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不僅他們這桌的人輪番敬酒，其余桌的人也陸續(xù)過來跟顧詞喝酒，丁寧也跟其他同事一起敬了顧詞一杯。
沒看出來，顧詞還挺能喝，就算每次只是淺抿一口，這么多人，他也喝了不少。
他們是喝白的。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酒就不喝了，再喝要醉了。”顧詞笑著喝完了最后一杯酒。
同事們的馬屁紛至沓來：“不至于不至于，顧總海量。”“是啊，顧總，看你一點事都沒有呢?！薄邦櫩偳П蛔??！?/p>
顧詞的臉色沒什么變化，但是他的眼神已經有些醉意了，眨眼速度都變慢了，他對每個來敬酒的同事都露出和煦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他就在她正對面，就算她想躲開，視線也不知不覺地落在他臉上。
人沒辦法對抗自己的審美，顧詞的臉真的每一處都在丁寧的審美點上，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覺得他——好看，真好看。
丁寧第N次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顧詞臉上挪開，低頭吃菜。
情感上她埋怨顧詞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但理智上她是理解他的。
那時候的她，外表邋遢還沒臉沒皮，把暗戀搞成人盡皆知的明戀，吊兒郎當跟個女流氓似的，顧詞不搭理她都是仁慈的，她要是個男的，得挨揍。
美色害人，年少時丟的臉丟夠了，那時候可以說是年少無知，現(xiàn)在都二十多歲了，絕不能再丟人現(xiàn)眼。
多吃菜，少看人。
吃完飯，有同事玩嗨了還要去唱歌，顧詞拿出一張卡給財務部的人，讓他們自己去玩，自己就不去了。
公司里的同事呼啦啦一大群人走了，留下一小撮人在馬路上等出租車回家。
其中就有袁麗，謝小蕓，還有丁寧。
袁麗存了心思要送醉酒的顧詞回家。
謝小蕓是家里有孩子要回去帶。
丁寧有一副公鴨嗓，從來不唱歌所以沒去。
看著袁麗跟在顧詞身邊，眼神帶著敵意和防備生怕她們搶了她照顧酒醉老板的活兒，丁寧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車來了，她喊謝小蕓：“小蕓姐，我們先走吧。”
顧詞等的不是出租車，而是他家里來接他的車。
謝小蕓丁寧跟顧詞告別：“顧總，那我們就先走了?！薄邦櫩傇僖姟！?/p>
“再見?！本苿派蟻恚櫾~的臉色這時才有些酡紅。
見她們要走，袁麗在顧詞旁邊邊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假模假樣地道：“丁寧，小蕓姐，你們這就走啦，那明天公司見啦?！?/p>
謝小蕓和丁寧淡淡回她：“再見，袁秘書?！薄懊魈煲??！本蜕宪囎吡恕?/p>
袁麗站在顧詞身旁，她說的“丁寧”兩個字，鉆進他的耳朵，震動他的鼓膜，再清晰地傳入他的大腦，跟他記憶里的某個人名重合了。
“剛才那個同事，她叫什么？”顧詞突然擰眉問身邊的袁麗。
袁麗不懂他怎么突然問這個，以為他還沒記住丁寧和謝小蕓的名字，貼心地告知：“顧總，剛才兩位同事都是策劃部的，扎兩條羊角辮的叫丁寧，披著頭發(fā)年齡大一點的叫謝小蕓。”
“丁寧？”顧詞小聲重復這個名字。他想了想這位同事的長相，卻沒有太多印象，酒精的作用，他的腦子越發(fā)昏沉了，到底這個名字為什么會覺得熟悉，他想不起來。
袁麗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對丁寧有了興趣，正要說點什么，接顧詞的車停到了他們面前，司機從車里下來，扶顧詞進了車后座。
司機問：“小少爺，那這位女士？”
顧詞在車里問外面的袁麗：“你住哪？”
袁麗忙答：“城西。”
“那不順路，我家在城東，你打車走吧。”
酒精讓他很難受，不想折騰繞路送她，而且就算醉酒他也能察覺到這女人對他的心思，他最討厭這種女人了，直接吩咐司機：“走吧?！?/p>
司機聽令幫顧詞關了車門，又去駕駛室上車，發(fā)動車子，走了。
袁麗傻眼了，看著遠去的車尾，她原地跺腳叫喊：“怎么能這樣！”
顧詞被司機送回顧家，酒精越發(fā)上頭，他腳步不穩(wěn)，司機扶著他進門。
正好家里人都在客廳。
看他喝醉的樣子，坐在屋子最中央向來對他疾言厲色的爺爺顧贏海手里的拐杖砸了砸地板，道：“把自己喝成這樣，真沒用?！?/p>
顧詞推開了扶著自己的司機，步伐穩(wěn)健地走到爺爺面前：“爺爺，您還沒睡？”
顧嬴海雙手疊放在拐杖頂端正襟危坐，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父親顧原嫌棄地趕他：“別在這礙眼，上去吧?！?/p>
母親程蕓表情復雜地看著他，想要幫他說話又不敢，想要過來扶他也不敢，只小聲道：“小詞，你上去休息吧?！?/p>
顧詞轉過身，表情從順從變得陰沉還有一絲兇狠，他挺直脊背，不讓自己露出醉態(tài)，一步步拾級而上，往樓上去。
上樓洗了澡躺在床上，大腦空空地看著上方的天花板。
他的人生像是個笑話，他的靈魂好像從來都不屬于自己。
閉上眼，不知怎么，“丁寧”兩個字又鉆進他腦子里。
好像有些熟悉，是誰??？
想不起來懶得想了，他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半夜他酒醒，下床上廁所。
上完廁所，扶著浴室門框站那兒，腦子里久遠的記憶突然浮現(xiàn)在眼前，那個學生時代人來瘋的女生的臉跟那個叫丁寧的員工的臉重合……
他恍然明白了：“原來是她……”
他剛才做夢，夢到他重回好多年前，走進校園，所有人都在看他，但同學們的眼神不再是以前欽佩愛慕，所有人都在嘲笑都在幸災樂禍。
他聽到有人在說：“他是不是腸胃有問題啊，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臭臭的，是我的錯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