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速之客我叫蘇晴,今年三十歲,外企市場部經(jīng)理。在這個偌大的上海,
我像一棵蒲公英,獨自扎根,拼盡全力才擁有了這么一小片屬于自己的土壤。
我信奉獨立、平等,以及人與人之間必須存在的——邊界感。只可惜,我這個信條,
在我的婆家面前,脆弱得像一層窗戶紙。門鎖“咔嗒”一聲輕響,
我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進(jìn)玄關(guān)。
鼻尖立刻被一股嗆人的煙味和陌生的廉價香水味混合的古怪氣息侵占。我皺了皺眉,
心里那點下班回家后的輕松感瞬間煙消云散。這套位于上海外環(huán)的小兩居,
是我和李文博奮斗了整整五年,掏空了我和我爸媽兩代人的積蓄,
又背上了未來三十年沉重房貸才換來的“家”。每一塊瓷磚,每一寸墻漆,
都凝聚著我的心血和對未來的憧憬。就在上周,我們才剛剛搬進(jìn)來,
連溫馨的暖居派對都還沒來得及辦。客廳的景象,讓我胸口一窒。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大喇喇地癱在我新買的米白色布藝沙發(fā)上,二郎腿翹得老高,
腳上的臟球鞋眼看就要蹭到沙發(fā)套。他手里夾著煙,正對著我的婚紗照吞云吐霧,
煙灰被他隨意彈落在光潔的木地板上,已經(jīng)積了薄薄的一層。而我的婆婆,王秀英女士,
正滿臉堆笑地從廚房里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親昵地放在那個男人面前:“文杰啊,快嘗嘗,
上海這水果就是甜?!笨吹轿遥樕系男θ轀艘幌?,隨即又熱情洋溢地迎上來:“哎呀,
晴晴回來啦!快,媽給你介紹,這是你堂弟文杰,你老公的親堂弟!”“媽,你們怎么來了?
”我壓下心頭的不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看向站在一旁,
一臉局促不安的丈夫李文博,眼神里帶著詢問。他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一個典型的“鳳凰男”。
人聰明,也努力,但骨子里那種愚孝和對原生家庭的無限度縱容,像一根刺,
時時扎在我們的婚姻里?!拔摇覌屨f她不放心你,你這不剛查出來懷孕嘛,
她特地從老家過來照顧你?!崩钗牟┭凵穸汩W,不敢看我。照顧我?
王秀英女士在我備孕時說過,她腰不好,帶不了孩子。在我孕吐最嚴(yán)重的時候,
也只是在電話里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哪個女人不這樣,忍忍就過去了”?,F(xiàn)在,
她卻帶著一個成年男性,“不請自來”地要來照顧我?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
那個叫李文杰的堂弟已經(jīng)站了起來,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
嘴角一撇:“你就是我嫂子???長得還行。哥,你這房子也太小了吧,
還沒我家老家的院子大呢。”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我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
不能跟這種人一般見識?!皨?,文杰,你們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文博,你也是,
家里來客人,你應(yīng)該告訴我的?!蔽覍⒚^轉(zhuǎn)向李文博。王秀英立刻不高興了,
把果盤重重往茶幾上一放:“說什么說?我來我兒子家,照顧我懷孕的兒媳婦,
難道還要跟你打報告審批嗎?晴晴,你這思想可不對,我們李家,不興這個!”“就是,
嫂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崩钗慕苕移ばδ樀馗胶停贮c上了一根煙。
濃烈的煙霧熏得我一陣反胃,孕早期的惡心感直沖喉嚨。我捂住嘴,強(qiáng)忍著說道:“文杰,
不好意思,我懷孕了,聞不了煙味,麻煩你把煙掐了,以后不要在屋里抽煙?!边@是我的家,
我有權(quán)制定規(guī)則。李文杰的臉當(dāng)場就拉了下來,剛想說什么,
王秀英的哭腔就響徹了整個客廳?!鞍?,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一個兒子,指望他出人頭地,現(xiàn)在倒好,我連在他家里待著都礙人嫌了!
不就是抽根煙嘛,至于這么不近人情嗎?我們鄉(xiāng)下人,就是粗鄙,比不上你們城里人金貴!
”她一邊哭嚎,一邊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眼淚說來就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文博的臉?biāo)查g白了,他手足無措地跑過去扶住他媽:“媽,你別這樣,
蘇晴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就是懷孕了,身體不舒服……”“我不管!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
文杰是我親侄子,他來上海投奔他哥,就是我李家的人!在這個家里,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誰要是敢給他臉色看,就是跟我王秀英過不去!”我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只覺得一陣眩暈。
這不是一個家,這是一個被“親情”綁架的舞臺。李文博還在徒勞地勸解,
王秀英的哭聲越來越大,李文杰則像個沒事人一樣,重新坐回沙發(fā),故意示威似的,
又狠狠吸了一口煙。我沒有再說話,默默地?fù)Q了鞋,走進(jìn)臥室,關(guān)上了門。隔著門板,
婆婆的哭鬧和丈夫的勸慰依然清晰可聞。我靠在門上,渾身冰冷。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一場關(guān)于家庭邊界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悍然打響。晚上,
李文博躡手躡腳地溜進(jìn)房間,帶著一身的歉意?!袄掀牛瑢Σ黄?,我媽她就是那個脾氣,
你別往心里去?!薄八屠钗慕?,打算住多久?”我冷冷地問。“文杰想在上海找份工作,
我媽……我媽是來照顧你的?!彼f這話的時候,自己都顯得底氣不足?!袄钗牟?/p>
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說過什么,你還記得嗎?”我看著他,“我們說好了,努力工作,還清房貸,
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長輩可以來探望,但不能干涉我們的生活。這是我們的共識。
”“我知道,可那是我媽??!”他一臉為難,“她都來了,我總不能把她趕走吧?
你就當(dāng)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又是這句話,“為了我,忍一忍”。我閉上眼,
疲憊地?fù)]了揮手:“我累了,想睡了。”李文博嘆了口氣,沒再說話。夜里,
我被客廳傳來的巨大電視聲吵醒。我看了一眼手機(jī),凌晨兩點。李文杰居然還在看球賽,
時不時還發(fā)出一兩聲鬼叫。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我掀開被子,走到門口,
剛想拉開門,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書房傳來。書房沒關(guān)門,虛掩著。我心里一動,
悄悄走了過去。月光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趴在我的梳妝臺上,借著手機(jī)的光,
在翻我的首飾盒。是李文杰!我的血液瞬間沖上了頭頂。那個首飾盒里,
有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一對成色極好的翡翠耳環(huán),那是我最珍視的東西。
我沒有立刻沖進(jìn)去。憤怒過后,一種徹骨的寒意包裹了我。這不是普通的沒有邊界感,
這是赤裸裸的入侵和冒犯!我悄無聲息地退回臥室,拿起手機(jī),對著書房的方向,
按下了錄像鍵。然后,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了臥室的門,同時大喊一聲:“誰在那兒?!
”2 軟性掠奪我的喊聲像一道驚雷,劃破了深夜的寂靜。書房里的李文杰嚇得渾身一哆嗦,
手機(jī)“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他驚慌地轉(zhuǎn)過身,臉上滿是做賊心虛的倉皇。
客廳的電視聲戛然而止,婆婆和李文博也聞聲沖了出來?!霸趺戳嗽趺戳??出什么事了?
”王秀英睡眼惺忪,一臉驚恐。當(dāng)她看清書房里的情景時,臉色也變了。我沒有理會他們,
徑直走到梳妝臺前,拿起那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首飾盒,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一件一件地檢查。
幸好,那對翡翠耳環(huán)還在。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氣,但怒火卻燒得更旺?!袄钗慕埽?/p>
你深更半夜,在我房間里,翻我的東西,你想干什么?”我舉著首飾盒,
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李文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支支吾吾地狡辯:“我……我沒干什么??!我就是進(jìn)來找個充電器,不小心碰到了你的盒子,
我?guī)湍銚炱饋矶?!”這種謊話,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
“找充電器需要把里面的東西全都倒出來嗎?找充電器需要用手機(jī)照著我的首飾嗎?
”我步步緊逼,目光如刀。李文博也看明白了,他氣得渾身發(fā)抖,
沖上去一把揪住李文杰的衣領(lǐng):“文杰!你怎么能干出這種事!那是你嫂子的東西!
”“我沒有!我就是不小心!”李文杰還在嘴硬。就在這時,王秀英突然“嗷”的一聲,
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開始拍著大腿哭天搶地?!拔业奶炷?!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家人還能不能有點信任了?文杰還是個孩子,他能有什么壞心思?
不就是碰了你一下東西嗎?至于這么大驚小怪,把他當(dāng)賊審問嗎?蘇晴,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看我們娘倆不順眼,故意找茬想把我們趕走?”她這一哭,
瞬間顛倒了黑白。李文博剛升起的怒火,立刻被他母親的眼淚澆熄了一半。他松開李文杰,
為難地看著我:“老婆,你看,這……這可能真是個誤會。”“誤會?”我氣笑了,
“李文博,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相信這是個誤會?”他躲開了我的視線。
我心涼了半截。這就是我的丈夫,一個在母親的眼淚和“親情”的綁架面前,
永遠(yuǎn)無法站直腰桿的男人?!拔覜]有偷東西!”李文杰看他媽占了上風(fēng),氣焰也囂張起來,
“倒是你,嫂子,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據(jù)?我冷笑一聲,
舉起了我的手機(jī)?!白C據(jù)就在這里。從我喊那一嗓子開始,我就一直在錄像。
要不要我們現(xiàn)在就看看,或者,我直接報警,讓警察來看看,這到底是不是一場‘誤會’?
”我的話音剛落,王秀英的哭聲和李文杰的叫囂聲都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戛然而止。
他們都死死地盯著我手里的手機(jī),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恐懼??諝夥路鹉塘?。最終,
還是王秀英先反應(yīng)過來,她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朝我撲過來,
想搶我的手機(jī)?!澳銈€毒婦!你居然算計我們!快把手機(jī)給我!”李文博眼疾手快,
一把抱住了她:“媽!你冷靜點!”“我不管!今天不把這視頻刪了,我就死在這兒!
”王秀英瘋狂地掙扎著。我后退一步,將手機(jī)緊緊攥在手里,冷眼看著這場鬧劇。我知道,
今晚,誰先服軟,誰就輸了。這場對峙,最終以李文杰低頭道歉告終。
在可能被報警的威脅下,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是“好奇”,才翻了我的東西。
王秀英則被李文博連拉帶拽地勸回了房間,臨走前,她投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世界終于清靜了。李文博回到房間,一臉疲憊地對我說:“老婆,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你看,文杰也道歉了,這事就這么算了吧?”“算了?”我看著他,覺得無比陌生,
“李文博,這不是他道個歉就能算了的事。這是一個原則問題。今天他敢翻我的首飾盒,
明天就敢動我們家的存折。你懂嗎?”“他不會的,他就是一時糊涂?!薄澳阍趺幢WC?
”我追問。他沉默了?!皬拿魈扉_始,”我一字一頓地說,“第一,家里的所有房間,
除了客房,都要鎖門。第二,請你母親和堂弟,在一個星期內(nèi)搬走。這個家,容不下他們。
”李文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蘇晴,你別這樣,他們是我家人!”“我也是你家人!
這個孩子,也是你的家人!”我指著自己的肚子,情緒有些失控,“你到底要護(hù)著哪一個家?
!”我們爆發(fā)了結(jié)婚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他指責(zé)我冷血無情,不念親情。
我控訴他毫無原則,愚孝懦弱。爭吵的最后,我筋疲力盡。我明白,
和這個被原生家庭深度捆綁的男人,是講不通道理的。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
項目正處在關(guān)鍵時期,客戶催得緊,老板天天施壓,我忙得腳不沾地。然而,
比工作更讓我心煩的,是家里的那兩尊大佛。王秀英開始變著法地給我穿小鞋。她做的飯,
不是咸得發(fā)苦,就是淡然無味。我孕期反應(yīng)大,想吃點清淡的,
她就故意燉一鍋油膩的豬蹄湯,還硬逼著我喝下去,美其名曰“給你補(bǔ)身體”?!扒缜绨。?/p>
我看你上班也挺辛苦的,錢也掙不了幾個。女人家家的,那么拼干嘛?不如早點把工作辭了,
在家安心養(yǎng)胎,以后好好相夫教子,這才是正經(jīng)事?!彼珠_始老調(diào)重彈。我懶得跟她爭辯,
只是默默地吃著白米飯。而李文杰,自從那晚之后,雖然收斂了一些,但依舊游手好閑。
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吃了飯就躺在沙發(fā)上打游戲,制造一屋子的狼藉。
李文博托關(guān)系給他找了幾個面試機(jī)會,他要么嫌遠(yuǎn),要么嫌累,一個都沒去成。我的家,
已經(jīng)徹底淪為了他們的免費旅館。這天下午,我正在公司焦頭爛額地改著方案,
突然接到了李文博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袄掀牛憧煺垈€假回來一趟!
文杰找到一個發(fā)大財?shù)暮庙椖?,我們家要轉(zhuǎn)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當(dāng)我趕回家時,
發(fā)現(xiàn)李文杰正唾沫橫飛地在客廳里開“招商大會”。聽眾只有兩個——王秀英和李文博,
但這兩人都聽得如癡如醉,滿臉放光?!啊腋銈冋f,這個‘綠源共享生態(tài)’項目,
是國家最新扶持的,投資一萬,一個月就能回本,一年就能翻十倍!現(xiàn)在加入就是原始股東,
以后就等著躺著數(shù)錢吧!”李文杰揮舞著手臂,激情澎湃。我站在門口,
聽著這熟悉的傳銷話術(shù),只覺得荒謬又可笑。王秀英第一個拍板:“投!必須投!文杰,
你可真是咱們李家的麒麟子啊!大伯娘就把養(yǎng)老本都給你!”“媽,你那點錢哪夠啊。
”李文杰故作為難地說,“啟動資金至少要二十萬。哥,嫂子,你們剛買了房,
手里肯定還有積蓄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我們一起干,保證一年之內(nèi),
讓你們在上海再買一套大平層!”我看向李文博,只見他雙眼發(fā)亮,
顯然已經(jīng)被這塊巨大的餡餅砸暈了頭。王秀英也立刻把目光轉(zhuǎn)向我,那眼神,
熾熱得像要在我身上燒個洞?!扒缜绨?,你看文杰多有出息!這都是一家人,
有財大家一起發(fā)。你和文博把存款拿出來,支持一下文杰,就當(dāng)是投資了!
以后你們就是大功臣!”我看著這一家三口,他們臉上洋溢著對暴富的狂熱渴望,
仿佛那二十萬已經(jīng)變成了兩百萬、兩千萬。他們不是在和我商量,他們是在通知我。
用我們的血汗錢,去填一個無底洞。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文博終于察覺到我的異樣,他走過來,壓低聲音勸我:“老婆,我覺得文杰說的有道理,
要不……我們先投一點試試?”“試試?”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但它聽起來像淬了冰,
“李文博,我們的存款是用來還房貸和生孩子的救命錢!你敢動一分,我們就離婚!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客廳里狂熱的氣氛。王秀英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她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蘇晴!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們李家好?你是不是就想看著我們窮一輩子?我告訴你,今天這個錢,
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當(dāng)家作主!
”3 高人指點“外人?”這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我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老婦人,又看了看站在她身邊,滿臉為難卻不敢反駁一句的丈夫,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無力感席卷了我。在這個家里,我付出了所有,卻始終只是一個“外人”。
“媽,你少說兩句!”李文博終于開口,卻是在和稀泥,“蘇晴她也是為了我們好,
她擔(dān)心錢的安全……”“我不管!我兒子想創(chuàng)業(yè),你這個當(dāng)老婆的就必須支持!天經(jīng)地義!
”王秀英蠻不講理地打斷他,然后轉(zhuǎn)向我,下了最后通牒,“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明天這個時候,我要看到二十萬!否則,我就沒你這個兒媳婦!”說完,
她拉著還在憤憤不平的李文杰,摔門進(jìn)了客房??蛷d里只剩下我和李文博?!袄掀牛?/p>
你別生氣,我媽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李文博,”我打斷他,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你也是這么想的嗎?你也覺得我應(yīng)該拿出我們的血汗錢,
去投那個一聽就是騙局的‘項目’?”他低下頭,小聲說:“萬一是真的呢?”“沒有萬一!
”我?guī)缀跏呛鹆顺鰜恚澳鞘堑湫偷膫麂N!你一個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IT工程師,
連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嗎?”“可那是我弟啊,他還能騙我們不成?”他還在為李文杰辯解。
“他為什么不能?為了錢,他連我的首飾盒都敢翻!”我感到一陣絕望,“李文博,
你醒醒吧!你媽和你弟,他們不是愛你,他們是在吸你的血!”“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媽!
”他也被激怒了,“蘇晴,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了!越來越冷血!
我們是一家人,互相幫襯一下怎么了?”“幫襯?這是幫襯嗎?這是無底線的索??!
是軟性掠奪!”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們又一次不歡而散。我把自己關(guān)進(jìn)臥室,反鎖了門。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我的丈夫,
我的愛人,本該是我最堅實的依靠,此刻卻站在了我的對立面,和他的家人一起,
向我揮舞著“親情”的大棒。我該怎么辦?妥協(xié)嗎?拿出那二十萬,買一個短暫的安寧,
然后眼睜睜看著我們的未來被拖入深淵?不,絕不!我擦干眼淚,拿起手機(jī),
撥通了一個電話?!拔梗?。”電話那頭傳來閨蜜周楠干練清脆的聲音:“晴晴?怎么了?
聽你聲音不對勁啊?!敝荛俏业拇髮W(xué)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律師,
專業(yè)領(lǐng)域就是經(jīng)濟(jì)糾紛和婚姻家庭法。我再也忍不住,把這幾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一股腦地向她傾訴。電話那頭,周楠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我。等我說完,
她才冷靜地開口:“晴晴,你聽我說。首先,你做得對,一分錢都不能給。你現(xiàn)在面對的,
不是普通的家庭矛盾,而是一種典型的、以親情為名的‘軟性掠奪’?!薄败浶月訆Z?
”這個詞讓我心里一震?!皩ΑK麄兝媚阏煞虻睦⒕胃泻湍愕纳屏?,不斷試探你的底線,
試圖侵占你的財產(chǎn)、空間和生活。你一旦退讓,他們只會變本加厲。
”周楠的聲音像一把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剖析著我的困境?!澳俏以撛趺崔k?我現(xiàn)在覺得,
我一個人在對抗他們?nèi)??!蔽覠o助地說?!罢l說你是一個人?”周楠的聲音堅定有力,
“你還有我。而且,你不能再用感情和他們對抗了,那是他們的主場,你必輸無疑。
你必須跳出來,用現(xiàn)代社會的規(guī)則、用法律、用智慧來保護(hù)你自己和你的小家庭?!薄耙?guī)則?
法律?”我有些茫然?!皼]錯。第一步,立刻保護(hù)你的財產(chǎn)。
把你和你父母給的首付款憑證、你自己的工資流水、所有你能證明的婚前財產(chǎn)和個人財產(chǎn),
全部整理出來。然后,我會幫你起草一份婚后財產(chǎn)協(xié)議。你丈夫現(xiàn)在被親情沖昏了頭,
你必須用白紙黑字把他拉回現(xiàn)實。”“讓他簽財產(chǎn)協(xié)議?
他會覺得我在算計他……”“晴"晴,清醒一點!”周楠加重了語氣,“是他們在算計你!
這份協(xié)議不是為了離婚,而是為了設(shè)立邊界!讓他明白,你們是一個獨立的經(jīng)濟(jì)共同體,
任何人都無權(quán)侵占。這是保護(hù)你們的婚姻,而不是摧毀它。”周楠的話像一劑強(qiáng)心針,
讓我混亂的思緒瞬間清晰起來?!暗诙彼^續(xù)說,“關(guān)于那個所謂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
你不要直接去戳穿,那樣只會激化矛盾,讓他們覺得你是在嫉妒,是在阻礙他們發(fā)財。
你要做的是,釜底抽薪?!薄霸趺醋??”“搜集證據(jù)。想辦法拿到那個項目的資料,
越多越好。然后,把它交給我和一個朋友,我有個朋友是市經(jīng)偵支隊的,專門負(fù)責(zé)反詐騙。
我們要用專業(yè)的、無可辯駁的證據(jù),讓那個李文杰,在你丈夫面前,徹底現(xiàn)出原形?!薄昂茫?/p>
”我感覺自己重新找回了力量。“記住,晴晴,”周楠最后叮囑道,“從現(xiàn)在開始,
收起你的眼淚和情緒,你要做一個冷靜的、理智的戰(zhàn)士。這場仗,你必須贏?!睊炝穗娫?,
我感覺自己像換了一個人。心中的委屈和憤怒被一種冷靜的斗志所取代。周楠說得對,
我不能再用“妻子”和“兒媳”的身份去和他們糾纏,我要用“蘇晴”這個獨立的個體,
用法律和規(guī)則,來捍衛(wèi)我的家。機(jī)會很快就來了。第二天,李文杰為了說服我,
特意把他的“項目計劃書”打印了出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試圖向我展示他那宏偉的商業(yè)藍(lán)圖。我假裝不感興趣,等他們出去買菜的時候,
我迅速用手機(jī)將那份漏洞百出的計劃書一頁一頁地拍了下來,發(fā)給了周楠。做完這一切,
我心里有了一絲底氣。晚上,我躺在床上,假裝已經(jīng)睡著。李文博像往常一樣,
在我身邊躺下,輾轉(zhuǎn)反側(cè),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袄掀?,你還在生氣嗎?那二十萬的事,
我們可以再商量……”我沒有睜眼,只是平靜地說:“李文博,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
我是說如果,那二十萬投進(jìn)去,血本無歸,我們這個家怎么辦?房貸誰來還?
孩子出生了拿什么養(yǎng)?”他沉默了?!澳阌袥]有想過,你媽和你弟,他們拍拍屁股回老家了,
爛攤子誰來收拾?是我,還是你?”他依舊沉默,但我能聽到他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我知道,我的話,戳中了他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的地方。就在這時,我的手機(jī)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條APP的推送通知。【您的家庭安全衛(wèi)士“小晴云眼”檢測到書房有異?;顒樱?/p>
請及時查看。】我的心猛地一跳。這個網(wǎng)絡(luò)攝像頭,是我搬家后特意安裝的,
本意是為了不在家時能看看寵物貓。沒想到,現(xiàn)在卻可能派上別的用場。我悄悄拿起手機(jī),
點開了APP。實時監(jiān)控的畫面清晰地顯示出來。只見書房里,
李文杰正鬼鬼祟祟地蹲在我們的保險柜前。他手里拿著一根細(xì)鐵絲,
正在費力地撬著那個并不復(fù)雜的密碼鎖。我的保險柜里,放著我們所有的證件,房產(chǎn)證,
以及我母親留給我的那對翡翠耳環(huán)!他這是,想直接偷?!一股寒意從我的脊椎升起。
我沒有立刻出聲,而是冷靜地按下了錄屏鍵。這一次,我要讓他,人贓并獲,
再無狡辯的余地!4 鴻門宴手機(jī)屏幕上,李文杰的身影如同一個拙劣的小偷,
在我的書房里上演著一出荒誕的獨角戲。他的額頭上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嘴里念念有詞,
手里的鐵絲笨拙地在鎖眼里捅來捅去。我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
但我的大腦卻前所未有地清醒。憤怒?當(dāng)然有。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平靜。
我看著屏幕里那個貪婪而愚蠢的男人,就像在看一個已經(jīng)掉入陷阱卻不自知的獵物。
我沒有動。我甚至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懷里的抱枕更舒服一些。
我將這段視頻完整地、清晰地錄了下來,從他開始撬鎖,
到他最終因為技術(shù)不精和心虛而煩躁地放棄。他離開后,我悄無聲息地收起手機(jī),躺了回去,
閉上眼睛。身旁的李文博還在均勻地呼吸著,對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毫無察覺。我一夜無眠。
我在腦海里將周楠的建議和眼下的突發(fā)狀況結(jié)合起來,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著我的計劃。
天快亮的時候,一個完整而大膽的方案,在我心中成型。第二天早上,
餐桌上的氣氛依舊壓抑。王秀英給我盛了一碗白粥,
卻“不小心”將一碟咸得發(fā)齁的咸菜整個倒了進(jìn)去?!鞍パ?,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