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眉眼含笑地湊近:“不要什么?乖素素,再說一遍?!边@叫人怎么好意思說出口!
我瞪了他一眼,咬著唇?jīng)]作聲。這廝此刻跟上了癮似的:“娘子,放輕松,為夫讓你舒服。
”我想往后躲,裴忌卻貼得更近了?!盎斓埃∵馈?!”“早知你是狐貍變的,
我就不會救……唔!”他重重地吻住了我的唇。良久在我耳邊喘息道:“素素,我不愛聽。
”1我和裴忌成婚這件事,我兄長是極力反對的。我自幼安分守己,從不招惹麻煩,
但裴忌是個例外。那天裴忌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我本想當做沒看到,悄悄繞過他。
這時突然來了幾個少年,似乎想拿起磚頭往他腿上砸。饒是再鐵石心腸,我也看不下去了。
我雙手叉腰攔在裴忌身前:“喂!他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們不許再動手了!
”幾個少年看了我一眼,又面面相覷了一會,隨即捧腹大笑:“我沒看錯吧?
這種傻子也想保護別人?”我見這么多人心里有些后怕,挪著步子就想走。
下一秒衣擺卻被人扯住了。他嘶啞著嗓音:“救……”話還沒說完就倒在了地上。
我握住發(fā)抖的拳頭深吸了口氣:“他暈倒了,你們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他們似乎覺得這是什么玩笑般。拿著棍子的男人嗤笑著:“小傻子,識相的就別擋道!
”其中一個人已經(jīng)開始摸著腰間的小刀。
那人湊近中間那看起來十分沉穩(wěn)的男子的耳邊:“大哥,既然這丫頭想逞能,
不如……”我嚇得額頭冒出密汗,急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喊著:“素素,阿素!你在哪?”聽到阿兄的聲音,
我心里安定了不少。我回應了一聲想要小跑過去,卻被拿刀的那人攔住了。
我急得大喊:“阿兄!別過來??!”可他全然不顧我制止的聲音,
杵著木棍循著聲音的來源走著。身后挾持我的人輕嘖了聲,小聲蛐蛐著:“原來是個瞎的。
”是了,我阿兄看不見,但我絕不允許別人這么說他。我氣急了,不知從哪兒迸發(fā)出的勇氣,
一腳蹬在那人的腳上,迅速跑到了兄長身邊。
聽到聲音的兄長將我護在身后:“不知小妹何處得罪諸位?
”那位沉穩(wěn)些的男子似乎有些愣了神,片刻后他輕笑出聲:“無事,不過是鬧了些誤會。
”說罷他給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帶著一眾人離開了。
他們甚至也不打算找地上昏迷那人的麻煩了。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望著地上那人好看的容顏出了神。他讓我救他,我躊躇了片刻還是沒有辦法坐視不管。
我救他絕不是因為他模樣生得好看。我費力地挽起他的手臂將他攙扶起來。
兄長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他叫住我:“素素,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樣?
”我歪了歪頭問道:“阿兄問的是誰?”“最后說話的那人。”阿兄繃緊了雙唇,
似乎在問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我不假思索道:“那人身形高大,劍眉鳳目,
看起來一副不愛笑的模樣?!蹦侨穗m也是好看的,但眉目間更多的是兇狠。
阿兄點了點頭:“嗯,素素在作甚?地上可有什么物什?
”我老實回話:“這有個人昏迷了……”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了兄長聽。
聽到我要將他帶回去,兄長罕見地蹙起了眉頭:“不可,
若是他醒來對你欲行不軌該如何是好?”我覺得十分有道理,
但很快我就想到一個絕佳的法子?!暗故怯蒙衔覍さ降蔫F鏈,到那時這家伙定然做不了惡!
”越想我越覺得可行,阿兄卻是聽聞他受了極重的傷后才勉強點頭。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到了回去。他有許多傷口集中于腿部和后背,
處理起來相當麻煩。想著早晚都得裹上紗布,我干脆將他衣服都剝了去。
包扎好之后我拿出鎖鏈將他的雙手牢牢銬住。2阿兄去藥鋪了,
臨走還多次叮囑我不能解開這鐵鏈。想到阿兄這次抓完藥眼疾就能恢復些,
我的心情都跟著有些愉悅。男人醒來后盯著手腕上的鐵鏈看了許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端著粥走過去時,他還是一聲不吭。我阿兄雖在外人面前也不愛說話,
可也并未像這人一般,渾身仿佛覆上一層冰霜。我忍不住了,
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喝點吧?!甭勓运M力地伸過手。
看到我昨日給他拷上的鏈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等你好些了我就給你解開回家去。”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開了口:“我沒有家。
”我“啊”了聲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腦袋。我生疏地轉(zhuǎn)移著話題:“…我叫祁素素,
怎么稱呼你呀?”這回他很快答了上來:“裴忌?!彼皖^看了看自己上身蕩然無存的衣服,
疑惑地看著我。我幼時阿娘教過我醫(yī)術(shù),在我眼里自然是沒有什么男女之分的。
饒是如此我也明白了他眼里的質(zhì)問。我望著他瞇起好看的鳳眸,有些結(jié)巴道:“你傷得太重,
我…什么都沒有看到的!”我有些慶幸,他并未傷到更內(nèi)里的位置,好在給他留了里衣。
裴忌笑了:“嗯,多謝素素姑娘。”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好看,像狐貍。
我看得有些入了迷。裴忌紅著臉輕咳一聲,我這才回過神來,慌忙低下了頭。
看到他那殘破的衣裳,我思索了片刻。轉(zhuǎn)身去阿兄房里找了件衣裳給裴忌。
我沒有聽阿兄的話,將鎖鏈給他解開了。事實證明,我做錯了。裴忌身形好,
穿阿兄的舊衣服看起來都清逸出塵。我笑著對他連連夸贊,可他看起來似乎不太情愿。
裴忌知道的很多,很多時候我都會纏著他講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很怕妖怪,
但偏偏裴忌講著講著總能講到妖怪身上去。他告訴我這兒多的是妖物,有兔妖,蛇妖,狐妖。
他們都偽裝成普通人的模樣生活,等找到合適的時機,便會抓了人來吃。
我既害怕又覺得像聽故事似的感到十分新鮮。他話鋒一轉(zhuǎn):“素素最害怕什么妖?
”總的來說,只要是妖怪我就害怕。我這么回答,裴忌不滿意,
他執(zhí)拗地要我說出最害怕的來。我沒見過妖,只能以動物的習性來思考,兔子膽小,
蛇害怕雄黃。狐貍最是狡猾,我不知道它會怕什么。我仰起頭一字一頓:“我知道了!
我最害怕的是狐妖!”奇怪,我明明回答了裴忌的問題,他的臉為什么看起來那么臭?
裴忌不給我講故事了,我搬了木椅坐在門口等阿兄回來。他又跟了上來:“素素在這做甚?
”我不理會他,我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卻不夸獎我。阿娘總說我笨,那些村民也都說我笨,
只有阿兄,無論我做什么他都會夸獎我。見我不吭聲,裴忌一會戳戳我的臉,
一會扯扯我的發(fā)帶。以往我纏著阿兄問多了問題,阿兄不愿回答就會讓我去休養(yǎng)生息。
我拿出阿兄的那套說辭,企圖趕走裴忌,我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你該好好休養(yǎng)。
”他笑得露出了犬齒:“素素在關(guān)心我嗎?”我有些不解,這怎么會是關(guān)心呢?裴忌沒走,
他坐在我身側(cè)陪我一起等著。3阿兄回來了,我遠遠地看到他身后跟著個人影,
看起來頗有些像那位沉穩(wěn)男子。不等我仔細看去,那個人影早已消失不見。
一道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素素,瞧阿兄給你帶什么來了?”阿兄拿出一個小方盒。
我盯著糕點眼睛放起了亮光:“謝謝阿兄!”我剛要伸手接過,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搶在了我的前頭。我伸手想要搶過來,裴忌將手舉得更高。我沒了法子,
瞪了他一眼就纏著阿兄聽故事去了。阿兄有些不對勁,他頻頻出神,問他發(fā)生了什么,
他也只微紅著耳朵咳嗽了聲便不再說話。我覺得沒趣,又去找裴忌爭奪我的糕點了。
裴忌比阿兄管得還嚴,他只許我吃半塊糕點,他說另外半塊放肚子里幫我保管了。
他的語氣太過正直,我愣了兩秒才想明白。等我再伸手去奪,他便已經(jīng)將糕點刁在了嘴上。
剩余半塊暴露在外,我急了,張嘴就咬了上去。裴忌這下不跟我爭了,
他紅著臉將剩余幾塊糕點遞還給我:“素素,以后不許這樣對別的男人,知道嗎?
”他的轉(zhuǎn)變太快,看到懷里的糕點,我點了頭。阿兄聽到這邊的動靜終于回過神來了,
他輕聲喚我:“素素,在跟誰說話?”還沒來得及咽下糕點,
我著急地回答:“我在跟撿回來的裴忌說話。”阿兄似乎這才想起來屋里還有第三個人。
他走上前來:“我是素素的兄長,招待不周,多多見諒,
待你好些了便讓素素給你解開這鎖鏈,你也早些歸家去……”想起阿兄的忠告,
不可以給裴忌摘下鏈條,自他換了衣裳我就忘了這茬了。聽到后面我扯了扯阿兄的袖子,
我在阿兄耳邊提醒:“阿兄,裴忌沒有家?!卑⑿帚读艘凰?,張了張嘴,終是什么都沒有說。
裴忌閉了閉眼:“素素,我聽得到……”這下他們二人都不再說話了,
阿兄勸我早些歇息就回了房。我心里一直記著鐵鏈的事。裴忌睡得可真晚,
天上已經(jīng)黑了個徹底他才躺到榻上。等到裴忌那邊沒有聲音了,
我這才拿著鐵鏈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裴忌整個人側(cè)躺著,另一只手就那么枕在腦袋下。
奇怪的睡姿……這樣我怎么綁才好?我犯了難,打算離開等明天再來綁,
他的手就這么抽了出來。我順勢湊近,正要上鎖的一瞬間,裴忌掙開了,
一手握住我作惡的雙手。原本困得眼皮打架的我嚇了個激靈,我倒退一步。
裴忌反過來將我拉到懷里,他緩緩靠近我,
嗓音染上了一絲別樣的情緒:“素素……”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耳側(cè),
我瑟縮了下:“你……放開我!”裴忌不聽,甚至在我耳邊呼了口氣,這下我抖得更厲害了。
我用了些力氣掙脫開就跑回了房間。裴忌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眼神晦暗不明。
我閉著眼睛躺在榻上想起了曾在話本子上看到的場景紅了臉。
那晚過了許久心跳恢復平靜才沉沉睡了過去。4再醒來時我看到桌上留了張字條。
是阿兄的字跡:素素,阿兄需要在藥師那待一些時日,很快回來。