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手魔教時，賬上只剩三文錢。教眾們餓得前胸貼后背，連毒藥配方都偷工減料。
我決定帶領大家創(chuàng)業(yè)致富。斷魂散改制成提神醒腦的薄荷糖，含笑半步癲做成網(wǎng)紅甜品。
武林大會那天，我支起攤位：“魔教新品發(fā)布會，全場八折！”正道魁首們面面相覷，
卻忍不住掏銀子。直到死對頭的少主摘下斗笠：“教主，我家包銷。”……在命運的玩笑下，
我被迫當成了魔教教主的責任。賬本最后一頁，朱砂筆描出的第三個"慘"字，
像一團凝固的血。厲語棠指尖劃過那行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結余，三文。
冷硬的桌角硌著她的掌心，指尖冰涼。窗外，魔教總壇"幽冥殿"空曠的院子里，
幾片枯葉打著旋兒，徒增凄涼。"教主…" 右護法阿葵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鼻音，
"庫房…連老鼠都餓跑三窩了。"她瘦得顴骨凸出，原本合身的黑袍空蕩蕩掛在身上，
像個行走的衣架。左護法老金悶頭站在一旁，干裂的嘴唇動了動，
最終只發(fā)出一聲沉重的嘆息。"斷魂散…還…還做嗎？"阿葵小聲問，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破舊的衣角，"赤練蛇膽…太貴了，阿旺說…用壁虎干湊合行不行？
"厲語棠猛地抬頭。斷魂散，魔教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招牌毒藥，
如今竟淪落到用壁虎干替代赤練蛇膽？她眼前發(fā)黑，幾乎能想象敵人喝下這"山寨斷魂散"，
最多拉個肚子的滑稽場面。一股荒誕又尖銳的絕望直沖頭頂。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做？
"厲語棠啪地合上賬本，薄薄的冊子揚起一小片灰塵。她站起身，瘦削的脊背挺得筆直，
目光掃過兩張寫滿饑餓和茫然的臉，"不做了！從今天起，我們魔教，改行！""改…改行？
"阿葵和老金同時失聲，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魔教改行？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驚悚。"對！
改行！"厲語棠斬釘截鐵，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發(fā)出篤篤的悶響，"做點正經(jīng)買賣，
養(yǎng)活自己！""做什么啊教主？"阿葵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們就會練功、配藥、下毒…還有…還有恐嚇收保護費？"她越說聲音越小，
最后幾個字幾乎含在嘴里。厲語棠深吸一口氣，
空氣里彌漫著陳年木料和窮困潦倒的酸澀味道。她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巒。
生存，壓倒一切。"發(fā)揮特長！"她猛地轉身，眼中燃起兩簇破釜沉舟的火苗，"斷魂散，
藥性酷烈，入口如冰針刺喉，對吧？"她看著兩個呆若木雞的下屬，
"去掉蛇膽蝎尾那些要命的玩意兒，只保留薄荷腦、冰片！提神醒腦的薄荷糖，有沒有搞頭？
"阿葵和老金張著嘴，徹底石化。把斷魂散……做成糖？"還有'含笑半步癲'！
"厲語棠語速飛快，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那東西吃了讓人渾身發(fā)癢狂笑不止，動彈不得！
去掉癢癢粉，保留那點讓人飄飄然的曼陀羅花粉，再加蜂蜜、飴糖、果干！
做成吃了就開心的…快樂小甜點！"她用力一拍桌子，"就叫'開心跳跳糕'！
""可…可教主，"老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干澀地開口，"這…這能賣出去？誰買啊？
""活人！喘氣的！兜里有銅板的人！"厲語棠斬釘截鐵，"先做出來！讓山下的李嬸嘗嘗！
她要是沒笑死也沒癢死，我們就開賣！"命令如山倒。餓得前胸貼后背的教眾們，
爆發(fā)出驚人的求生潛能。廢棄的丹房成了臨時作坊，
藥碾子磨糖粉的聲音取代了往日陰森的誦咒。空氣里彌漫的不再是毒物的腥苦，
而是甜膩的麥芽糖香和清涼的薄荷味。三天后，
"魔教清涼糖"（原斷魂散）和"開心跳跳糕"（原含笑半步癲）在李嬸雜貨鋪的角落上架。
價格低廉，包裝粗糙——只用油紙簡單一裹。厲語棠的心懸在嗓子眼，
生怕第二天衙役就來查封鋪子。奇跡發(fā)生了。清涼糖賣光了！跳跳糕也見了底！
李嬸揣著第一筆分成的銅錢，樂顛顛地跑上山，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厲姑娘！成了！
那些趕車的、算賬的，可愛買你們的糖提神了！跳跳糕娃娃們喜歡！
就是…就是吃完真有點愛蹦跶…"厲語棠攥著那幾枚帶著體溫的銅錢，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
成了！魔教轉型，第一口飯吃上了！有了啟動資金，厲語棠的"魔教再就業(yè)工程"馬力全開。
她那雙曾用來配置見血封喉劇毒的手，
如今在油燈下翻閱著泛黃的古籍和山下淘來的胭脂水粉方子，眼神專注得嚇人。"教主，
您搗鼓這黏糊糊的玩意兒干嘛？"阿葵捏著鼻子，
看著厲語棠小心翼翼地將一種特制的、散發(fā)著幽蘭清香的透明凝膠灌進小巧的白瓷盒里。
珍貴藥材邊角料——天山雪蓮的殘瓣、深海珍珠磨剩的粉末、還有幾味溫和的毒草萃取精華。
"玉女駐顏膏。"厲語棠頭也不抬，用小銀勺仔細抹平瓷盒里的膏體，"祛疤除痕，
潤澤肌膚。本教秘毒'紅顏枯'的解藥方子改良的，剔了毒性，留了生肌活血的精華。
成本嘛，"她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用廢料就行。"阿葵和老金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毒藥解藥改行做胭脂？教主怕不是餓瘋了？
厲語棠沒理會他們的腹誹，又拿起一本破舊的毒經(jīng)。"還有這個，'十香軟筋散'，
"她指尖劃過一行行記載，"藥性霸道，能讓人筋骨酸軟如泥。”“去掉主毒，
保留那幾味疏通經(jīng)絡、活血化瘀的輔藥，加上烈酒浸泡……不就是上好的跌打損傷藥酒？
"老金渾濁的眼睛驟然亮了一下。他年輕時與人爭斗，落下不少暗傷，
每逢陰雨天關節(jié)就疼得鉆心。"還有'生死符'！"厲語棠越說越興奮，
"那冰片入體、寒毒攻心的滋味……去掉寒毒，只留冰片和薄荷的清涼鎮(zhèn)痛，做成膏藥貼，
專治頭疼腦熱、蚊蟲叮咬！"她猛地站起來，眼中燃燒著熊熊的創(chuàng)業(yè)之火，
"讓阿旺他們抓緊試制！名字我都想好了，'十香活絡酒'，'冰魄鎮(zhèn)痛貼'！
我們要打造魔教健康養(yǎng)生系列！"幽冥殿徹底變了樣。丹爐熬煮著散發(fā)著藥香的蜜糖和果醬，
曾經(jīng)存放致命毒劑的瓶瓶罐罐，如今裝著五顏六色的糖果、晶瑩的凝膠、棕褐色的藥酒。
空氣里混合著甜香、藥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薄荷清涼。教眾們走路帶風，
臉上不再是菜色和戾氣，而是忙碌帶來的紅暈和……希望。山下李嬸的雜貨鋪，
早已升級為"魔教特產(chǎn)專賣"。生意火爆得讓人眼紅。很快，整個江湖都知道了。
曾經(jīng)令人聞風喪膽的幽冥山魔教，如今專賣些稀奇古怪但意外好用的玩意兒。
正道人士嗤之以鼻，罵其自甘墮落，卻又忍不住私下托人偷偷購買。武林大會的日子到了。
地點設在嵩山腳下開闊的演武場。旌旗招展，各派高手云集，刀劍如林，寒光閃閃，
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較量與火藥味。厲語棠看著這場面，嘴角一撇，心中毫無波瀾。
江湖恩怨？爭名奪利？哪有搞錢重要！她手一揮，魔教教眾如臂使指，
動作麻利地在演武場最熱鬧的入口處，
支起了一個巨大的、畫著大大"魔"字LOGO的彩色帳篷。
帳篷前豎起一塊醒目的招牌："幽冥圣教新品發(fā)布會暨武林特惠專場！全場八折！新品試用！
"厲語棠一身利落的改良勁裝，英姿颯爽地站在攤位前，清了清嗓子，氣沉丹田，
聲音清亮地穿透嘈雜："各位英雄豪杰！遠道而來辛苦啦！比武切磋之前，
何不來點魔教新品提提神、養(yǎng)養(yǎng)顏？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喧囂的演武場入口，
瞬間安靜了一瞬。數(shù)道目光，刀鋒般齊刷刷地刺了過來。
鄙夷、憤怒、難以置信……各種情緒在那些正派魁首、精英弟子的臉上精彩紛呈地輪番上演。
少林方丈圓通大師捻著佛珠的手猛地一頓，光亮的腦門上青筋隱隱跳動。
峨眉派掌門絕塵師太冷若冰霜的臉上，嘴角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
武當沖虛道長撫著長須的手停在半空，眉頭擰成了疙瘩。"妖女！竟敢在此污穢圣地！
" 一個性子火爆的崆峒派長老率先按捺不住，須發(fā)戟張，怒聲呵斥，手已按上腰間刀柄。
厲語棠眼皮都沒抬一下，笑容紋絲不動，
反而更熱情地拿起一個白瓷小盒："這位前輩火氣不小??！
試試我們新研發(fā)的'玉女駐顏膏'？?？烁位鹜⒁l(fā)的面色晦暗、皺紋橫生！新品試用，
免費！效果立竿見影！"她纖指一挑，打開盒蓋，一股清冽沁人的幽蘭之香瞬間飄散開來。
那崆峒長老的怒罵卡在喉嚨里，臉憋得通紅，舉著刀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周圍的目光變得有些微妙，不少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沉默，尷尬的沉默在蔓延。
只有魔教新品那獨特的、帶著藥香和甜香的氣息，頑強地鉆入每個人的鼻腔。就在這時，
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動了。圓通大師緩步上前，威嚴的目光掃過厲語棠手中的瓷盒，
又狀似無意地掠過她身后一個造型別致的青瓷小瓶——那瓶身上貼著"煥發(fā)新生液"的標簽。
大師的目光在那標簽上停留了一瞬，極其短暫，卻沒能逃過厲語棠的眼睛。"阿彌陀佛。
"圓通大師宣了聲佛號，聲音洪亮，打破了僵局，"厲施主……另辟蹊徑，倒也別致。
老衲觀此藥膏，似有清心凝神之效？"他伸出了手，姿態(tài)莊嚴，仿佛要的不是胭脂，
而是供奉佛祖的香花。"大師好眼力！"厲語棠立刻心領神會，
笑容燦爛地將一盒"玉女駐顏膏"和一瓶"煥發(fā)新生液"恭敬奉上，"內(nèi)含天山雪蓮精華，
最是滋養(yǎng)身心！大師日夜操勞，此物正合用！"她特意壓低了點聲音，"新品試用，
大師乃得道高僧，若能指點一二，是我教榮幸。"圓通大師神色不變，穩(wěn)穩(wěn)接過，
寬大的僧袖一卷，兩個小瓶瞬間消失無蹤。他微微頷首，轉身走回少林陣營，步伐沉穩(wěn)，
仿佛剛才只是進行了一場普通的交流。有了少林方丈"帶頭"，那微妙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絕塵師太身邊的幾個年輕女弟子，
看著厲語棠身后攤位上那些晶瑩剔透、包裝精致的瓶瓶罐罐，眼神早已亮得驚人，
此刻更是忍不住輕輕扯了扯師太的衣角。絕塵師太冷著臉，
但眼神銳利地掃過攤位上寫著"冰肌玉骨霜"、"明眸秋水露"字樣的新品。
她下頜線條緊繃了一下，終是冷哼一聲，卻也沒阻止身邊一個膽子稍大的弟子上前。
"這個……怎么賣？"那峨眉女弟子紅著臉，指著"冰肌玉骨霜"。"師妹好眼光！
八折特惠！"阿葵立刻熱情洋溢地迎上去。仿佛堤壩開了個口子，
洶涌的人潮瞬間涌向魔教的攤位。各派弟子，無論男女，
矜持地、好奇地、半推半就地圍了上來。詢問聲、驚嘆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