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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合力挖開塌方碎石,卻只挖出來一件被雨水泡得發(fā)沉的衣服。
見狀,姜苒心頭那股憋悶終于散去,她暗自松了口氣,緊蹙的眉頭瞬間松懈了幾分。
而裴姝妍死死攥著楚堯的外套,聲音都在抖,“他沒死,快找人!他一定就在這附近......”
帶著濃重的鼻音,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而復得的狂喜。
“啊——!”
猛然一聲驚懼的低叫從不遠處傳來。
眾人紛紛趕了過去,卻見一抹高大的身影倒在泥濘的山坡下。
裴姝妍和姜苒下意識沖了過去。
看到的卻是滿身淤泥的楚云衡。
裴姝妍心下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就升騰起一絲怒意。
“楚云衡!你到處亂跑什么?你知不知道很危險?要是出事了怎么辦?!”
姜苒也忍不住蹙起眉,“阿衡,現(xiàn)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楚云衡立時紅了眼眶。
“抱歉,我實在是太擔心楚堯了,雖然他是我爸在外生的私生子,但這么多年我早就把他當親弟弟看待了,況且他是因為我才受的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永遠都原諒不了自己?!?/p>
他低下頭,神情倔強又脆弱,“我只是想幫忙,并不是故意想給你們添麻煩......對不起?!?/p>
這話一出,裴姝妍和姜苒責備的聲音猛地卡在喉嚨里,隨即心里便升起鋪天蓋地的愧疚和心疼。
“阿衡......我們不是怪你,只是擔心你的安危,我先送你回去,答應我,別再亂跑了?!?/p>
說著,裴姝妍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聲音透著后怕:“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真的會死?!?/p>
楚云衡渾身顫抖著靠著她的肩膀,隨即又紅著眼圈看向身后的姜苒,哽咽道:“苒苒,陪著我好嗎,你和妍妍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們?!?/p>
姜苒默了幾秒,才將他臉上的泥擦掉,承諾:“放心,我們一直在?!?/p>
隨即沉聲吩咐:“你們給我繼續(xù)找,必須把人給我找到!”
搜救隊應了聲。
姜苒和裴姝妍陪著楚云衡一起下了山,把他送進了醫(yī)院。
搜救持續(xù)了一天一夜,救援隊伍越來越壯大,幾乎將整座山搜尋了個遍,都一無所獲。
一夜之間,楚堯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裴姝妍在醫(yī)院陪著楚云衡,卻始終坐立難安。
她趁著楚云衡睡著的時間,去樓梯口給搜救隊隊長再次打了電話,了解搜救情況。
姜苒渾身澆濕 地從電梯里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緊蹙著眉頭的裴姝妍。
她沒打招呼,徑直走向病房,腳步卻被病房里尖銳的怒吼制住。
“20%的股份?!爸,你是瘋了嗎?!他不過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就憑他的身份娶傅家那個殘廢都是高攀,還有,為什么傅家的人會提前來北城?他怎么不直接死在山里?!”
楚云衡背對著她,肩膀氣得直發(fā)抖。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只聽見楚云衡冷哼一聲,語氣滿是不屑。
“傅家那個瞎子怎么配得上我?至于裴姝妍和姜苒......小孩才做選擇,而我都要?!?/p>
“不過,也只有裴氏繼承人的名號能與我相配,至于姜苒,她前面還有個姐姐,姜氏的繼承權怎么也輪不到她,但她人長得漂亮,還有錢玩得開,最重要的是,她對我夠忠心,留在身邊當個備胎,我又不虧?!?/p>
“她們知道了又怎么樣,女人嘛,給點甜頭就能死心塌地。不過,她倆最近對楚堯格外在意,既然都以為楚堯出了意外,那就把他去港城結婚的消息瞞好了。”
“至于楚堯,傅家那位大小姐性情這么暴戾,他為了錢嫁過去,只怕是有錢拿,沒命花。”
一字一句化作利刃,猝不及防捅進姜苒心里,將她記憶中那個如太陽般溫暖的少年,捅得面目全非。
她的姐姐,從出生起就被全家族寄予厚望、悉心栽培,而她,就算有不輸于她姐姐的聰慧,也得不到重視。
從小到大,不管出現(xiàn)在什么場合,她都會被無端拿來和她姐姐做對比,她們踩著她恭維。
只有楚云衡會將陰影里的她拉到太陽下,再告訴她,你很棒,在我這里,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姜苒。
她逐漸被少年的真誠溫暖給打動,甘愿成為他最忠誠的信徒。
后來他因為他爸的私生子郁郁寡歡,她便替他出頭討他開心。
直到她在學校操場撞到蹲在墻角喂流浪貓的楚堯。
自己喝著學校的免費湯,卻省錢給流浪貓買吃的,她只覺得他偽善得讓人惡心。
可就是這樣偽善的男人,卻雷打不動地喂了三年,還在畢業(yè)前為那些流浪貓安頓好了去處。
她看見的楚堯和楚云衡嘴里那個心機深沉試圖上位的私生子判若兩人。
那些曾經(jīng)被她歸為“惡毒”的細節(jié),似乎慢慢變了質。
而那個她自以為善良天真,那個她捧在心尖上的人,從一開始就在權衡利弊。
在他眼里,她連朋友都夠不上......
她就是個“給點甜頭就能為他賣命”的備胎。
姜苒嗤然嘲諷地笑了一聲。
她低頭看了眼他驅車四小時、冒雨跑遍全城買來的梨花酥,隨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隨即轉身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準備直升機,飛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