭,無比清晰地冒了出來——這東西,能救命!它,
或許就是我和小木頭翻身的唯一指望!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雪停了。小木頭的燒徹底退了,
雖然還很虛弱,但總算脫離了危險。他迷迷糊糊醒來,看到我,啞著嗓子叫了聲“姐”。
我懸著的心終于落回肚子里。懷里那面小銅鏡,一夜過去,依舊溫溫的。我把它掏出來,
鏡面模糊,但我知道,另一端連接著一些“看不見”的熱心人。“姐,你拿鏡子干啥?
”小木頭好奇地問,聲音小小的。我笑了笑,沒解釋。我對著鏡子說:“大家早,
我弟弟醒了,燒退了!謝謝大家!”鏡面上立刻蹦出字:【醒了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硯丫頭,接下來打算咋辦?還住破廟啊?】是啊,接下來怎么辦?
我看著破廟外白茫茫一片,肚子也開始咕咕叫??恳??那真是看老天爺臉色了。
我想起昨晚那些“彈幕”里有人說幫我罵大伯二叔,可罵有什么用?得想法子活下去,
還得想法子把鋪子奪回來!念頭一轉(zhuǎn),我摸了摸懷里僅剩的幾枚銅錢,
這是昨天幫巷口米鋪搬麻袋換來的。我對著鏡子說:“我…我想去西市看看。
聽說那邊有些便宜貨,我想買點東西,看能不能…能不能換點錢?!薄疚魇??行??!
去淘淘貨!】【硯丫頭想做生意?有魄力!】【買啥?我們幫你參謀參謀!】我?guī)е∧绢^,
裹緊單薄的衣服,深一腳淺一腳往西市走。西市是京城最魚龍混雜的地方,
地攤貨、舊貨、便宜貨,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轉(zhuǎn)了半天,我看中了一個賣舊貨的攤子。
攤主是個精瘦老頭,正攏著袖子打盹。攤上東西五花八門,
缺角的硯臺、禿了毛的毛筆、豁口的碗碟,還有些銹跡斑斑的銅鐵件。
我的目光落在一堆灰撲撲的小玩意上。那是幾個黃銅做的、巴掌大的小爐子,樣式古樸,
像個扁圓的小罐子,上面有鏤空的花紋,帶個小小的提手,蓋子可以打開,里面是空的。
“老伯,這個怎么賣?”我拿起一個問。老頭掀開眼皮瞥了一眼,懶洋洋地說:“哦,
暖手爐啊,前朝的老樣式,擱手里捂捂還行。五個銅板一個。”暖手爐?我掂量了一下,
入手冰涼,但沉甸甸的。我記得昨晚那些“彈幕”里有人喊冷,這大雪天的,
京城誰不需要點暖和的?這東西小巧,揣袖子里正合適。我心里飛快地盤算。五個銅板一個,
我手里一共才十二個銅板。買兩個?不行,太冒險。買一個?萬一賣不出去呢?
鏡面突然有字提示:【硯丫頭,問他兩個能不能便宜點?八個銅板拿倆!】【對!砍價!
】【這老頭一看就好說話,使勁砍!】我深吸一口氣,學著以前看娘親買東西的樣子,
把兩個暖手爐拿在手里,對老頭說:“老伯,兩個一起,八個銅板成不?您看這都舊了,
花紋也磨得看不清?!崩项^撩起眼皮又看了我一眼,大概看我姐弟倆穿得實在寒酸,
揮揮手:“行行行,大清早開個張,拿走拿走!”我心頭一喜,趕緊數(shù)出八個銅板遞過去,
小心翼翼地把兩個暖手爐揣進懷里。剩下的四個銅板,在街邊買了兩個最便宜的黑面饃饃,
和小木頭分著吃了,勉強墊了墊肚子?;氐狡茝R,我找了些破布頭,把暖手爐擦得亮了些。
銅色露出來,那鏤空的花紋還挺別致。我對著鏡子,心里有點打鼓。這東西,真能賣出去嗎?
賣給誰?怎么賣?“那個…大家,”我試探著開口,把擦亮的暖手爐舉到銅鏡前,
“我買了兩個暖手爐。你們…你們覺得有人會要嗎?這大雪天的,揣手里挺暖和。
”鏡面反應(yīng)很快:【哎!這個好!看著小巧!】【對對對!這比揣個湯婆子方便多了!
】【硯丫頭,快試試!怎么賣?多少錢?】【就是就是,快開個價!】看著鏡面上踴躍的字,
我膽子大了點。我學著腦子里那個“主播”的樣子,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熱情點:“大家看啊,這是黃銅的老暖手爐!結(jié)實著呢!
上面有福字花紋,吉利!揣袖子里、放懷里都行!這么冷的天,出門在外,手里握一個,
暖手暖心!一個只要…只要…” 我卡殼了,該賣多少?買來四個銅板一個,翻一倍?八文?
會不會太黑心了?【賣十文!】【十文貴了點吧?八文!】【銅的嘞!這么大個兒!
十文不貴!】【對,十文!硯丫頭,就賣十文!】【快!上鏈接!我要一個!】“上鏈接?
” 我懵了。什么鏈接?怎么上?【哎呀!就是開賣??!說清楚多少錢,怎么買!
】【對對對!就說暖手爐十文錢一個,要買的扣……扣啥好呢?扣‘暖’字!】【行!
扣‘暖’字!硯丫頭,快!】我雖然還是不太懂“扣字”是啥意思,但大致明白了,
就是有人想要,就發(fā)那個“暖”字。我趕緊說:“好好好!暖手爐,十文錢一個!
想要的…想要的就在鏡子上寫個‘暖’字!” 我緊張地盯著鏡面。幾乎是話音剛落,
鏡面上瞬間蹦出好幾個歪歪扭扭的“暖”字,爭先恐后地擠在一起,看得我眼花繚亂!【暖!
】【暖暖暖!】【給我留一個!暖!】我激動得手都在抖,數(shù)了數(shù),竟然有七八個“暖”字!
也就是說,有七八個人想要?可我手里只有兩個暖手爐啊!“謝謝!謝謝大家!
”我聲音都發(fā)顫了,“可…可我只有兩個啊!這…這怎么辦?”鏡面安靜了一瞬,
然后炸鍋了:【???就倆?不夠分??!】【硯丫頭你咋不多進點貨?】【誰手快是誰的!
我第一個扣的!】【憑啥?我也扣了!】【要不…價高者得?】眼看要吵起來,我急中生智,
想起腦子里那個主播好像說過什么“預售”、“付定金”。我連忙說:“大家別急!
這樣行不行?今天這兩個,
先賣給最先扣字的兩位…呃…我看看是誰…”我努力辨認著那些扭曲的字跡,
指認了最早出現(xiàn)的兩個“暖”字對應(yīng)的位置(雖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對應(yīng)),“這兩位,
十文錢一個!剩下的幾位,如果還想要,可以先付…付五文錢定金!
我明天一早就去西市進貨,保證有!到時候還是十文錢!明天就能拿到!要是沒貨,
定金雙倍退!行不行?”這主意是我情急之下想出來的,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鏡面安靜了幾秒。【定金?這法子…好像行?】【五文定金,明天拿貨,十文總價??梢?!
】【那行!我要一個!定金怎么給?】【我也要!定金給你!】怎么給?我又傻眼了。
這錢隔著鏡子,怎么收?我為難地看著銅鏡:“這…這錢…你們怎么給我?。?/p>
”鏡面又卡殼了。過了一會兒,有字提示:【硯丫頭,你明天去西市進貨的時候,
銅鏡帶著沒?】【帶著!到時候我們看著你買!】【對!你買到了,我們再把錢給你!
】【怎么給呢…有了!硯丫頭,你明天買的時候,就說買暖手爐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我們這邊就能…嗯…就能操作了!】【對對對!就這么干!玄學!】雖然聽著很玄乎,
但眼下似乎也沒別的辦法。我咬咬牙:“好!那就這么辦!今天這兩位要現(xiàn)貨的,
還有這幾位付定金的,你們的錢…明天我買到貨的時候,一起收!
”解決了這個“交易”難題,我拿著僅有的兩個暖手爐,
按照“彈幕”指點的位置——城南柳樹胡同第三家,門口有個缺了口的石墩子——找了過去。
敲開門,是個面善的大嬸,聽我說了“暖”字暗號,又看到我手里的暖手爐,二話沒說,
痛痛快快付了十文錢。另一個在城東小石橋頭,是個趕車的老把式,拿到暖手爐揣進懷里,
咧嘴一笑,也給了十文錢。二十文錢!沉甸甸地揣在懷里!我拉著小木頭的手,
感覺像在做夢。這錢,比搬一天麻袋掙得都多!而且,還有五個付了定金(每人五文,
就是二十五文)的等著我明天交貨!回到破廟,我對著銅鏡,激動得語無倫次:“拿到了!
二十文!那兩位大哥大嬸都付錢了!謝謝大家!真的謝謝!
”鏡面一片歡騰:【恭喜硯丫頭開張!】【哈哈,我就說能行!】【明天多進點貨!
肯定好賣!】【硯丫頭有經(jīng)商頭腦!看好你!】第二天一大早,
我就揣著那二十五文的“定金”(其實還沒拿到手,
但“彈幕”保證會兌現(xiàn))和昨晚賺的二十文,直奔西市。小木頭病剛好點,非要跟著,
我只好帶著他。找到那個舊貨攤,老頭還在。我直接問:“老伯,昨天那種暖手爐,
還有多少?我都要了!”老頭一愣,打量著我:“喲,小姑娘,發(fā)財了?那舊爐子可不少,
還有七八個呢,樣式都差不多?!薄拔胰?!多少錢?”我豪氣地說,心卻在打鼓,
錢夠不夠?昨天“彈幕”說買的時候喊“天上掉下來的”,真能行嗎?“全要?”老頭樂了,
“行,給你算便宜點,七個爐子,算你三十個銅板吧!”三十文!我身上現(xiàn)金只有二十文,
那二十五文“定金”還沒影呢!我深吸一口氣,拿起一個暖手爐,
對著空氣(其實是懷里的銅鏡)大聲說:“老伯,我要七個!錢是…是天上掉下來的!
” 說完,我自己都覺得臊得慌。老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然而,
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瞬間,懷里的銅鏡微微一熱。緊接著,那老頭像是被什么定住了,
眼神發(fā)直了一瞬,然后突然咧嘴一笑,非常自然地說:“行!三十文!爐子拿好!
” 他好像完全沒覺得我那句“天上掉下來的”有什么問題。
我懵懵懂懂地數(shù)出二十文現(xiàn)金遞過去。老頭接過,看也沒看就揣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