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你這種高中生水平的東西也敢拿來組會？”五分鐘后，
全實驗室發(fā)現(xiàn)所有文獻都成了天書。我默默點開投影儀，
磁控核聚變的基礎原理圖在幕布上亮起。導師摔了咖啡杯，
撲到電腦前撥通中科院李院士電話。視頻會議里七位諾獎得主盯著我的PPT熱淚盈眶。
“林同學，這是全人類唯一的火種！”國家實驗室的直升機懸停在窗外，
首席科學家任命書遞到我眼前。郵箱瞬間被未讀郵件塞爆，發(fā)件人來自全球頂尖研究院。
而我的手機里，那個神秘積分系統(tǒng)正瘋狂閃爍：“解析度突破，積分+1000000。
”手機屏幕上，猩紅的倒計時數(shù)字如同垂死心臟最后的痙攣，一下，又一下。
00:04:37。指尖冰涼，捏著剛從打印機里吐出來、還帶著滾輪余溫的幾張PPT。
紙面粗糙，廉價感十足。這就是我昨晚在那臺茍延殘喘的老爺筆記本上，
對著幾篇被導師張教授批為“老掉牙”、“毫無價值”的綜述，一個字一個字摳出來的東西。
內(nèi)容？磁約束核聚變的基礎概念，等離子體湍流、磁場位形……在張教授眼里，
這玩意兒大概只配糊弄大一新生。“林默！
”張教授那帶著金屬刮擦般穿透力的聲音猛地炸響，硬生生把我從倒計時的漩渦里拽了出來。
厚如瓶底的金屬框眼鏡后，那雙手術刀似的眼睛，正死死釘在我身上。辦公室里瞬間死寂，
連敲鍵盤的噼啪聲都消失了，空氣凝固得能砸人。“磨蹭什么！就等你一個了！
”他幾步跨到我桌前，枯瘦的手指帶著風，“啪”地一聲抽走了我手里的紙。
紙頁邊緣刮過指腹，留下道白痕。他粗暴地抖開紙，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那眼神，
先是居高臨下的審視，隨即迅速被荒謬和極度失望填滿。嘴角向下撇著，扯出個刻薄的弧度。
“林默啊林默，”聲音陡然拔高，譏誚像冰渣子砸在每個人耳膜上，
“你這做的……是什么玩意兒？嗯？”他捏起一頁，指節(jié)用力得發(fā)白，
紙頁在他指間瑟瑟發(fā)抖?！啊偶s束核聚變基礎原理概述’？哈！
”他猛地將那張紙拍在我桌面上，“砰”的一聲悶響。桌角那半杯冷水跟著一跳，水紋慌亂。
“你告訴我！這是什么年代的東西？八十年前的裹腳布嗎？我要的是前沿進展！是突破點！
不是讓你在這兒給我炒冷飯，搞這種高中科普的垃圾！”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那張因常年熬夜而枯瘦的臉漲得通紅，“就這？就這種東西，你也敢拿到組會上丟人現(xiàn)眼？！
你腦子里裝的是漿糊嗎？！”每一句話都像淬了冰的針，扎進耳朵。臉頰發(fā)燙，
血液沖上頭頂。辦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張教授粗重的喘息。師兄師姐的目光像無形的烙鐵，
燙在身上。憐憫？尷尬？慶幸？分不清。我只死死盯著桌上那幾張被拍得皺巴巴的紙，
像幾片被踩爛的落葉。心臟沉重地撞擊著肋骨，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地跳。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像砂紙打磨。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向褲兜里的手機。屏幕暗著。
但我知道，那上面的數(shù)字，正冷酷無情地，一秒一秒，歸零。00:00:03。
00:00:02。00:00:01。歸零。沒有爆炸，沒有閃光。
世界仿佛只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極其輕微地，撥動了一下琴弦。嗡——細微，
卻帶著無法言喻的穿透力，掠過耳膜，直抵靈魂深處。更像一種瞬間的失重，
讓你懷疑是否還站在地上。緊接著，異變陡生。辦公室里，
幾乎同時爆出幾聲短促的驚呼和抽氣，像被掐住脖子的雞?！案闶裁垂恚?！
”離我最近的趙師兄猛地彈起來，帶得轉(zhuǎn)椅“哐當”一聲撞在文件柜上。他臉色煞白，
像見了鬼一樣死死盯著自己頂配電腦的屏幕。屏幕上原本流暢的復雜模擬程序界面，
此刻爬滿了瘋狂滾動的、意義不明的亂碼，閃爍著詭異的光。
“我的模型……數(shù)據(jù)……全亂了！不可能！”“哐當！”角落傳來悶響和痛呼。
李師姐想去看趙師兄的電腦，慌亂中被桌角絆倒，帶翻了旁邊小山似的文獻。
論文書籍嘩啦啦傾瀉一地。她顧不上膝蓋，抓起一本掉落的《高能物理評論》，急切翻開。
“這……這不對……”她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手指用力摳著光滑的銅版紙頁，
“公式……全變了？不對！不是變了……是……是完全看不懂了！”她猛地抬頭，
望向同樣面無人色的趙師兄，聲音帶哭腔，“趙師兄，
你看麥克斯韋方程組……這符號……這邏輯……我……我完全不認識！
像……像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恐慌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間暈染、擴散、沸騰。
“我的文獻庫！全……全亂了！”“天啊！我的論文！寫了三個月的論文！
上面都是什么鬼畫符？！”“網(wǎng)絡！網(wǎng)絡崩了！所有數(shù)據(jù)庫連不上！”“快看新聞！
快看手機！”有人嘶啞地喊。瞬間，
辦公室里只剩下手指瘋狂點擊、滑動屏幕的啪嗒聲和急促的喘息。
每個人都死死盯著手機屏幕，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窒息般的驚恐。
屏幕的光映著一張張扭曲的臉。熱搜榜首，猩紅刺眼的“爆”字后，
觸目驚心的標題：【全球突發(fā)！所有前沿科技文獻、數(shù)據(jù)庫、研究成果內(nèi)容發(fā)生未知巨變！
邏輯體系崩潰！科學界陷入空前恐慌！】下面幾條，
如同重錘：【NASA緊急通告：深空探測數(shù)據(jù)異常，核心理論無法解讀！
】【CERN宣布進入最高級別緊急狀態(tài)！大型強子對撞機數(shù)據(jù)及理論模型完全失效！
】【全球頂尖科學家聯(lián)名聲明：當前科技水平發(fā)生未知倒退，疑似……回退至中世紀？！
】“中世紀……倒退八百年……”張教授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寬大的辦公椅里，
仿佛骨頭被瞬間抽走。他手里還捏著剛才訓斥我時抓著的文獻稿，此刻卻像捧著烙鐵。
那雙曾銳利無比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所有神采被滅頂?shù)慕^望吞噬。嘴唇哆嗦著，
復念叨：“完了……全完了……人類……文明的基石……塌了……”辦公室徹底亂成一鍋粥。
有人抱頭蹲墻角，肩膀聳動；有人像無頭蒼蠅踱步，
念叨“不可能”；還有人徒勞地刷新手機，期待奇跡。絕望像濃稠、冰冷的瀝青，
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包裹住每一個人，沉重得無法呼吸?？諝鈴浡┤战蹬R般的死寂。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絕望沼澤中，我的身體仿佛脫離控制。心臟狂跳，幾乎撞破肋骨，
血液奔涌的轟鳴在耳道回蕩。視線模糊，但我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只微微顫抖的手，
緩慢地、卻異常堅定地伸了出去。目標，是角落那臺蒙著灰塵的投影儀遙控器。
塑料外殼冰冷的觸感傳來，帶著奇異的鎮(zhèn)定力量。深吸一口氣，空氣帶著絕望的寒意，
刺得肺葉生疼。拇指用力按下電源鍵?！暗巍币宦曒p響，在死寂中格外突兀。
投影儀亮起幽幽綠光，風扇低鳴。幾道茫然、呆滯、甚至帶著被打擾絕望的惱怒目光，
下意識望來。張教授空洞的眼神也微微轉(zhuǎn)動，落在我身上，一片荒蕪死寂。我沒看任何人。
目光鎖定在桌面上那臺同樣廉價的筆記本。屏幕幽幽亮著。我移動鼠標，
光標落在一個孤零零的圖標上——【核聚變基礎入門-林默.pptx】。雙擊。
文件打開的聲音在寂靜中清晰。辦公室的白色幕布，被投影儀的光束驟然點亮。
一片刺目空白后，一個標題頁緩緩浮現(xiàn)。最普通的宋體，字號不大，
甚至拘謹：《磁約束托卡馬克裝置基礎原理淺析》報告人：林默簡簡單單兩行字，純白背景，
干凈得近乎簡陋。幾分鐘前，它還是張教授口中“高中生水平”、“丟人現(xiàn)眼”的垃圾。
此刻，它靜靜投射在幕布上，像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辦公室所有噪音——啜泣、踱步、低語——瞬間消失。絕對的、真空般的死寂降臨。
時間凍結(jié)。無數(shù)道目光，從茫然呆滯，到瞬間被幕布吸住。
然……難以置信的驚愕……然后是被強行壓抑、卻如同火山熔巖般即將噴薄而出的——希望！
張教授像解除石化的雕像?？菔萆眢w猛地從辦公椅里彈射起來，
動作之快帶得椅子腿刮擦出刺耳銳響。他無視倒下的椅子，無視手邊那半杯冷透的咖啡。
“咣當！”精致的白瓷咖啡杯被他手臂狠狠掃落，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深褐色液體如同絕望的污血，肆意流淌。但他毫無知覺。那雙幾秒前空洞死寂的眼睛，
此刻像投入燒紅炭球，爆發(fā)出駭人的、近乎瘋狂的光芒。死死釘在幕布上那個簡陋標題頁，
仿佛要用視線點燃?！傲帧帜 甭曇敉耆冋{(diào)，嘶啞、尖利，
帶著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狂亂，又像發(fā)現(xiàn)稀世珍寶的激動，兩種情緒在喉嚨里撕扯，
幾乎破音，“這……這是你做的？！昨晚那個？那個……‘基礎原理’？！
”他一邊語無倫次嘶吼，一邊像發(fā)現(xiàn)獵物的猛獸，跌跌撞撞撲向我。動作失去穩(wěn)重，
只剩下不顧一切的急切。布滿青筋的手，帶著巨力，一把將我攥著鼠標的手扒拉開！
手腕一陣生疼。他甚至來不及坐下，佝僂著腰，上半身幾乎壓到筆記本鍵盤上，
布滿血絲的眼睛貪婪地、死死盯著屏幕上的PPT文件。
屏幕幽藍的光映在他激動扭曲的臉上?！跋乱豁摚】?！翻下一頁！”他咆哮命令，
唾沫星子濺到屏幕上。被他狀態(tài)震懾，我下意識按下方向鍵——右鍵。幕布畫面切換。
一張極其簡潔的圖表占據(jù)屏幕。沒有修飾，沒有配色。
幾條清晰黑線勾勒出環(huán)形裝置剖面結(jié)構(gòu)，
線圈（垂直磁場約束等離子體）、偏濾器（排除雜質(zhì)熱量）……箭頭標示等離子體電流方向。
下面幾行基礎文字說明，
解釋磁約束基本概念……就是這張在當今任何核聚變?nèi)腴T教材里都能找到的基礎示意圖，
此刻卻像撕裂黑暗宇宙的創(chuàng)世之光！
“環(huán)形真空室……磁場約束……等離子體電流……約束時間……”張教授整個人趴在電腦上，
手指顫抖著，神經(jīng)質(zhì)地撫摸屏幕上那些簡單線條和文字，嘴里發(fā)出夢囈般的囈語。
臉上混合狂喜、震撼和難以置信的表情扭曲，淚水洶涌而下，滴在冰冷鍵盤上，
“對……就是這樣……磁鏡效應……畢奧-薩伐爾定律……天啊！天??！它是對的！
它是對的！這……這就是鑰匙！打開新世界的鑰匙！”他猛地直起腰，
涕淚橫流、激動變形的臉轉(zhuǎn)向我，眼神燃燒著近乎朝圣般的狂熱：“林默！
你……你是怎么想到的？！不！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撲向?qū)挻筠k公桌，
動作急切笨拙。桌上文件書籍被粗暴掃開，像垃圾散落一地。他抓起紅色專線座機，
枯瘦手指劇烈顫抖，好幾次沒按準按鍵。聽筒被死死攥著，指關節(jié)泛青白?！拔梗?！總機！
快！接中科院！理論物理研究所！李振國院士！最高優(yōu)先級！立刻！馬上！
”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每個字從胸腔擠出，帶著不容置疑的瘋狂急迫，“告訴他！張守拙！
我張守拙有十萬火急！關乎人類文明存續(xù)！必須立刻通話！視頻！最高規(guī)格加密視頻！快！
一分鐘都不能等！”整個辦公室的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趙師兄半張著嘴，忘了呼吸。
李師姐坐在地上，忘了膝蓋疼痛，忘了散落文獻，呆呆望著幕布上簡陋神圣的圖表，
又看看狀若瘋魔的張教授，再看看我。臉上表情復雜：震驚、茫然、一絲嫉妒，
最后化作難以言喻的敬畏?？諝饽蹋皇Ｏ聫埥淌谂叵乃粏∮嘁?，
以及聽筒里急促的接線聲。投影儀光束安靜打在幕布上，那張簡單到極致的圖，
在死寂與狂亂中散發(fā)冰冷神圣光芒。冰冷的視頻信號終于接通。張教授那臺高清顯示器上，
畫面猛地一跳，瞬間分割成八個小窗格。每個窗口里，
映出一張蒼老、疲憊、瞬間被難以置信驚愕和激動點燃的臉龐。七張面孔。
七位全球物理學界擎天巨擘。三位諾獎得主，其余也是開宗立派的泰斗。此刻，
這些只出現(xiàn)在頂級期刊封面、國際會議主賓席的面孔，帶著熬夜憔悴、未知巨變的惶恐，
以及強行壓抑的驚疑，擠滿屏幕?！笆刈?？到底什么事？！
最高加密通道……”主視窗是李振國院士。年逾八旬，治學嚴謹沉穩(wěn)，此刻眉頭緊鎖，
聲音帶著被打斷工作的不悅和沙啞。身后背景是國家應急指揮中心一角，兵荒馬亂。
話語被張守拙教授一聲近乎泣血的嘶吼粗暴打斷：“振國！老李！各位！看屏幕！
快看共享屏幕！什么都別問！看??！”張教授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攝像頭，
狂熱急迫幾乎穿透屏幕。他手指顫抖著，在我筆記本觸摸板上狠狠一劃！瞬間，
那幅簡單到極致的磁約束托卡馬克裝置原理圖，通過最高加密數(shù)據(jù)流，
同步傳輸?shù)饺f里之外七個頂級研究機構(gòu)，清晰呈現(xiàn)在每位巨擘眼前。死寂。比剛才更徹底，
更沉重。仿佛數(shù)據(jù)流傳輸噪音都被抽空。屏幕上七位老者，表情瞬間凝固。
時間在他們布滿溝壑的臉上按下暫停鍵。
頭發(fā)花白、戴金絲眼鏡的歐洲諾獎得主（格羅斯教授），下意識扶眼鏡，
身體前傾幾乎貼到屏幕。深邃藍眼睛里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環(huán)形結(jié)構(gòu)圖，嘴唇無聲翕動。
脾氣火爆的美國理論物理權(quán)威（安德森教授），猛地倒抽冷氣，聲音在寂靜頻道里刺耳。
“Oh My God…”他下意識低語，難以置信。李振國院士臉上的不悅疲憊瞬間消失。
身體被無形巨力推向前方，雙手撐在桌沿上。那雙閱盡前沿理論、深邃如古井的眼眸，
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精光，如同點燃的星辰，銳利穿透屏幕，灼燒圖上每個細節(jié)！
“這……這結(jié)構(gòu)……”聲音第一次明顯顫抖，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撼，
“約束位形……磁場耦合……環(huán)形真空室內(nèi)等離子體電流驅(qū)動方式……”目光如精密掃描儀，
貪婪掃過圖上寥寥數(shù)筆線條標注，大腦以前所未有速度瘋狂運轉(zhuǎn)，
比對、印證、重構(gòu)崩塌的知識體系！“畢奧-薩伐爾定律！磁鏡效應！天吶！
”以實驗物理著稱的諾獎得主（查克拉巴蒂教授）拍案而起，帶倒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