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教堂的屋頂早已殘破不堪,星光透過破洞灑落進(jìn)來。顧承澤靠在墻角,手中警用通訊器發(fā)出細(xì)微的電流聲。葉清蜷縮在一旁,雙臂抱膝,眼睛卻警覺地盯著每一處可能的動靜。
他們已經(jīng)逃亡了整整一天,衣服上沾滿塵土和血跡,面容憔悴得幾乎認(rèn)不出來。
“監(jiān)聽到了什么?”葉清輕聲問道。
“他們在城郊設(shè)了三道卡,每輛進(jìn)城的車都要檢查證件?!鳖櫝袧煞畔峦ㄓ嵠?,眉頭緊鎖。
葉清的目光落在顧承澤包扎過的傷口上,血跡又滲了出來。她伸手想要查看,卻被他輕輕擋開。
“十二小時?!鳖櫝袧陕曇羲粏?。“我們必須在明晚八點(diǎn)前趕到音樂廳與線人會合?!?/p>
葉清站起身,拍掉裙子上的灰塵?!拔胰ユ?zhèn)上弄些東西,你留在這里休息?!?/p>
顧承澤抓住她的手腕?!疤kU了?!?/p>
“我小時候就在這種地方長大,懂得怎么隱藏自己?!比~清微微一笑,輕巧地掙脫了他的手。
顧承澤目送她離開,身體疲憊不堪卻無法入睡。張昊最后那聲槍響仍在他耳邊回蕩。
兩小時后,葉清悄然返回,手里提著一個布袋。她得意地展示戰(zhàn)利品——兩套音樂會工作人員的制服,顯然是她從哪里偷來的。
“我還有更好的消息?!比~清從口袋里取出兩張火車票?!鞍胄r后有一趟快車直達(dá)市中心,正好趕上明晚的音樂會。”
顧承澤審視著票,眼神復(fù)雜?!澳阍趺促I到的?所有車站都有監(jiān)控。”
“鎮(zhèn)上有個黃牛,只認(rèn)錢不認(rèn)人?!比~清聳聳肩?!安皇撬惺露夹枰┝鉀Q,顧警官。”
顧承澤微微搖頭,嘴角卻牽起一絲笑意。
火車站人流涌動,顧承澤與葉清身著普通服裝,帽檐壓得極低。月臺上警察三兩成群,手中的照片顯然是他們兩人的通緝令。
上車后,葉清挑了個靠窗的位置,顧承澤則警惕地掃視著每一位乘客。
火車緩緩啟動,兩人剛松了一口氣,車廂門突然打開,三名便衣警察走了進(jìn)來。
顧承澤的手悄悄移向腰間藏著的槍。葉清迅速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拉近距離,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
“配合我。”她在他耳邊低語。
便衣警察走近時,葉清突然咯咯笑起來,一副熱戀少女的模樣,手指在顧承澤胸前調(diào)皮地畫著圈。顧承澤僵硬了一瞬,隨即會意,摟住她的腰,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請出示你們的證件?!本熳叩剿麄兠媲?。
葉清夸張地呻吟一聲?!坝H愛的,我就說不要這么趕時間,連證件都沒帶!我們不是趕著去看音樂會嘛,非要檢查嗎?”
她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圍乘客紛紛側(cè)目。便衣警察臉色難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便過度刁難一對看起來毫無威脅的情侶。
“下次出行記得帶證件?!本炀嬉痪洌D(zhuǎn)身去檢查其他乘客。
葉清維持著笑臉,直到警察走到車廂另一端,才松開顧承澤,迅速拉開距離。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
抵達(dá)城市時,天色已暗。街頭電子屏幕上滾動播放著新聞——“市公安局特別行動隊(duì)長張昊因工作壓力過大自殺身亡”。
顧承澤盯著屏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這樣的“官方說法”對張昊是莫大的侮辱。
葉清默默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與微微的顫抖。
“我不會讓他的犧牲白費(fèi)?!鳖櫝袧缮硢〉卣f。
葉清抬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看他眼中的悲痛與決心交織。她忽然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氣——不是無畏無懼,而是明知危險卻依然前行。
夜幕降臨,城市交響樂團(tuán)的演出即將開始。顧承澤與葉清身穿工作人員制服,混入喧囂的后臺區(qū)域。
“根據(jù)線人的信息,證據(jù)持有者是首席小提琴手。”顧承澤低聲說,目光鎖定遠(yuǎn)處那位正在調(diào)音的中年男子。
葉清點(diǎn)點(diǎn)頭,迅速穿梭在后臺工作人員中間,打聽著關(guān)于首席的一切。二十分鐘后,她回到顧承澤身邊。
“他叫林松,四十七歲,大學(xué)教授兼職樂團(tuán)首席,有個在國外留學(xué)的女兒。”葉清快速匯報。“他請求在演出結(jié)束后與我們會面,在三號休息室。他說他有一段錄音,是高官親口承認(rèn)貪污和謀殺的證據(jù)?!?/p>
顧承澤微微瞇起眼睛?!疤kU了,我們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接應(yīng)他離開?!?/p>
“來不及了,演出馬上開始。”葉清指向已經(jīng)入場的觀眾席?!岸?,現(xiàn)在行動只會打草驚蛇?!?/p>
演出開始后,顧承澤與葉清悄悄混入觀眾席側(cè)面的通道,監(jiān)視著全場。顧承澤的目光掃過前排的觀眾,突然凝固在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檢察長。”他低聲說道?!白笄胺降谌牛餮b革履的那個。他旁邊是日報社的主編。”
葉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又發(fā)現(xiàn)了幾個可疑的身影?!叭c(diǎn)鐘方向,那個戴墨鏡的男人,手沒離開過口袋。七點(diǎn)鐘方向那個說話的'夫婦',女人的手包太大了,不符合晚會禮儀?!?/p>
“殺手?!鳖櫝袧珊啙嵉叵陆Y(jié)論?!八麄円驳玫较⒘??!?/p>
音樂會進(jìn)行到一半,首席小提琴手獨(dú)奏結(jié)束后,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撫住胸口,向指揮示意后退場。觀眾席傳來低聲議論,但樂團(tuán)繼續(xù)演奏。
葉清拉住顧承澤的手臂?!拔胰デ伴T引開那些殺手,你去三號休息室接應(yīng)他?!?/p>
“不行?!鳖櫝袧蓤?jiān)決地?fù)u頭?!疤kU了,我們一起行動。”
“分頭行動更安全!那些人認(rèn)識你,不認(rèn)識我。”葉清急切地說。“相信我,我能保護(hù)自己?!?/p>
兩人僵持間,幾名可疑的“安保人員”已開始向后臺移動。
“沒時間爭論了!”葉清推了顧承澤一把。
顧承澤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太多話語堵在喉頭,最終他只說了一句:“小心。”
兩人分頭行動,顧承澤悄然向三號休息室移動,葉清則故意制造聲響引開殺手。
然而,當(dāng)顧承澤趕到休息室時,里面空無一人。地上散落的樂譜和翻倒的椅子顯示這里剛剛發(fā)生過爭斗。
他循著微弱的聲音,一路追蹤到地下停車場。黑暗中,他看到首席小提琴手被兩個身穿保安制服的男子架著走向一輛黑色轎車。
顧承澤悄無聲息地靠近,在黑車即將啟動的瞬間出手制服了司機(jī)。另兩名殺手立刻扔下小提琴手,拔槍射擊。顧承澤就地翻滾,躲過子彈,同時拔出自己的配槍反擊。
槍聲在空曠的停車場回蕩,短暫的交火后,顧承澤擊倒了兩名殺手,自己的肩膀也被子彈擦傷。
他沖向倒在地上的林松,卻見一汪血跡已在老人身下蔓延。林松氣若游絲,眼睛卻異常明亮。
“拿著…這個…”林松艱難地從口袋掏出一個小小的U盤?!罢嫦唷诶锩妗?/p>
顧承澤接過U盤,林松的手卻緊緊抓住他。“小心…那個…戴面具的人…”
話音未落,林松的手垂了下去,眼中的光芒消逝。
葉清趕到時,看到顧承澤跪在林松身邊,默默合上了老人的眼睛。
“我們得趕快離開?!比~清急促地說。
顧承澤站起身,握緊手中的U盤,兩人快步向出口走去。
突然,停車場入口亮起刺目的燈光,一群荷槍實(shí)彈的警察封鎖了出口。檢察長站在最前方,身邊站著一個戴著金屬面具的神秘人物。
“原地別動!”警察高喊。
檢察長走上前,一臉冷笑?!邦櫝袧桑阏孀屛沂?。本來你可以有大好前程的?!?/p>
顧承澤擋在葉清前面,握槍的手穩(wěn)若磐石。“為了貪污犯賣命就是你眼中的'大好前程'?”
檢察長大笑?!疤煺?。這個世界從來不缺英雄主義者,但最終活下來的永遠(yuǎn)是明白游戲規(guī)則的人?!?/p>
面具人緩步上前,摘下了面具。
葉清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感覺世界傾塌。五年前在那場大火中被宣告死亡的妹妹,此刻正冷漠地站在她面前。
“小溪?”葉清聲音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承澤同樣震驚,但反應(yīng)極快。他抓住葉清的手,猛地拉她躲到一輛車后,同時向天花板開槍,擊中了電路箱。
整個停車場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